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夏初，枝頭的嫩芽長得肥嫩，鼻尖縈繞著淡淡的花香，
    阿蘅察覺姐姐在屋裏的異樣之色，試探地問道：“姐姐可是有了？”
    亦瑤臉上的紅潮未退，微笑著點頭，
    阿蘅忙握住她瑩如白玉的手，歡喜道：“真的嗎？我要當小姨了，姐姐為何不告知宜妃娘娘。”
    亦瑤回握緊她的手，神色凜然道：“還不足三月，待胎象穩健再說不遲。”
    阿蘅點點頭道：“是我考慮不周，宮裏宮外這麽多雙眼睛看著呢，是得小心看護。”
    轉頭叮囑驪歌：“小心服侍側福晉，若是有什麽意外拿你是問。”
    驪歌福身應是，
    “姐姐可累著，”
    “姐姐渴不渴？”
    “吉服我去拿，你找個涼亭休憩，”
    “可不能碰尖銳之物，更不能蹲下身子.......”
    阿蘅嘮嘮叨叨地說個沒完沒了，
    亦瑤輕撫著小腹，聽著妹妹的叮嚀關切，心中暖意洋洋，柔聲道：“哪有這麽嬌弱，又不是重病不起。”
    “呸呸呸——瞎說，”
    阿蘅往地上吐了口唾沫，
    不多久二人便到了浣衣局，方走至漿洗池胖腳下就被潑了一地的汙水，
    亦瑤受了驚嚇差點跌倒，幸好驪歌及時扶住，
    姐姐如今有身孕得格外小心，阿蘅瞧這婢子這般魯莽，罵道：“好個不長眼的狗奴才，若是傷了九福晉有幾條命夠賠。”
    司馬亦婉如臨大敵，本想跪地賠罪，屈膝至一半又立直身軀，
    風水輪流轉，被這對姐妹趾高氣揚的嗬斥覺得諷刺，
    “三姐——”
    阿蘅脫口喊了出來，
    “不敢當，妹妹可是萬歲爺身邊的紅人，”
    司馬亦婉丟下中的木盆，憔悴的麵容上不肯露出一絲怯弱，斜睨著她們的眼神一如當初在司馬府般不屑。
    “三姐在酸什麽？落得今日的境地，皆因你心思歹毒，咎由自取。”
    阿蘅扶著亦瑤向後退了幾步，害怕眼前之人狗急跳牆傷了姐姐，
    “哈哈哈——”
    亦婉抬頭癲狂地笑起來，片刻後陡然止住笑意，眼神冰冷地盯著她們，愉悅地說道：“我心思歹毒，你們又好到哪裏去，”
    “水月庵郊外的殺手是誰解決的？秋畫的臉又是什麽人毀的？打著大家閨秀的幌子去逛群玉坊的又是誰？”
    “當真是好笑，我為了生存下去怎麽就成了咎由自取，心思歹毒，”
    “那你們的齷齪勾當又是什麽？”
    “對對對——怎麽能叫齷齪，應該是替天行道，懲奸除惡，”
    “若論起手段來誰贏得過你司馬亦蘅，幾個阿哥被你耍得團團轉，就連九爺.......”
    “夠了”
    阿蘅再也聽不下去，及時截住她的話，心虛地瞥了一眼姐姐的臉色，
    她們姐妹之間似都有無法坦誠相見的一麵，
    亦瑤隻是靜靜的聽著，並無任何表情，
    “哈哈——你也會怕？”
    司馬亦蘅嘴角勾起的笑意略帶譏諷，看了一眼鎮定如泥塑的亦瑤，目光投向她道：“哦哦哦——還有你，”
    “四妹，你可知我們這位親愛的大姐在背後幹了多少‘懲奸鋤惡’的勾當。”
    “什麽姐妹情深，說出去也不怕笑死人。”
    啪——
    驪歌不知何時走至亦婉身前，重重地給了她一巴掌，
    “賤婢，你敢打我？”
    這一巴掌打得不輕，司馬亦婉被打得小臉火辣辣的，被昔日自家的奴婢掌摑，心中更是湧出一絲羞憤，
    司馬亦婉淡淡道：“齊公公就是這樣管教下頭的人，這事兒我可得稟報額娘。”
    齊公公結實地又扇了亦婉兩個巴掌，將人打到在地，
    “不長眼的東西，”
    “福晉恕罪，老奴一定重重懲罰這賤婢，”
    亦婉用怨毒的眼神盯著她們，阿蘅不覺身上汗毛聳立，
    驪歌緩步上前說道：“宜主子的吉服可收拾妥當？”
    齊公公陪笑道：“這就讓人給你送過來，”
    又踢了一腳地上的人道：“還不給我滾去準備東西。”
    離開浣衣局阿蘅回眸望了一眼，剛入辛者庫的日子恍若隔世，她看見狼狽的司馬亦婉宛如當初的自己。
    沒過多久司馬亦瑤懷孕的消息就傳到宮中，九爺對她更加的疼惜，兩人比新婚時更蜜裏調油，
    月餘後姐姐胎象穩定，阿蘅手製了不少物件送過去，虎頭鞋，虎頭帽，親手縫製的小肚兜，收集的撥浪鼓等小玩意兒......
    “姐姐——”
    檀兒從外頭進來，先是查看屋裏是否有人，然後再查看外麵沒人偷聽便把門關上，
    這丫頭自從被她訓斥多次變得謹慎不少，
    阿蘅欣慰地笑道：“搞這麽神秘，發生何事？”
    檀兒抿了抿說道：“齊公公請您去一趟辛者庫，”
    阿蘅生出不祥的預感：“可知是什麽緣由？”
    檀兒道：“姐姐的三姐姐好像出事了，他一時找不到人就讓先通知姐姐。”
    司馬亦婉
    阿蘅心中一凜，慌忙跑到浣衣局，一具泡得蒼白腫脹的屍體躺在漿洗池邊，
    這死狀與當初的碧月一模一樣，
    她的心再次咯噔，
    難道是姐姐，
    碧月被淹死時她就閃過這樣的念頭，時過境遷她也沒有仔細探查，
    齊公公對阿蘅的態度畢恭畢敬，之前她在辛者庫雖然沒有故意晚安，卻著實令她受了不是罪，
    小心翼翼地問道：“阿蘅姑娘看這情況如何處理？可要送慎刑司，”
    阿蘅被自己的想法嚇得腿腳一軟，扶住身旁的柱子才不至於摔倒，
    這些年與司馬亦婉較勁，她每次都被壓製，可從未想過要置人於死地，
    現下看著她就那樣一動不動的躺著，嗓子幹啞，心也如同枯竭的泉水，
    司馬亦婉的一生都與人鬥，與天鬥，看上去其樂無窮，可究其緣由不過是希望有人能注意到她，
    小的時候想博取妹妹的關注，長大了想博取父親的關注，進了宮又想博得太子的關注，
    可這一路走來，她始終是被拋棄的那個，
    阿蘅眼眶蓄滿淚水，艱難地說道：“送去斂屍房，等我阿瑪來見最後一麵再做打算。”
    齊公公點點頭，揮手讓人把屍體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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