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7章 真宗雙麵:糊塗君王的治世密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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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澶淵城下的拉鋸戰
景德元年深秋,契丹鐵騎踏過黃河,一路燒殺搶掠,直逼澶州城下。消息傳到汴梁,皇宮裏的銅鍾敲得人心惶惶,大臣們在朝堂上吵成一團,唾沫星子濺在金磚地上,混著香灰凝成了泥點。
“陛下,契丹人勢如破竹,不如南遷金陵暫避鋒芒!”參知政事王欽若抖著花白的胡子,朝服上的玉帶隨著急喘上下起伏,手裏的朝笏差點掉在地上。
“胡說!”宰相寇準往前跨了一步,紫色官袍在一眾官員中格外顯眼,“陛下乃天子,豈能臨陣退縮?當禦駕親征,鼓舞士氣,定能擊退契丹!”他說話時聲音洪亮,震得殿梁上的灰塵簌簌落下,落在龍椅上的宋真宗趙恒頭頂。
趙恒穿著明黃龍袍,手指在椅扶手上輕輕敲打,龍紋雕刻的凸起硌得指尖發麻。他瞟了眼階下爭吵的大臣,又看向窗外飄落的梧桐葉,突然咳嗽起來,太監趕緊遞上痰盂,他咳了半天,才喘著氣說“親征……容朕再想想。”聲音細弱,像被風吹動的燭火。
當晚,趙恒翻來覆去睡不著。宮女端來的安神湯涼了又熱,熱了又涼,藥渣在碗底沉澱成灰黑色,像他此刻亂糟糟的心緒。他披衣走到書房,看著牆上掛的《天下輿圖》,契丹的疆域用紅筆圈著,密密麻麻的箭頭直指澶州,筆尖的墨跡還新鮮,像是剛畫上去的。
“陛下,寇宰相在外求見。”太監低聲稟報。
趙恒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讓他進來。”
寇準風塵仆仆地走進來,官袍上還沾著塵土“陛下,前線急報,契丹主將蕭撻凜中箭身亡,軍心大亂,正是反擊的好時機!”他把軍報遞上去,紙上的墨跡被汗水洇開,“隻要陛下親征,將士們定會奮勇殺敵!”
趙恒捏著軍報的手指微微顫抖,軍報上的血跡已經發黑,散發著淡淡的鐵鏽味。他望著窗外漆黑的夜空,遠處的更鼓聲傳來,敲得人心驚肉跳。過了半晌,他才緩緩點頭“好,朕……朕明日就啟程。”
禦駕出發那天,汴梁百姓夾道相送。
趙恒坐在龍輦裏,撩開窗簾,見百姓們舉著香燭跪在路邊,有人哭喊著“陛下保重”,有人高呼著“擊退契丹”。
他心裏一熱,突然挺直了腰板,對車夫說“加快速度,早日抵達澶州!”
龍輦碾過青石板路,發出沉穩的聲響,像是在宣告著什麽。
第二章 盟約背後的權衡術
澶州城的城牆下,箭簇插得像刺蝟的尖刺,城磚上的血跡凍成了暗紅色。趙恒站在城樓上,寒風掀起他的龍袍下擺,獵獵作響。城下的宋軍見禦駕親臨,紛紛高呼“萬歲”,聲浪震得城磚都在發顫,連遠處的契丹營寨都隱約傳來騷動。
“陛下,契丹遣使求見。”傳令兵單膝跪地,甲胄上的冰霜融化成水,順著鎧甲縫隙往下滴。
趙恒心裏咯噔一下,轉頭看向寇準“他們想幹什麽?”
寇準眼神銳利“定是糧草不濟,想談和。陛下穩住,咱們占著上風,談判才有底氣。”他拍了拍城垛上的箭鏃,“蕭撻凜一死,契丹軍心動搖,再拖幾日,他們不戰自潰。”
契丹使者被帶到城樓時,還在強裝鎮定,皮帽上的雪沫落在地上,很快化成了水。他彎腰行禮,聲音卻帶著顫音“我主願與大宋永結盟好,互不侵犯,隻求陛下賜些糧草絹帛。”
趙恒剛想開口,被寇準用眼色製止。寇準上前一步,冷笑一聲“結盟可以,但必須稱臣納貢,否則休怪我們不客氣!”他指著城下的宋軍,“你看我軍士氣正盛,若要開戰,你們討不到好處!”
使者臉色發白,嘴唇哆嗦著說不出話。趙恒看著他慌亂的樣子,心裏突然軟了“稱臣就不必了,兩國平等相待即可。每年給些絹帛糧草,換邊境安寧,也劃算。”
寇準急得跺腳“陛下!”
