阿嚏
    阿蘅打了一個噴嚏，不自覺地摸了摸鼻子，她的鼻腔已經產生了異樣感，揚了揚眉心想：“九爺的辦事效率還是蠻高的，待疹子起來我就故意跌倒，假裝割傷了臉頰，一切就神不知鬼不覺。”
    “哈哈哈——”
    阿蘅正為自己的聰明機智偷著樂，就聽見青璃驚詫的尖叫聲，
    “好漂亮啊”
    “香氣宜人”
    “哇哦——好多花兒，哪裏來的。”
    旋即端起一盆花轉了個圈，跳起了碎小的舞步，
    可不能讓她知道是九爺送來的，撒了個謊：“從禦花園搬來的，”
    青璃立馬收斂了笑容，低聲道：“從——”
    她又壓低了點聲音：“從禦花園偷來的吧，若是被瑞芝姑姑知道咱手腳不幹淨，都要被趕出宮門。”
    阿蘅瞅了她一眼，方才還抱著花興奮的要死，這會兒就跟做賊似的，雖然她的確是做了賊，幾盆花而已不必大驚小怪，說道：“不是咱們，是我一個人，放心吧，如果被發現不會連累你。”
    青璃臉上微怒，說道：“姐姐，阿璃不是這個意思，是在擔心你，莫要誤解了我一片真心。”
    見她撅著小嘴兒，紅了眼尾，眼眶裏續著淚水，十分惹人憐愛，
    阿蘅隻得溫聲道：“我知道，知道，小青璃最好了，那咱們把花兒擺擺好。”
    青璃才恢複了溫柔的笑意，吸了吸鼻子把眼淚壓回去，幫著把花兒擺放在房間的各個角落。
    阿蘅撓了撓脖子，身上各處瘙癢不斷，
    她挽起衣袖，已經出現了輕微的紅點，痛苦地勾了勾嘴唇，仿佛一切都盡在掌握之中。
    亦婉坐在臥榻上刺繡，手中的繡繃子抻著一塊白色的絹子，上麵繡著一條栩栩如生的毒蛇，通體是灰黑色的波紋，橢圓形的頭身向前傾斜，張著血盆大口，上下四顆獠牙鋒利無比，吐出的信子猩紅詭異，仿若要從絹帕上跳出來，逮住獵物的脖子咬死。
    少頃，沉魚從外頭進來，福身道：“見過姑娘。”
    亦婉淡淡道：“你我皆是秀女，無需行禮，若是被人瞧見定會生疑，”
    沉魚起身道：“是，”
    亦婉抬眸說道：“我那個四妹妹可還算安分？”
    沉魚上前走了幾步，立在司馬亦蘅的身邊，說道：“司馬亦蘅今日去禦花園逛了一圈找鐵海棠，與九爺，四爺，十三爺逗留了一段時間，回來就發現屋裏擺滿鐵海棠。”
    亦婉手中穿了一半的細針停在絹子上，說道：“花是誰送的？”
    沉魚道：“小太監是九爺身邊的人，”
    亦婉思慮片刻，喃喃說道：“鐵海棠，她找這麽多鐵海棠做什麽？”
    陡然想起有一回她從莊子歸家過年，誤食了海棠果，不到半個時辰就起了一身紅疹，旋即就暈死過去，燒了三天才漸漸好轉，
    亦婉冷冷地勾起唇角，兀自沉吟：“原來是打得這個主意，不想被選中做宮廷的怨婦，不管你出於什麽理由，我偏偏不如意你。”
    “老鼠跑了，我這隻貓唱獨角戲有什麽意思。”
    旋即附在沉魚的耳邊說了幾句話，
    然後翻開塌上案幾的漆木匣子，拿出一罐藥膏，嘖嘖嘖歎道：“這麽好的活血生肌祛疤的靈藥倒是白白便宜了那個小賤人。”
    沉魚低頭接過藥膏，退了出去，
    阿蘅忍受著肌膚上的陣陣瘙癢，刺痛，似有千萬隻螞蟻在啃噬血肉，體溫逐漸上升，懵懂地意識讓她忽略了一些疼痛，
    她死死地咬著嘴唇不肯喊出聲來，生怕青璃找了禦醫過來，就達不到效果，嘴唇被咬出了一道血痕。
    咚咚——
    “蘅姑娘在嗎？”
    是沉魚的聲音，這麽晚過來她想幹什麽？她與亦婉住一個屋子，難道要在這關鍵時期搞事兒。
    阿蘅全身難受，窩在被子裏無法動彈，
    青璃見阿蘅不動聲色，隻能穿上披風去開門，她打了一個哈欠道：“沉魚姐姐還不睡，可有什麽要緊的事兒？”
    她的身後還站著一位背著藥箱的禦醫，
    沉魚微笑道：“是亦婉姑娘，她白天瞧著自家妹妹臉色不太好，特地讓我請了禦醫過來瞧瞧，”
    青璃道：“她自己為什麽不過來，”
    沉魚臉色為難，說道：“亦婉妹妹的姨娘與阿蘅姑娘的額娘不睦，怕惹妹妹不開心，又擔憂她的身體才讓我過來，”
    青璃露出羨慕的眼神，她沒有姊妹，小時候總幻想有個疼愛自己的姐姐，沉吟道：“蘅姐姐真有福氣，”
    便熱情地請他們進門，然後小聲地對紗帳後麵的人喊道：“蘅姐姐——睡著了嗎？”
    喊了好幾聲也未回應，撩開紗帳瞧見阿蘅滿臉的紅疹，額頭汗如雨下，人已經陷入了昏迷，
    青璃揭開她的被子，喊道：“蘅姐姐，你怎麽了？”
    禦醫閣下藥箱，忙上前搭脈診治，一會兒蹙眉，一會兒搖頭，又掃了一眼房間，沉聲道：“趕緊把這些花搬出去。”
    青璃疑惑不解，問道：“禦醫怕不是老糊塗了，診病跟這些花有什麽關係，”
    沉魚知其中緣由，抿著唇不敢笑，眼中裝作盡是擔憂之色，
    老禦醫被這個不知禮數的丫頭氣噎住，喝道：“若是不想你蘅姐姐的小命休已，便繼續這般懵懂不聽話下去。”
    青璃一聽這話，慌了，馬不停蹄地把花兒搬出去，
    禦醫給阿蘅施針先減輕痛楚，接著開了兩劑方子，一劑藥退燒，一劑藥消熱毒，對著氣喘籲籲地青璃道：“你跟我去太醫院煎藥，亦蘅姑娘是對海棠花過敏，也不知是誰這樣惡毒，送這麽多海棠花，這可是會要人命的。”
    青璃知這些花是蘅姐姐自己找來的，卻不敢多說，乖乖地哦了一聲，跟在太醫的身後，
    太醫重新背起藥箱，望了一眼房間，歎息一聲：“小姑娘的臉蛋可要糟蹋了。”
    青璃還是捕捉到太醫的喃喃自語，立馬急了，挽著太醫的胳膊道：“太醫，蘅姐姐不能留疤，您救救她。”
    太醫知這丫頭是個實心的，說道：“你要是再拖住我，耽誤了救治，亦蘅姑娘的臉可真就沒治了。”
    待禦醫和青璃走後，沉魚緩緩走到阿蘅的床前，小心地給她塗抹藥膏，
    阿蘅感受到一陣清涼，輕輕唔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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