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2章 簾後明月:曹皇後的垂簾興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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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宮變夜的鳳釵鋒芒
    嘉佑八年的深夜,汴梁皇宮的更鼓聲剛過三更,福寧殿外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曹氏正坐在燭下繡著平安符,絲線在素絹上剛勾勒出半個鳳凰,殿門就被猛地撞開,幾個帶刀的內侍衝了進來,甲胄上的寒氣瞬間驅散了殿內的暖意。
    “皇後娘娘,快跟我們走!”領頭的內侍臉色煞白,手裏的刀還在滴血,“崇政殿的親事官反了,已經殺進內宮了!”
    曹氏放下繡繃,指尖在冰涼的鳳釵上一抹。這鳳釵是仁宗賜的,釵尖鋒利如刀,她緩緩站起身,鳳袍的下擺掃過地上的燭台,燭火劇烈搖晃。“慌什麽?”她聲音平靜,“傳我的令,讓宿衛宮的王守忠帶兵護駕,關閉所有宮門!”
    內侍急得跺腳:“娘娘!叛軍已經殺到紫宸殿了,王守忠不知在哪!”
    “他就在左藏庫。”曹氏走到妝台前,取下牆上的玉斧——這是皇帝儀仗用的禮器,玉柄堅硬,斧刃鋒利。“去左藏庫找他,就說皇後有令,斬叛賊者賞錢十萬貫!”
    宮女們嚇得瑟瑟發抖,曹氏卻拿起繡繃上的剪刀塞進袖中,又將鳳釵斜插在發髻上,釵尖對著外側。“你們幾個去偏殿,把皇子趙曙護好,用櫃子頂住門,沒有我的命令不準出來。”她推開門,冷風灌進殿內,吹得燭火險些熄滅,“其他人跟我來!”
    穿過回廊時,已經能聽見遠處的廝殺聲和慘叫聲。幾個叛軍士兵提著刀衝過來,看見曹氏的鳳袍,愣了一下。曹氏身後的太監嚇得癱倒在地,她卻舉起玉斧,迎著刀光上前:“我是皇後!王守忠的大軍馬上就到,降者免死!”
    叛軍不知虛實,遲疑間,曹氏突然側身,發髻上的鳳釵狠狠刺入領頭士兵的咽喉。士兵捂著脖子倒下,鮮血濺在她的鳳袍上,像綻開一朵暗紅的花。其餘叛軍見狀潰散,她撿起地上的刀,對身後的宮人說:“跟緊我!”
    左藏庫的大門緊閉著,曹氏用刀柄猛砸庫門:“王守忠!我知道你在裏麵,開門!”
    庫門吱呀一聲打開,守庫的士兵舉著火把,照亮王守忠驚慌的臉:“娘娘!您怎麽來了?叛軍……”
    “少廢話!”曹氏走進庫內,指著堆積如山的錢帛,“給你的士兵發錢,每人先領十貫,殺一個叛賊再領五十貫!現在帶我去平叛!”
    王守忠看著鳳袍染血的皇後,又看看庫裏的錢帛,咬了咬牙:“弟兄們!皇後娘娘發話了,殺叛軍領賞錢!跟我上!”
    禁軍士兵們見有錢拿,又有皇後坐鎮,士氣大振。曹氏提著刀站在庫門口,看著士兵們潮水般衝向叛軍,火光映在她臉上,沒有絲毫懼色。有小太監遞來披風,她擺擺手,目光始終盯著廝殺的方向。
    天邊泛起魚肚白時,叛軍終於被平定。曹氏踩著滿地血汙回到福寧殿,皇子趙曙從偏殿跑出來,撲進她懷裏。她摸著皇子顫抖的後背,才發現自己的手也在抖,袖中的剪刀早已被汗水浸濕。
    晨光透過窗欞照進來,落在她染血的鳳袍上。宮女要為她換衣,她卻指著地上的繡繃:“把那個平安符拿來,我還沒繡完。”
    第二章 垂簾前的朝堂暗湧
    治平元年的朝堂彌漫著緊張氣息。宋英宗趙曙剛登基就臥病在床,不能臨朝,文武百官聚集在紫宸殿外,爭論著誰來主持朝政。
    “陛下病重,國不可一日無主,臣請皇後垂簾聽政!”宰相韓琦捧著奏折,聲音洪亮。
    禦史中丞王疇立刻反駁:“牝雞司晨,自古大忌!皇後乃後宮婦人,豈能幹預朝政?臣請立太子監國!”
