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茉莉花死空折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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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春華手搭在宮女手背上出現在月洞門下,破碎的水仙花恰好摔在她麵前,她身著緞麵淺青色的氅衣,稍寬的袖口繡著一圈精致的茉莉,她驚惶,憤怒的神情有種迫人的美感。
“怎麽回事兒,”
她慍怒的語氣都帶著一絲柔媚,
阿蘅掙紮著從花叢中爬起來,戰兢地跪在鄭妃腳下道:“奴婢該死,”
她的肩上粘了不少花瓣,頭上還插著一支折斷的花枝,茉莉花叢本就香味四溢,被一攪弄濃鬱的香氣刺激著嗅覺,直叫人想打噴嚏。
蘭芝也跟著跪下來,嘴角藏著你死定了的笑意,
看著花田的一片狼藉,似乎早就注定要落花成塚,鄭妃眼底的憤怒逐漸化為淒然,從阿蘅發髻取下那殘枝哼笑幾聲,沉吟道:“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若離於愛者,無憂亦無怖。”
阿蘅俯身磕頭道:“娘娘恕罪,奴婢願留下來照顧這些受傷的花兒,請你給我一個將功折罪的機會。”
她的手被陶瓷碎片割傷,汩汩的血液染紅地上花瓣,純潔又淒婉。
“受傷的花兒,好一個受傷的花兒,誰又不是受傷的花兒,”鄭妃娘娘有些魔怔,以為闖下彌天大禍的奴才們有些摸不著頭腦。
隻有阿蘅明白其中幾分意味,愛而不得,相思苦。
鄭春華眼中含著淚,晃著手中的絹子道:“那你就留下十天半個月,把這些花救活,”便黯然離去。
被撇下的眾人麵麵相覷,尤其是蘭芝,想要借刀殺人,這樣輕飄飄一筆帶過算什麽。
阿蘅抽出白色的帕子止血,冷然道:“蘭芝姐姐要麻煩您回去向德妃娘娘解釋一番,我不小心弄壞了鄭主子的花圃,要留下來做幾日園丁,”
她故意拉高“不小心”這幾個字的音量。
蘭芝心中不屑,眼神卻躲閃道:“你還是自個兒向娘娘稟報這爛攤子事宜,”
阿蘅道:“那要是我多嘴,說了些不該講的,”
“蘭芝姐姐,您覺得會有什麽後果?”
蘭芝道:“我身正不怕影子斜,饒是你汙蔑也找不到證據。”
阿蘅冷笑一聲道:“我又沒說什麽,姐姐這樣著急可是做了什麽虧心事兒。”
她隻是做好本職工作,從未想去動誰的蛋糕,分什麽人功勞,哪裏料得到不知不覺中居然招惹到蘭芝,樹欲靜而風不止,不論到哪裏都得處處提防,步步為營,否則如何掉了小命也瞧不清敵人。
蘭芝心虛道:“我會如實稟報,”
少頃,她彈了彈身上的土離開留芳宮。
劉海公公是鄭妃宮中的首領太監,一麵幫忙收拾地上的碎片,一麵尖聲道:“姑娘真幸運,前段時間宮裏的小宮娥不當心碰壞了一盆,被娘娘抽了二十板子,打發去辛者庫幹粗話,”
“現在折了一大片居然未追究重責。”
阿蘅失笑,心道:“你哪裏知道一個戀愛腦的傷心斷腸之處,有多匪夷所思。”
“想必太子爺很長一段時間沒有找她,上次去辛者庫與梅雪她們閑聊,竹節順道扒了太子性情暴躁惹出的麻煩,不光掌摑朝中大臣,隨意鞭打王公貴胄,平郡王訥爾素、貝勒海善、公普奇都曾受其牽連。”
“太子因此得罪了不少人,上次挪用貢馬的事還沒有壓下去,又來這一出,宮中訛傳不斷,為了穩固定位恐怕也不敢太過於高調,若是再被人抓住與皇上妃子通奸的把柄估摸著太子之位岌岌可危。”
“咱們這位太子爺不作就不會死,不過誰叫人家是康熙爺最疼愛的兒子,親自教養,滿懷期許,甚至把大清江山給了他。”
為了盡快回到長春宮,阿蘅日夜守著那片茉莉花田,得空就把花搬到陽光底下曬曬,正值盛夏花骨朵漸次盛開,折損的那一部分欣然恢複了生機,
阿蘅把花盆擺成愛心的形狀,在裏麵配上白色的月季倒是成了一道靚麗的風景線,誰經過都駐足停留幾分鍾觀賞一番,
她又把打落的花瓣拾掇起來清晰幹淨,放在陽光底下暴曬做成茉莉花茶,那些被折斷的花枝她也盡數裝進布袋想著埋進土裏作花肥。
恰逢十五月朗星稀,夜色撩人,太監,宮女們都歇下,阿蘅抱著紅泥爐子來到時月亭賞月,煮上一壺金壇雀舌還是青璃得了娘娘賞賜分了幾包給她,
她把之前曬好的幹茉莉放進熱浪翻騰的陶泥壺中,片刻後空氣中浮起一陣茉莉的清香,沁人心脾,阿蘅沏了一杯在白瓷茶盅內,輕抿一口,齒頰留香,嘴裏縈繞著茉莉清甜之氣。
思及前幾天裝袋的枯枝敗葉,再不埋進地裏恐怕得腐朽出味兒,阿蘅提起小鏟子在海棠樹下挖坑,將東西丟進去,心想:“《紅樓夢》裏黛玉葬花,我也風雅一次,葬了這茉莉花瓣。”
“你在埋什麽?”從亭子裏傳來嬌柔的聲音。
猛得瞧見一個身著白衣的女子在不遠處,阿蘅還以為見鬼了,說道:“阿彌陀佛,妖魔鬼怪快離開。”
“嘻嘻——”
那女子發出稀碎的笑聲,隨風傳入阿蘅的耳中,陰森森地十分可怖。
她嚇得拔腿就要跑,
女子道:“站住,我是鄭春華。”
“娘娘——”
阿蘅這才停住腳步,福身道:“鄭妃娘娘金安。”
鄭春華道:“這會兒沒人,不必多禮,聞著你的茶香就過來了。”
阿蘅起身向前走了幾步,發現對方隻穿了一件中衣,難怪那麽像女鬼,她給鄭春華也沏了一杯茶道:“娘娘請用。”
她細細品了幾口,嗯了一聲道:“有股子花香,十分恬淡清雅,香氣直抒胸臆,令心情愉悅不少,配上雀舌的鮮爽,味道很奇妙。”
阿蘅立在一旁道:“娘娘見笑了,把娘娘的花弄壞了一片,覺得落地的花可惜,便撿起來洗淨做成這茉莉綠茶。”
鄭春華道:“這些花遇上你是它們的造化,你方才在做什麽?”
阿蘅斟酌片刻道:“我把折斷的花枝收集起來葬在海棠樹下也不枉它們來這世間一遭。”
鄭春華輕吟道:“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你是個有心人,坐下說話。”
阿蘅目光顫顫,說道:“奴婢不敢。”
鄭春華道:“你我投緣,即是緣分,哪有敢與不敢之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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