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很快到達目的地。
    這是一家看起來有些破舊的小旅館，門口掛著“溫馨之家”的招牌，油漆已經有些剝落。
    三人走進旅館，前台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婦女，正在看電視劇。
    “您好，205房間的鑰匙能給我一下嗎？”李芸直接問道。
    前台抬頭看了她一眼：“您是......”
    “我是他老婆！”
    李芸強壓著火氣，拍了拍桌子：“趕緊的！”
    前台被她的氣勢鎮住，猶豫了下：“大姐，趙哥在房間裏呢，你直接敲門就行......”
    李芸沒等她說完，轉身就往樓梯間衝。
    趙高和兔兔連忙跟上。
    來到205門前，李芸深吸一口氣正要敲門，趙高突然拽住她：“媽，萬一真有什麽......”
    “有什麽？”
    李芸甩開兒子，頓了頓扭頭轉向兔兔：“丫頭，你去樓梯那幫我守著點，別讓小三跑了！”
    後者頓時鬆了口氣，快步走向樓梯口。
    見她退開，李芸掄起拳頭重重砸在門上。
    “誰啊？”裏麵傳來趙光明熟悉的聲音。
    “開門！”李芸厲聲喝道。
    房間裏頓時一陣手忙腳亂的聲音，過了好一會兒，門才慢吞吞地打開。
    趙光明穿著睡衣站在門口，臉上寫滿慌亂：“媳......媳婦，你怎麽......”
    李芸一把推開他衝進房間，開始翻箱倒櫃地找“小三”。
    趙高快速掃了一眼屋裏。
    看到地上隻有一雙拖鞋，垃圾桶裏空空如也，洗漱台上也沒有洗漱用品，他這才暗自鬆了口氣，朝樓梯口的兔兔招了招手。
    看來老趙同誌並沒犯紀律。
    “爸，這到底......”
    趙高剛要開口，就被衛生間裏李芸的喊聲打斷：“人呢？藏哪去了？”
    趙光明無奈地歎了口氣，一屁股坐在床邊：“別找了，就我一個人。”
    “放屁！”
    李芸從衛生間出來，指著床上的兩個枕頭：“一個人睡用兩個枕頭？”
    “這特麽是大床房......”趙光明滿臉無語。
    確認房間裏確實沒有其他人後，李芸雙手叉腰站在丈夫麵前：“好，那你解釋解釋，上班時間跑這兒來幹什麽？”
    趙光明尷尬地看了看兒子和另一個陌生女孩：“這個......”
    房間一時陷入沉默。
    兔兔輕輕拉了拉趙高的衣袖，兩人默契地退到走廊。
    她小心地帶上門，低聲道：“哥，讓叔叔阿姨單獨聊聊吧......”
    趙高點點頭，兩人在走廊的長椅上坐下。
    兔兔自然地靠在他肩上：“叔叔肯定有苦衷，我一看叔叔就知道他和哥哥一樣專一......”
    “嘖，你話裏有話啊？”
    “嘻嘻~”
    ......
    半小時後，房門打開，李芸皺著眉頭走出來，長歎一口氣：“兒子，你爸......失業了。”
    原來，家具廠的老廠長退休後，把廠子交給了兒子打理。
    新廠長上任後，在抖音學了一堆開源節流的好辦法——為了節省成本，開始對老員工下手。
    像趙光明這樣工齡長、工資高的老技工，都被調到了文職崗位。
    “他們明知道我們這些老工人連電腦都不會用，就是逼我們主動辭職。”
    趙光明苦笑著搖搖頭：“你王叔他們忍氣吞聲地幹著，可我......我實在咽不下這口氣，就......”
    李芸聽完，又好氣又好笑：“你多大的人了？這跟兒子以前逃學去網吧有什麽區別？我還以為你......”
    “媽，爸也是怕你擔心。”趙高連忙打圓場。
    兔兔也趕緊握住她的手：“阿姨，叔叔這是心疼您呢，怕您操心。”
    李芸沉默了會兒，仍是有些生氣，一巴掌拍在丈夫背上：“那你也該跟我說啊！咱們家現在又不缺你那點工資！”
    “我這不是......習慣了嘛。”
    趙光明撓撓頭，目光轉向兔兔：“這位是......”
    “叔叔好，我是楊甜。”
    兔兔乖巧地欠了欠身：“趙高的女朋友。”
    趙光明眼睛一亮：“臭小子居然找了個這麽漂亮的女朋友......”
    “別轉移話題！”
    李芸白了他一眼：“你辭職多久了？”
    “半個月......”
    “好啊！瞞了我半個月！”李芸又要發作，卻被趙高攔住。
    “爸，你一直在這躲著，應該也是放不下這個事兒......”
    他摩挲著下巴，眯起眼睛：“這樣，咱們一起去廠裏看看情況吧。”
    鴻發家具廠門口，保安看到老趙，笑著打了聲招呼：“老趙回來拿東西啊？”
    老趙勉強笑笑，帶著三人往裏走。
    廠區顯得有些破舊，工人們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聊天，看到老趙都圍了上來。
    “老趙，你回來了！”
    “新來的那小子太不是東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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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咱們這批老人都被針對了......”
    聽著工友們的抱怨，老趙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他直接帶著幾人去了廠長辦公室。
    推開門，一個三十出頭的年輕人正翹著二郎腿玩手機。
    看到老趙，他不耐煩地擺擺手：“不是早就讓你去人事辦離職手續嗎？怎麽又回來了？”
    “馬廠長，我想問問為什麽突然調我去文職？”老趙強壓著火氣問道。
    “廠裏結構調整，很正常啊。”
    馬小軍頭都沒抬：“你要是不適應文職，也可以去看大門嘛。”
    “你......”
    趙高上前一步，打斷身旁的父親：“馬廠長是吧？我爸在廠裏幹了二十多年，你就這麽對待老員工？”
    馬小軍這才抬起頭，打量了趙高幾眼，嗤笑一聲：“你誰啊？廠裏的事輪得到你管？”
    “我是他兒子。”
    趙高冷冷地道：“你這麽對待老員工，不怕......”
    話沒說完，李芸已經冷著臉攔住了他。
    “看你們爺倆這熊樣！跟這種人磨嘰什麽？咱們來出氣的還是來找氣受的？”
    她上前一步，清了清嗓子，氣沉丹田。
    趙高和老趙兩人齊齊麵色一變。
    “媽，不至於！”
    趙高快速將兔兔拉到身邊，雙手剛捂上她的耳朵......
    “臥槽！”
    “就你這個，還特麽幹廠長？幹你！”
    “我真就。”
    ............
    整整五分鍾的國罵過後，馬小軍整張臉漲成了豬肝色，半天回不過神來。
    兔兔即使被趙高捂住了耳朵，仍舊聽了個清清楚楚，站在旁邊整個人都傻了，小嘴越張越大。
    “丫頭，別怕，我不是惡婆婆，脾氣好著呢！”
    李芸往地上啐了一口，拉起兔兔的手：“咱們走！”
    “媽的，罵完人就想走！”
    馬小軍氣急敗壞地從老板椅上跳起來，衝著門外喊了幾聲。
    見沒一個工人來幫忙，隻能咬牙切齒地吼道：“趙光明，你特麽上個月的工資一毛錢都別想拿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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