    “太子才四歲!”韓琦怒視著他,“你讓黃口小兒監國,是想讓大宋亂套嗎?”
    大臣們分成兩派,爭吵不休。曹府的家仆在宮門外焦急等待,他們知道,皇後若能垂簾聽政,曹家便是皇親國戚;若不能,怕是會被政敵打壓。
    坤寧宮內,曹氏正在教小太子讀書。太子拿著毛筆,在紙上歪歪扭扭寫著“民”字,墨汁滴在紙上,暈開一小團黑。“皇後娘娘,韓相公派人來了。”宮女低聲稟報。
    曹氏放下太子的手:“知道了。”她讓乳母帶太子去玩,轉身走進偏殿。韓琦派來的親信遞上奏折,低聲道:“韓相公說,王疇等人聯合太後的舊部,反對娘娘垂簾。”
    曹氏看著奏折上的簽名,王疇、司馬光等十幾位大臣聯名反對,墨跡刺眼。她想起仁宗去世前,握著她的手說:“曹氏一族忠良,你性子沉穩,若日後有難,可輔新君。”
    “告訴韓相公,”她將奏折放在案上,“我不要垂簾聽政的名分,隻要能穩住朝局。讓他召集百官,就說我代陛下批閱奏折,但所有政令必須經兩府大臣商議,蓋上陛下的印璽才能生效。”
    親信領命而去,曹氏走到窗前,望著宮牆外的汴梁城。市井的喧囂隱約傳來,她知道,這朝堂之爭,比昨夜的宮變更凶險。
    三日後,朝堂終於達成共識。曹氏在福寧殿的東暖閣垂簾聽政,閣內擺著兩張禦座,她坐東邊,西邊的禦座空著,象征病重的英宗。韓琦、富弼等大臣站在簾外,奏折由太監遞到簾內。
    “江南水災,災民流離失所,請陛下撥款賑災。”韓琦的聲音透過簾子傳來。
    曹氏翻看奏折,上麵附著災民的畫像,個個麵黃肌瘦。她提筆在奏折上批注:“撥款五十萬貫,由範仲淹的侄子範純仁督辦,務必親自發到災民手中,嚴查克扣。”
    太監將奏折傳出,富弼忍不住說:“娘娘,範純仁隻是個知州,讓他督辦賑災,怕是難以服眾。”
    “他父親範仲淹治水有功,”曹氏的聲音透過簾子傳來,“去年越州饑荒,他開倉放糧救活數萬人,有經驗。讓韓相公給他加個轉運使的頭銜,誰敢不服?”
    簾外的大臣們麵麵相覷,沒想到這位皇後竟對地方官員如此了解。韓琦躬身領旨:“臣遵旨。”
    退朝後,韓琦對富弼感歎:“皇後娘娘比我們想的更懂朝政,有她在,陛下可以安心養病了。”
    富弼望著東暖閣的簾子,若有所思:“但願她能守住分寸,別真成了呂後、武後之流。”
    暖閣內,曹氏看著案上堆積的奏折,拿起一本關於西北邊防的急報。上麵說西夏侵擾邊境,禁軍缺糧少餉。她想起仁宗在位時,每次邊防有急報,都會徹夜難眠。她提筆寫下:“調京東的糧草補充邊防,命郭逵嚴守要塞,不得主動出擊。”
    窗外的陽光照在奏折上,她的影子落在簾上,像一幅沉靜的畫。
    第三章 簾下的民生細賬
    治平二年的春天,汴梁城的夜市格外熱鬧。曹氏穿著便服,坐在禦史台對麵的茶棚裏,聽著周圍的議論聲。她身邊的宮女扮成仆婦,警惕地看著四周。
    “聽說了嗎?今年的春稅又漲了,連鹽堿地都要收稅!”賣菜的老漢把扁擔往地上一戳,憤憤不平。
    茶棚老板端著茶水過來,壓低聲音:“可不是嘛!聽說新上任的轉運使為了討好上麵,把去年的災免稅都給補上了,好多人家都交不起稅,被官府抓去坐牢了。”
    曹氏端著茶杯的手頓了頓,茶水上的熱氣模糊了她的臉。她讓仆婦給了老漢些碎銀子,輕聲問:“老人家,你們那的稅吏很凶嗎?”