趙恒擺擺手“朕意已決。”他看向使者,“回去告訴你們主上,每年絹二十萬匹,銀十萬兩,從此兩國罷兵,互通貿易,如何?”
使者喜出望外,連連點頭“多謝陛下!我主定會同意!”他磕了個頭,轉身匆匆離去,皮靴踩在雪地上,留下一串慌亂的腳印。
寇準看著使者的背影,歎了口氣“陛下,這樣太便宜他們了!”
趙恒望著城下的積雪,積雪下的青草已經開始發芽。他輕聲說“打仗要死人的,百姓要受苦的。每年三十萬,換邊境百年安寧,值了。”他從袖中取出一塊玉佩,放在城垛上,玉佩在陽光下閃著瑩光,“朕要的是百姓安居樂業,不是窮兵黷武。”
盟約簽訂那天,澶州城放起了鞭炮。宋軍和契丹軍隔著護城河互相招手,有士兵扔過去幾袋幹糧,契丹兵回贈了幾匹駿馬,雪地裏響起久違的笑聲。趙恒站在城樓上,看著這一幕,突然覺得心裏的石頭落了地,連寒風都變得不那麽刺骨了。
回營時,寇準還在念叨“若再堅持幾日,定能讓他們稱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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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恒打斷他“宰相可知,去年江南水災,顆粒無收,百姓流離失所;今年北方大旱,糧食減產,國庫本就空虛。若再打下去,糧草跟不上,受苦的還是百姓。”他從懷裏掏出賬本,上麵密密麻麻記著各地災情,“這筆賬,朕心裏清楚。”
寇準看著賬本上的朱批,字跡娟秀卻有力,忍不住低下了頭“陛下聖明。”
當晚,澶州城的百姓自發提著燈籠來到禦營外,燈籠的光連成一片星海,映得夜空亮如白晝。
趙恒推開帳篷簾,見百姓們跪在雪地裏,有人捧著剛蒸好的饅頭,有人端著熱乎的茶湯,嘴裏喊著“謝陛下賜太平”。
他鼻子一酸,轉身對太監說“把這些食物分下去,讓將士們也嚐嚐百姓的心意。”
第三章 農田裏的治世經
澶淵之盟後,趙恒把精力都放在了民生上。開春那天,他沒穿龍袍,帶著幾個侍衛,換上布衣來到汴梁城外的農田。老農李老漢正趕著牛耕地,犁鏵翻起的泥土散發著腥甜的氣息,田埂上的野草冒出嫩綠的芽尖。
“老人家,今年的種子準備好了嗎?”趙恒走上前,接過李老漢手裏的鞭子,學著他的樣子吆喝了一聲,牛卻不聽使喚,差點把犁鏵拖到溝裏。
李老漢趕緊搶過鞭子“客官是城裏人吧?這牛認生。”他拍了拍牛背,牛乖乖地往前走,“種子是準備好了,就是去年的麥種不頂用,畝產才兩百斤,夠不上稅糧啊。”
趙恒心裏一沉“怎麽回事?是種子不好,還是方法不對?”
李老漢歎了口氣“種子是官倉發的陳種,出芽率低;再說這灌溉也跟不上,去年天旱,河溝都見底了,眼睜睜看著莊稼枯死。”他指了指遠處的水渠,渠底裂著大大的口子,像一張張幹渴的嘴。
回宮後,趙恒立刻召集大臣議事。他把在農田裏的見聞一說,戶部尚書立刻跪下“陛下,官倉確實有陳種積壓,是臣管理不善。”
趙恒沒發火,隻是平靜地說“即日起,各地官倉清查陳種,全部更換新種,由朝廷撥款購買優質麥種、稻種,免費發給農民。”他頓了頓,又說,“還有灌溉,命人疏通河道,修建水渠,凡是參與修水利的百姓,都給糧食補貼。”
大臣們麵麵相覷,有人小聲說“國庫剛因澶淵之盟支出不少,再修水利、換種子,恐怕……”
趙恒一拍龍案“百姓是根本,農業是根基!沒有糧食,再多的金銀也沒用!”他指著殿外的陽光,“春暖花開,正是耕種的好時候,不能耽誤了農時!”
很快,朝廷的新政策傳遍全國。官差們趕著馬車,把一麻袋一麻袋的新種子送到各村各莊,麻袋上貼著“朝廷賑災”的紅紙條,在陽光下格外顯眼。李老漢捧著飽滿的麥種,放在嘴裏咬了咬,脆生生的,眼裏的淚一下子湧了出來“這才是好種子啊!今年肯定能豐收!”
