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墨兒的話還未說完，就被一道聲音製止。
    “對別人的眼睛這麽感興趣，你要轉行做醫生？我是不是需要讓他們重新招人頂替你。”
    出聲的是傅寒霽。
    他的聲音向來平淡到不帶情緒。
    可此刻，那慵懶的嗓音裏卻能聽出些許冷寂和森寒。
    包廂裏的氣氛瞬間沉下來，眾人不動聲色地看向傅寒霽。
    隻見他冷雋的眼眸微微垂下，看不清眼底是何種情緒。
    周身散發的矜貴氣息中帶著抹陰沉，叫人不寒而栗。
    秦墨兒的臉色瞬間煞白：
    “沒，沒有，傅博士您說笑了，我隻是隨便問問。”
    她尷尬一笑，試圖緩和一下氣氛。
    但眾人打量的目光，還是讓她那張臉一會兒白一會兒紅。
    傅寒霽雖然為人疏冷，但這樣當眾下人麵子還是第一次。
    雖然不清楚他到底是嫌她一直問太聒噪，還是真情實感的認為她想轉行。
    總不能是在開玩笑吧。
    又或者是在給慕舟解圍？
    這不太可能吧，他哪有這樣的熱心腸。
    秦墨兒也不知道傅寒霽為什麽會突然開口。
    她垂著頭，恨不能鑽進地縫裏去。
    有人又插科打諢幾句，這才將話題帶過聊起別的。
    慕舟則是感激的看向傅寒霽的方向。
    她唇瓣微微抿出抹弧度，露出一絲真情實感的謝意。
    不管傅寒霽有沒有看到，她都感謝他的出聲解圍。
    她的致謝傅寒霽自然沒有錯過。
    但他很快收回視線，端起麵前的茶杯抿了一口。
    不僅他看到了，蘭澤也看到了。
    他這才意識到，原來剛剛秦墨兒的問話對慕舟來說是種負擔。
    是傅寒霽幫她解圍。
    而不是他這個做丈夫的。
    他不僅視了慕舟的求助，甚至還自以為是的為別人的冒犯提供了便利。
    蘭澤眼底複雜的看向慕舟。
    看到慕舟隻安靜的吃著自己麵前的那盅湯，第一次福靈心至的主動夾了些菜放到她的麵前。
    慕舟察覺到他的動作，忍不住轉頭“看”向他，意外的挑挑眉：
    “謝謝。”
    客氣又疏離。
    蘭澤心中不太舒服。
    他不喜歡慕舟這麽公式化的對待他。
    新人敬過酒後，都是同事又都是學霸，大家難免聊起工作上的事，一討論起來就有些忘我。
    針對他們最近的某項研究，蘭澤和秦墨兒似乎持相反的意見。
    兩人的觀點在討論時看起來有些針鋒相對，但卻又透著莫名的熟稔，別人輕易插不進去。
    然而他們討論的這些，慕舟根本聽不懂。
    曾經原主也想過多了解一下蘭澤的工作內容，好多一些和他的共同語言。
    現在她的書架上還有很多蘭澤研究方向的書籍。
    隻是這些到頭來也隻是了解到一些皮毛，依舊很難和蘭澤溝通。
    後來她也就放棄了。
    慕舟默默的聽著他們討論。
    明明就坐在蘭澤身邊，和他那樣接近，可無形中，她和蘭澤之間似乎被一道天塹隔開。
    就連他的聲音好像都變得飄忽不定起來。
    慕舟悄悄起身，抓著盲杖離開了包廂。
    她記得，洗手間就在包廂外。
    陷入學術話題的蘭澤並未察覺到慕舟的離開。
    察覺到的另有其人。
    慕舟從洗手間離開後並未直接回包廂。
    她記得來的時候，下了電梯就有一處小露台，他們還在那裏坐了一會兒才進的包廂。
    此時她循著記憶找到了那處露台。
    她坐下來，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仿佛將在包廂裏的壓力和無所適從都釋放出來。
    她靜靜的坐在那裏，空調的涼氣和外麵空氣裏的悶熱剛好中和，慕舟漸漸放鬆下來。
    她不再挺直背脊，而是肩膀微微塌下來一些，手臂搭在編織椅扶手上。
    漸漸的，她將下巴墊在手臂上。
    然後是臉頰也貼上來。
    她緩緩閉上眼，獨自享受著這份寧靜。
    站在她身後不遠處的男人默默停下腳步，就這樣靜靜地注視她。
    微風吹過，將慕舟額前的發絲吹起，露出她恬靜的五官輪廓。
    嫩綠淺花紋的長裙也被風勾起裙擺，在她的腳踝處掀起一陣波瀾。
    她就那樣枕在自己的手臂中，曼妙的身姿隨性又慵懶的靠在編織椅上，光折射下來剛好灑到她的身上，將她朦朦朧朧的籠罩起來。
    像精靈一樣，她整個人都散發著光暈。
    傅寒霽就這麽望著她，眸底翻滾著不為人知的暗湧。
    垂在身側的手微微攥緊，他努力克製著指尖的癢意，可壓製的後果，是那股癢意在他心底亂竄。
    他忍不住鬆了鬆領口。
    傅寒霽清楚，此刻內心深處的他想走上前去，光明正大的做些什麽。
    可理智告訴他不能。
    他沒有資格。
    眉眼瞬間彌漫上一層冷意，眸底是深深的暗光。
    他的身後傳來腳步聲，傅寒霽並未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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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快那人便走上前。
    是蘭澤。
    蘭澤看到不遠處閉目休息的慕舟，又看向臉色微妙的傅寒霽，他皺了皺眉。
    正要開口，就聽傅寒霽聲音沉冽的道：
    “你不該對她這麽忽略。”
    傅寒霽並未看蘭澤，他的目光自始至終都落在慕舟的身上。
    即便蘭澤過來後他也並未收斂。
    蘭澤聽著他語氣不明的話，以及毫不掩飾的侵略性目光，心口突然憋悶。
    他咬了咬牙，冷著聲音警告：
    “她是我的妻子。”
    傅寒霽無所謂的勾了勾唇：
    “你記得就好。”
    他將手重新插回西褲口袋，轉身離開這裏。
    蘭澤目光幽幽的盯著他的背影，眉頭緊擰。
    回去的路上，慕舟坐在副駕駛閉目養神，一句話都沒有說。
    蘭澤第一次受不了這樣的氣氛。
    從前，慕舟總是會找各種話題，絕不會讓場麵尷尬冷清。
    又一個紅燈停下來，他看向慕舟：
    “不說說話嗎？比如你為什麽不打招呼就離開包廂。”
    在察覺到慕舟不在身側的一刹那，毫不誇張的說，蘭澤的心髒好像都停了一瞬。
    他慌亂起身出來找人，卻看到那樣和諧的一幕。
    嬌小的女孩靠在椅邊淺寐，高大的男人默默站在不遠守護著她。
    那樣刺眼的畫麵讓蘭澤直到現在想起，都有些呼吸不暢。
    而慕舟聽到他的話，卻隻是淡淡回答：
    “因為無聊，你們聊的話題我聽不懂，以後這種場合，我還在不參與了。”
    蘭澤呼吸微滯，心口忽然就開始泛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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