    老漢接過銀子,歎了口氣:“凶得很!我們村的李秀才,就因為替村民說句公道話,被稅吏打斷了腿,現在還躺在床上呢!”
    正說著,街對麵的禦史台走出幾個官員,其中就有反對垂簾聽政的王疇。他穿著錦袍,被隨從簇擁著,對路邊跪地喊冤的百姓視而不見。
    曹氏放下茶杯,起身道:“回宮。”
    回到坤寧宮,她立刻讓人找來京東路的賦稅賬本。賬本厚厚的幾大冊,上麵的數字密密麻麻,看著工整,卻在細微處藏著貓膩——災年的賦稅記錄與實際災情對不上,明顯有篡改的痕跡。
    “傳範純仁進宮。”曹氏將賬本放在案上,指尖劃過那些可疑的數字。
    範純仁風塵仆仆地趕來,身上還帶著江南的濕氣。他剛辦完賑災事務,聽說皇後召見,心裏有些忐忑。“臣範純仁參見娘娘。”
    “京東路的賦稅,你怎麽看?”曹氏將賬本推到簾外,“災年不減稅,還追繳舊稅,是誰的主意?”
    範純仁翻看賬本,臉色越來越沉:“回娘娘,這是轉運使李參的主意。他說要充實國庫,為陛下修建宮殿籌集資金。”
    “修建宮殿?”曹氏的聲音冷了下來,“百姓連稅都交不起,他卻想著修宮殿?傳我的令,免去京東路去年的災免稅,釋放因欠稅被抓的百姓,李參革職查辦!”
    範純仁躬身領旨,猶豫了一下說:“娘娘,李參是太後的遠房親戚,這樣處置,怕是會得罪太後那邊的人。”
    “太後若知道他苛待百姓,也不會護著他。”曹氏的聲音透過簾子傳來,“你隻管去辦,出了事我擔著。對了,那個被打斷腿的李秀才,讓官府給他治傷,賠醫藥費。”
    範純仁驚訝地抬起頭,沒想到皇後連這種小事都知道。他躬身退下,心裏對這位簾後的皇後多了幾分敬佩。
    幾日後,李參被革職的消息傳開,京東路的百姓紛紛奔走相告。有人帶著家鄉的新米來到宮門外,跪在地上感謝皇後。曹氏讓太監把米收下,換成銀子還給百姓,又下旨:“以後各地賦稅,必須由知縣、知州共同簽字,災年減免要有鄉老作證,不得擅自加稅。”
    韓琦拿到旨意時,正在和富弼議事。富弼看著旨意上的字跡,感歎道:“皇後娘娘不僅懂朝政,更懂民生啊。這些細賬,我們當大臣的都未必清楚。”
    韓琦點點頭:“她把仁宗皇帝的民生賬本續下去了。有她在,大宋的根基錯不了。”
    坤寧宮的燈下,曹氏正在核對新送來的民生賬本。上麵記錄著各地的糧價、菜價、工錢,她在每個數字旁都做了批注,哪裏糧價高了,哪裏工錢低了,一目了然。宮女進來稟報:“娘娘,陛下醒了,說想見您。”
    曹氏放下筆,走到銅鏡前整理了一下衣衫。鏡中的女子鬢角已有了幾絲白發,但眼神依舊清澈。
    她拿起案上的民生賬本:“把這個帶上,陛下該知道百姓的日子過得怎麽樣了。”
    第四章 歸政時的簾卷清風
    治平四年的夏天,英宗皇帝的身體漸漸好轉。紫宸殿的朝會上,他坐在龍椅上,聲音雖還有些虛弱,卻已能清晰地處理朝政。曹氏的簾子依舊掛在東暖閣,但已經很少再開口,大多時候隻是靜靜聽著。
    “陛下康複,實乃大宋之福。”韓琦出列奏道,“如今朝政穩定,臣請皇後娘娘歸政。”
    英宗看向東暖閣的簾子,輕聲說:“皇後輔政兩年,勞苦功高,再等些時日吧。”
    簾子後傳來曹氏的聲音:“陛下,韓相公說得對。臣婦本就不該幹政,如今陛下康複,臣婦請求歸政。”
    大臣們紛紛附和,王疇也出列道:“娘娘歸政,可保大宋長治久安,臣請陛下準奏。”
    英宗沉吟片刻,點頭道:“好吧。三日後舉行歸政大典,大赦天下。”
    消息傳到坤寧宮,宮女們都很高興,忙著收拾東西。曹氏卻在整理這兩年的奏折,將民生、邊防、賑災等重要奏折分類歸檔,每一本都寫了簡明的提要。