修水渠的工程也熱火朝天。百姓們自帶工具,吃住在工地,朝廷派來的監工不僅不克扣糧食,還每天給每人加兩個炊餅。李老漢的兒子也在修渠隊伍裏,他每天回家都樂嗬嗬地說“爹,今天挖了三丈渠,官差給的炊餅還熱乎著呢!”
秋收時節,汴梁城外的農田一片金黃。李老漢割著麥子,麥穗沉甸甸的,壓彎了麥稈。他估摸著畝產至少有三百斤,比去年多了一半還多。收糧的官差來了,用斛量了麥子,笑著說“老人家,今年收成好啊,按新稅法,你家不僅夠交稅,還能餘下不少呢!”
李老漢把餘下的麥子裝袋,挑到集市上賣,換了銅錢,買了布料給孫子做新衣服,還割了肉,燉了一鍋香噴噴的肉湯。孫子啃著肉骨頭,含糊不清地說“爺爺,明年還要種朝廷給的種子!”
消息傳到宮裏,趙恒正在看各地的收成報表,報表上的數字紅得刺眼,全是增產的記錄。他拿起筆畫了個大大的圈,對太監說“傳旨下去,明年繼續推廣新種,再修十條水渠,讓更多百姓受益。”窗外的陽光照在報表上,把數字映得暖洋洋的,像鋪滿了黃金。
第四章 天書鬧劇裏的無奈
大中祥符元年,汴梁城突然傳出“天書降世”的消息。有樵夫在泰山采藥時,發現一塊黃綢掛在鬆樹上,上麵寫著“趙受命,興於宋,付於恒,居其器,守於正,世七百,九九定”,字跡龍飛鳳舞,像是神仙所書。
消息傳到皇宮,趙恒正在批閱奏折,聞言猛地站起來,龍椅被撞得往後挪了半尺“真……真有此事?”
太監捧著黃綢進來,黃綢上還沾著鬆針和露水“陛下您看,這確實是天書!神仙都認可您的統治呢!”
趙恒捧著黃綢,手指輕輕拂過上麵的字跡,心裏五味雜陳。這些年雖然農業發展了,邊境安寧了,但朝堂上的非議從未斷過,總有人說他簽訂澶淵之盟是懦弱,說他重農輕武是糊塗。他看著黃綢上的“守於正”三個字,突然說“傳旨,備車駕,朕要去泰山封禪,答謝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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寇準聽說後,急急忙忙進宮勸阻“陛下,封禪勞民傷財,不可行啊!當年唐太宗想封禪,魏征一勸就罷了,陛下怎能因一塊黃綢就興師動眾?”他把奏折拍在龍案上,奏折上列舉著封禪的弊端,墨跡淋漓。
趙恒卻搖搖頭“宰相不懂。這不是普通的黃綢,是天書!是上天對朕的認可!”他指著黃綢,“如今民間總說朕懦弱,天書降世,正好證明朕是天命所歸,讓那些非議不攻自破。”
封禪的隊伍浩浩蕩蕩出發了。趙恒坐在龍輦裏,看著前後綿延數十裏的隊伍,有抬祭品的,有奏樂的,有護衛的,還有沿途迎送的官員,隊伍揚起的塵土遮天蔽日。他心裏既得意又不安,撩開窗簾,見路邊的百姓跪在塵土裏,有的麵帶虔誠,有的眼神麻木,還有的在偷偷抹眼淚,大概是被攤派了封禪的費用。
泰山腳下的祭壇早已建好,青石板鋪地,白玉欄杆環繞,香爐裏的檀香燒得正旺,煙氣繚繞,像仙境一般。趙恒穿著特製的祭天禮服,一步步走上祭壇,禮服上的珠串隨著腳步晃動,發出清脆的響聲。他捧著天書,對著蒼天跪拜,嘴裏念念有詞,聲音在山穀裏回蕩。
封禪大典持續了三天三夜,耗費的金銀絹帛不計其數。回到汴梁後,趙恒又下令修建玉清昭應宮,供奉天書,宮殿用黃金裝飾,琉璃為瓦,工匠日夜趕工,累死的不在少數。有大臣上奏勸諫,說國庫空虛,不該再大興土木,趙恒卻把奏折扔在地上“天書在此,誰敢質疑?”
