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洋打開短視頻app，翻了幾個科技博主的視頻後，他往下一滑，畫麵清晰度忽然高了一些。
    畫麵裏出現了一個寬敞明亮的開放式辦公室，鏡頭俯拍著，桌麵上略微雜亂地擺放著些文件夾與書籍。綠植巧妙點綴在辦公室各處。
    環境簡單，人物不簡單。
    鏡頭快速掃過一個個帶著點漫畫風格，自帶喜感的人物：光頭癟嘴大哥；戴著厚眼鏡呆滯的小哥；桌麵擺滿卡通風格辦公用具的可愛小妹；油頭鋥亮像打了雞血似的敲擊鍵盤的西裝男……畫麵略帶漫畫的風格，還有點中二。
    鏡頭快閃掃過幾個人。
    王洋微愣。他平時隻會看遊戲、科技、美女。號上怎麽有電影推送了？
    忽然鏡頭猛地搖擺，門口走進來一位西裝革履的大叔，氣質不凡。與此同時，一位保安大哥正往外走，見到他立刻打招呼，“杜總好。”
    杜總衝他微微點頭，剛要離開，嗖的一聲，一個小機器人滑鏟登場。
    王洋恍然。
    有機器人啊，難怪會推給他。
    畫麵裏，大叔跟小機器人打了聲招呼，“早啊，小維。”說完就要走。
    下一刻，耳機裏傳來嚴厲的電子音，“不準走！杜總，遲到三小時！你還打算上班嗎？按照公司規定，曠工處理！”
    清晰的聲音透過耳機，鑽進他的耳朵裏。王洋長舒一口氣，感覺全身細胞都能呼吸了！
    臥槽，嘴替啊！
    他的傻逼領導這周遲到了好幾次。開會也遲到。
    它開會遲到，卻說他們到早了，還拖著他們加班，真可惡啊。
    按照曠工處理——他的領導急需這個處理！
    罰他！狠狠罰他啊！
    接下來，耳機裏接連傳出小機器人置生死於度外的正義發言——
    “未檢測到事假審批！”
    “杜總你在找借口。”
    “杜總，你畫的餅我才吃不下，我也吃不了你炒的魷魚。”
    “全體同事注意，嚴肅批評杜總本月第五次無故曠工半天，予以全公司通報批評處理，扣除獎金用於員工補貼！引以為戒！”
    王洋感覺空氣都清新了，世界都和平了。
    要是能把領導的獎金，當做精神損失費發給下麵的員工……就算讓自己天天按時下班，他也樂意啊。
    畫麵最後一閃，屏幕裏出現仰拍視角，耳機裏傳來小機器人可愛卻抑揚頓挫的聲音——
    “樂維，敢為天下先。”
    “小維，懂陪伴，更懂你。”
    王洋看著這小豆丁被拍得像個英雄似的，不禁哼笑。
    不過，確實挺可愛啊。
    他本就打算實習結束後給自己買個禮物，要不買個這玩意？
    成年人想找個能吐槽的人都難，跟朋友吐槽，會給人家帶來負麵情緒。
    跟暗戀的女生，更不敢說了。
    跟家人吐槽，父母總是說：“你這算什麽？我們當時……你就是慣的……”聽完徹底蔫了。不能跟他們聊。
    或許，有它聊聊天也挺好的。
    等畢業租房，它還能給自己當管家。假如弄丟空調遙控器，還能讓它幫忙開空調。
    不錯，就它吧。
    但雲科的質量更好一點吧。
    可這個看起來更可愛一點啊，這個多少錢？
    王洋好奇點進最後的鏈接，發現居然比雲科的便宜40。
    確認一下質量，如果不錯，那就它吧。
    他帶著點了解質量的心思，也帶著點吃瓜的心思，點開評論區。
    【它又不用吃飯，也沒有工資，杜總你踢到鐵板了。[狗頭]】
    【你不想幹，後麵還有很多機器人搶著幹。】
    【換機器人花誰的錢？[狗頭]】
    【這是廣告？】
    【不用顧忌人情世故的感覺真好。】
    【誰懂，周五傍晚看到這條視頻的救贖感。】
    王洋看到最後一條，忍不住微微點頭。
    太懂了！
    他點開展開評論，麵前頓時彈出一大堆他的心裏話。
    【你們知道為什麽午休那麽短，工資那麽少嗎？因為上班就有飯吃呀。用同事給的添油加醋，醃一下客戶放的鴿子。在領導給的鍋裏，倒進甲方腦子裏的水，配一點男同事的油，用自己發的火燒開，加點豬隊友的菜。主食的話，可以吃老板給的餅或者工賊的卷，嫌渴可以喝同事的綠茶或是群裏的雞湯。飯後甜點可以吃朋友給的瓜。】
    【太苦了，能不能刪了。微笑.jpg。】
    【哎，想著發工資後去喝酒的，發了工資後想去陪酒。】
    【陪酒也有門檻吧？】
    【我都接受了自己的平庸，我的老板居然還不接受。我都來這上班了，還跟我談理想。我的理想是不上班。】
    【領導說公司離了誰都能轉，我要正常下班，他卻不同意。】
    看到這，王洋有點想吐血了。
    周五晚上，他不要看這些玩意。
    他關掉這條評論的回複區，繼續往下翻。
    【廣告拍的不錯，但大叔演技有點拉垮，開頭的演員演得那麽中二，我還以為是搞笑的中二電影呢。】
    【大叔演得還行吧，確實有高層領導的範兒，但沒有抽象搞笑風格。現在缺中老年演員理解一下吧。】
    【我看浙省日報發消息說，橫店那邊短劇中老年演員嚴重緊缺，一天工資最高能到三五千呢。】
    【那代人真邪乎，怎麽做到從恢複高考開始，一直到現在都吃著時代紅利呢？】
    【這大叔還是很有氣質的。】
    【能沒氣質嗎？那是人家公司的真總裁。配圖：公司官網截圖。】
    【？？？】
    【？？？】
    王洋睜大眼睛，腦子裏也瞬間冒出一堆問號。
    他點開圖片，這是張網頁截圖。
    上麵有張照片，圖裏大叔穿著西裝坐在一間會議室。照片旁邊配著幾段文字。最上方的大字寫道：
    【杜建華】【副總裁】
    王洋難以置信地眨了眨眼睛。
    真的假的？50多歲的副總裁，配合大家拍這玩意？
    人家五十多了，架子似乎還沒他那個三十多歲的領導架子大。
    真是人比人氣死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