    “娘娘,您真的要歸政嗎?”貼身宮女忍不住問,“現在朝堂上還有人惦記著您的位置,您若歸政,怕是……”
    “我本就不該在那個位置上。”曹氏將一本關於農田水利的奏折放進箱中,“當年垂簾,是因為陛下病重,國無君主。如今陛下康複,我自然要退回後宮。”她指著箱中的奏折,“這些留給陛下,讓他知道這兩年的朝政細節,也讓他記得,百姓的日子比什麽都重要。”
    歸政大典那天,汴梁城張燈結彩。曹氏穿著皇後的朝服,從東暖閣走出,親手將代表權力的玉璽交給英宗。她的動作從容優雅,沒有絲毫留戀。
    英宗握著玉璽,看著眼前的皇後,眼眶有些發紅:“皇後這兩年辛苦了。”
    曹氏躬身行禮:“臣婦分內之事。”她轉身麵向大臣們,聲音清亮,“以後朝政有陛下和諸位相公打理,臣婦隻在後宮養蠶繅絲,教導太子。願大宋國泰民安,百姓安康。”
    大臣們紛紛跪倒行禮,山呼萬歲。韓琦看著這位主動歸政的皇後,心裏充滿敬佩。富弼更是感歎:“古往今來,能做到權傾朝野卻主動歸政的,皇後娘娘是第一個。”
    退朝後,曹氏回到坤寧宮,換下朝服,穿上素色的襦裙。她走到後院的蠶室,裏麵養著幾筐蠶寶寶,桑葉新鮮翠綠。宮女們正在忙碌,見她進來,紛紛行禮。
    “今年的蠶絲收成不錯。”曹氏拿起一片桑葉,輕輕放在蠶筐裏,“等蠶結了繭,織成布,給邊關的士兵做棉衣。”
    宮女笑著說:“娘娘剛歸政就想著士兵,難怪陛下和大臣們都敬重您。”
    曹氏笑了笑,沒有說話。她望著窗外的天空,湛藍如洗。兩年的垂簾聽政,像一場漫長的夢,如今夢醒了,她終於可以回到自己喜歡的生活。
    幾日後,英宗下旨,賞賜曹氏黃金千兩,良田百畝。曹氏卻把黃金換成糧食,賑濟了京郊的災民;把良田捐給了興辦的書院,讓貧困子弟有書可讀。
    韓琦聽說後,對富弼說:“皇後娘娘不僅不爭權,還把賞賜都給了百姓,這份胸襟,我輩不如啊。”
    富弼點頭:“有這樣的皇後,是大宋的福氣。以後就算有什麽風波,有她在後宮坐鎮,陛下也能安心理政。”
    坤寧宮的燈下,曹氏又拿起了繡繃,上麵的平安符已經繡好,鳳凰栩栩如生。
    她將平安符放在盒子裏,準備送給即將過生日的太子。
    窗外的月光照進來,落在她安靜的側臉上,像蒙上了一層溫柔的紗。
    第五章 千古簾後的無字碑
    元豐八年,宋神宗駕崩,年幼的哲宗繼位。太皇太後高氏想要垂簾聽政,卻遭到大臣們的反對。
    “先帝在位時,曾說要學英宗朝的例子。”韓琦的兒子韓忠彥出列奏道,“當年曹皇後垂簾,不攬權、不任親、不貪財,歸政後潛心後宮,堪稱典範。若太皇太後能學曹皇後,臣等便支持垂簾。”
    高氏看著大臣們期待的目光,想起那位早已歸隱後宮的曹皇後,點頭道:“我會像曹皇後那樣,隻輔政,不專權,等哲宗成年便歸政。”
    此時的曹氏已經年近七十,住在深宮的養老宮裏。她聽說高氏垂簾,隻是讓宮女取來當年的奏折副本,讓人送去給高氏。
    高氏看著奏折上密密麻麻的批注,尤其是關於民生和邊防的細致記錄,心裏深受觸動。她對身邊的人說:“曹皇後的心思都在朝政和百姓身上,難怪能得到所有人的敬重。”
    元佑三年的冬天,曹氏病重。哲宗和高氏親自來看她,養老宮裏陳設簡單,隻有幾件舊家具和滿架的書。曹氏躺在病床上,拉著哲宗的手:“陛下要記得,百姓是根本,朝政要清明,大臣要重用忠良,別學那些爭權奪利的事。”
    哲宗含淚點頭:“孫兒記住了。”
    高氏看著這位一生簡樸的皇後,忍不住問:“娘娘當年垂簾,有那麽多機會可以掌權,為何還要歸政?”