李老漢聽說了封禪的事,在田埂上和鄰居念叨“皇帝佬兒真是糊塗了,放著好好的農田不管,跑去山上拜神仙。聽說修那宮殿用的金子,夠咱們吃一輩子的了!”鄰居趕緊捂住他的嘴“小聲點,被官差聽見要殺頭的!”
寇準看著越來越空的國庫,心裏像火燒一樣。他找到趙恒,把賬本攤在地上“陛下您看,今年的稅收大半用在了封禪和修宮殿上,明年的水利工程都沒錢了!”賬本上的赤字紅得刺眼,像一道道血痕。
趙恒看著賬本,突然歎了口氣,揮揮手讓寇準退下。
他獨自坐在空蕩蕩的大殿裏,手裏捧著那卷天書,黃綢已經有些褪色,上麵的字跡模糊不清。
窗外的月光照進來,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他突然覺得很累,靠在龍椅上,閉上眼睛,仿佛又聽到了澶州城下將士們的歡呼,看到了農田裏金黃的麥浪。
第五章 功過留與後人說
趙恒晚年身體越來越差,經常咳血,太醫換了無數方子,都不見好轉。他躺在病榻上,看著窗外的落葉,想起自己這一輩子,有澶淵之盟的爭議,有農田增產的喜悅,也有天書鬧劇的荒唐,嘴角忍不住露出一絲苦笑。
“陛下,李老漢求見。”太監輕聲稟報。
趙恒有些意外“讓他進來。”
李老漢提著個布袋子,顫巍巍地走進來,布衣上還沾著泥土。他跪在地上,把布袋子舉過頭頂“陛下,這是今年的新米,老臣自己種的,給您補補身子。”
趙恒讓太監接過袋子,打開一看,米粒飽滿圓潤,散發著淡淡的米香。他心裏一暖“老人家有心了,起來說話。”
李老漢站起來,看著病榻上的趙恒,眼圈發紅“陛下,村裏的人都念您的好呢!要不是您推廣新種、修水渠,咱們還在餓肚子。雖然那封禪是鋪張了點,但您對百姓的好,咱們都記在心裏。”
趙恒咳嗽了幾聲,太監趕緊遞上痰盂。他喘著氣說“朕……朕也有糊塗的時候。”
李老漢搖搖頭“誰還沒個糊塗的時候?隻要心裏裝著百姓,就是好皇帝。”他從懷裏掏出個稻草人,上麵插著幾根針,“這是村裏的習俗,紮個稻草人,把病氣都帶走,陛下您定會好起來的。”
趙恒接過稻草人,稻草人的衣角還沾著麥秸稈,散發著陽光的味道。他突然笑了,笑得咳嗽起來“好,朕收下了。”
沒過多久,趙恒就駕崩了。下葬那天,汴梁百姓自發沿街相送,有人舉著新收的麥穗,有人捧著修好的水渠模型,有人燒著紙錢,哭聲震天。李老漢帶著村裏的人,跪在路邊,把新米撒在靈柩經過的路上,嘴裏念叨著“陛下一路走好”。
朝堂上,大臣們爭論著趙恒的廟號和諡號。有人說他簽訂澶淵之盟是恥辱,該用“湣”或“殤”這樣的惡諡;有人說他發展農業、安定邊境有功,該用“聖”或“明”這樣的美諡;吵來吵去,最後定了廟號“真宗”,取“真正的君王”之意。
多年後,汴梁的茶館裏,說書先生講起真宗皇帝,總會先拍一下醒木“要說這真宗皇帝,真是個奇人。你說他糊塗吧,他能簽澶淵之盟保百年安寧,能推廣新種讓百姓吃飽;你說他英明吧,他又搞天書封禪,勞民傷財。”
台下的茶客們議論紛紛。有經曆過真宗朝的老人說“不管怎麽說,那時候能吃飽飯,邊境不打仗,就是好日子。”有讀過書的年輕人反駁“用歲幣換和平,終究是懦弱。”吵吵嚷嚷間,賣米糕的小販穿梭而過,米糕的甜香混著茶香,在喧鬧的茶館裏彌漫。
李老漢的孫子已經長大成人,繼承了家裏的農田,種著真宗推廣的麥種,靠著修好的水渠灌溉,年年豐收。他在田埂上立了塊石碑,上麵刻著“飲水思源”四個字,每當播種和收割時,都會對著石碑拜一拜。石碑在陽光下泛著光,像在訴說著那個既有糊塗荒唐、又有治世功績的年代,訴說著一個複雜而真實的君王,如何在曆史的天平上,留下了屬於自己的那道刻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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