    曹氏笑了笑,指著窗外的梅花:“權力就像這梅花,開得再盛也會謝。能在該開的時候開,該謝的時候謝,才是最好的。我這一生,能輔佐兩位君主,看著大宋安穩,就夠了。”
    幾天後,曹氏去世。消息傳出,汴梁城的百姓自發地披麻戴孝,街頭巷尾都是哭聲。當年受過她恩惠的京東路百姓,甚至有人千裏迢迢趕來京城吊唁,捧著家鄉的新米擺在宮門外,哭著說:“曹娘娘,您嚐嚐我們的新米,您當年免了我們的稅,我們才有今天啊!”
    朝堂上,大臣們爭論著給她的諡號。有人說該用“昭”,有人說該用“明”,韓忠彥卻堅持用“慈聖光獻”:“娘娘一生慈愛百姓,光明磊落,輔佐君主,獻上忠誠,這四字最配她。”
    高氏拍板定案:“就用‘慈聖光獻’,再為她立一塊碑,刻上她的功績,讓後世銘記。”
    可碑石運到太廟時,高氏看著空白的碑麵,卻遲遲沒有下旨刻字。她想起曹氏生前的囑咐:“我沒什麽功績,不過是做了分內之事,別立碑刻字,勞民傷財。”最終,這塊碑成了無字碑,立在太廟旁,像一位沉默的守護者。
    元佑八年,高氏歸政給成年的哲宗。歸政大典上,哲宗看著垂簾聽政的簾子被緩緩收起,想起曹皇後的無字碑,對大臣們說:“太皇太後和曹皇後一樣,都是大宋的功臣。她們垂簾不是為了權力,是為了守護江山。”
    時光荏苒,到了南宋紹興年間,臨安城的百姓還在傳頌曹皇後的故事。說書先生在茶館裏講她宮變夜持釵平叛,講她簾後細查民生賬,講她主動歸政不戀權,聽得茶客們熱淚盈眶。
    “要說這垂簾聽政的太後皇後,”說書先生拍著醒木,“大多要麽貪權亂政,要麽被權臣操控,唯獨這曹皇後,手握大權卻心有百姓,權傾朝野卻主動讓位,真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台下有老者歎息:“當年我在京東路種地,親眼見官差把追繳的稅銀還給百姓,那告示上蓋著皇後的印璽,紅得像火,暖得像春陽啊!”
    太廟旁的無字碑前,常有百姓前來祭拜。有人獻上梅花,有人擺上米糕,還有趕考的書生對著石碑行禮,祈求能遇到像曹皇後這樣公正的明君。石碑在風雨中矗立,雖無一字,卻比任何文字都更有力量。
    明朝的史官修宋史時,特意在《曹皇後傳》裏寫下:“後性慈儉,重稼穡,常於簾下閱民生賬,務使百姓無苛稅之苦。及歸政,宮室簡樸,無異尋常人家。”寥寥數語,卻道盡了這位傳奇皇後的一生。
    如今,當人們走進開封的宋都遺址,看著複原的紫宸殿東暖閣,仿佛還能看見那道垂落的簾子,簾後坐著一位身著鳳袍的女子,正低頭批閱奏折,筆尖劃過紙麵,寫下的不是權力的欲望,而是百姓的冷暖、江山的安寧。
    那道簾子早已消失在曆史的塵埃裏,但曹皇後留下的“垂簾不貪權,執政重民生”的故事,卻像一輪明月,永遠照在華夏的史冊上,提醒著後世所有掌權者:權力的真諦,從來不是占有,而是守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