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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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年沒有再去理會那個已經沉默下來的幽靈。
他從床上下來,走向了那個人影。
餘年判斷錯了,這應該是個男人。
他繞著這間屋子走了一圈,發現那個木製的衣櫃中還掛著不少衣物。
看起來不像是女人的,而且那樣式餘年沒見過,好像有點像古代人穿的儒衫?
餘年收回了目光,向著桌前的那個人影走去。
又或者說是屍體。
這具屍體呈現幹屍狀,它的頭發還保存得很完好,頭發從頭上滑落,幾乎要碰到了地麵。
所以餘年第一眼就將它當作是了女性。
屍體的頭低垂,餘年看不清它的麵容。
但是他能看到,這具屍體的右手自然垂落,同時手上還抓著一隻毛筆。
左手依舊伏在桌前,好像在他生前還在撰寫著什麽。
餘年也無法判斷這具屍體死亡的具體時間。
他又不是學法醫也不是學考古的,哪能從屍體上看出死亡的時間?
但是他知道,這具屍體的年份已經很久遠了。
陳年老屍!
而且,奇怪的是,這間屋子中沒有任何一粒塵埃。
正常來說,通風的屋子,沒人活動的話應該會布滿灰塵。
但是這間木屋卻十分幹淨。
你問哪來的通風?屋頂上開了個洞當然通風啦!
那盞早已沒了油的油燈,依舊在燃燒。
應該還能叫油燈吧?但是沒了油還在燃著的還是油燈嗎?
餘年搖了搖頭,把那些胡思亂想的想法甩了出去。
他依舊不太敢輕舉妄動,他不知道挪動這具屍體會發生什麽。
也不知道觸碰書桌上的物品會發生什麽。
他隻是簡單的觀察了整個屋子一圈。
然後,他又將目光望向了那個坐在床上的半透明少女。
少女見他的目光終於看向自己了,於是開始當場掉眼淚。
不是?你哭什麽,我都還沒哭呢。
被困在這裏還和外界斷掉了聯係,被迫跟一個屍體和幽靈待在一起,我都沒掉小珍珠。
你哭什麽?餘年有些手足無措。但是他的內心依舊是騷話連篇。
少女不管餘年在想什麽,剛剛開始還是默默的掉眼淚。
過了幾秒,像是眼睛裏的堤壩終於被淚水衝垮了,開始嚎啕大哭起來。
哭泣的聲音幾乎要把餘年的耳朵震聾。
“別哭了,別哭了我勒了個姑奶奶啊。
是我嘴巴賤行了吧,是我說話語氣不好。別哭了我的小祖宗啊。”
餘年有些痛苦的捂著耳朵,欲哭無淚地對少女說道。
如果可以,他甚至想給這個姑奶奶跪下磕一個,讓她別哭了。
我的耳朵啊,才剛剛好了半天難道又要聾了嗎?
餘年摸了摸自己的耳朵,耳朵你命好苦啊。
其實,餘年心裏還有些奇怪,幽靈還能哭的?
她眼睛裏流出來的是什麽?是淚水嗎?
然後他就不說話了,隻是捂著耳朵,然後盯著少女的臉看,像是在好奇這眼淚的構成。
過了幾分鍾,少女停止了在床上打滾的動作。
她坐了起來,眼中帶淚,像是一朵要凋謝的花朵。
她撅著嘴巴看著眼前的捂著耳朵的青年,同時還抽了抽鼻子。
你真的會有鼻涕要流出來嗎?還抽鼻子。
然後倆人又不說話了,餘年看著眼前的少女那可憐兮兮的表情,內心的火氣已經消去了大半。
半分鍾後,餘年開口打破了這幅安靜的畫麵。
“你還是說說吧,為什麽要騙我進來。又為什麽要故意讓野火那群人對我產生懷疑。
還有,我知道他們現在的情況一定很危險。”
他頓了頓又繼續說道:“為什麽要利用他們?
我知道你對我沒有很大的惡意,但是為什麽對他們就抱著敵意?”
少女依舊可憐兮兮的看著眼前的青年沒有開口。
她說不出來,那些是事情是有來由的,但是她說不出口。
她更希望的是讓餘年不要陷入危險當中。僅此而已。
餘年撓了撓腦袋,眼前的少女依舊不說話。
不說就不說吧,他有自己的判斷。
首先,幽靈小姐一定是不想讓他陷入某種危險的境地。
那麽,這就說明,在剛剛進入月亮莊的時候他一定是安全的。
這應該是因為有野火的存在。
她利用了野火,她知道有野火在餘年肯定暫時是安全的。
所以她放心的去調查。
這又從另一個方麵知道了還有一件事,幽靈小姐一定知道那個吊墜的事!
否則,她一定會有其他的手段讓餘年遠離失鄉人。
不過餘年現在還不想追問她。
而且那間小得可憐的屋子也一定是安全的,這是幽靈小姐的判斷。
包括現在這間木屋也一定是安全的。
但是在剛才在他們站在這間木屋之前,一定有某種危險在暗暗的將他們包圍。
在那種情況下,野火都可能會自身難保。
所以,幽靈小姐先開口了,她本來能不開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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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她開口了,她說裏麵是安全的。
野火能信嗎?就算要信也是信餘年,而不是一直跟著他的幽靈。
這種情況下,野火小隊肯定不會貿然進入屋內,所以最後隻能他來。
餘年也相信,就算他檢查了屋內以後,說已經安全了。
野火小隊也可能並不會進到屋子裏。
隻是警惕的圍在這間木屋外,借著窗外散發的微弱光芒,在黑暗中靜靜的等待天空中的太陽再次升起。
當幽靈小姐現身的那一刻起,小隊的眾人一定是又提高了警惕,甚至也會開始懷疑餘年。
那餘年為什麽要讓幽靈小姐現身?
因為他知道,隊長那雙銀色的雙眸一定能察覺到周圍的異樣。
他也不敢賭隊長能不能看到,所以他隻能讓幽靈小姐現身,以此來打消野火的懷疑。
也就是說,如果幽靈小姐沒來找餘年,他們最後也會發現這間木屋。
然後經過觀察與探查之後,他們一定會一起進來。
因為餘年知道,隊長的眼睛一定會判斷出這間屋子是安全的。
但是幽靈小姐的出現幹擾了她的判斷。
餘年沒再多說什麽,轉過身向那個屍體走去。
他需要一些手段來重新跟野火小隊取得聯係,他們是好人。
能為他人點燃命火,燃燒生命對抗這個世界的人能有多壞?
而且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他相信,野火一定不是什麽壞人。
現在,整個房間最可疑的除了房頂的那個洞。
就是眼前的這個屍體又或者說是屍體處在的這片區域看起來最可疑。
餘年沒再小心翼翼,而是放心的走過去,抬手就要將屍體挪開。
“為什麽要救他們?”少女終於還是開口了。
餘年停下了要觸碰到屍體的手,轉身對少女說道,
“因為他們是好人,是英雄,這樣的人不應該不明不白的死在這裏。”
“如果救了他們你就會死呢?”少女揉了揉有些通紅的眼睛。
餘年沒有說話,像是在考量什麽。
然後開口堅定的說道,
“那又如何?我隻是個普通人,而他們是英雄,英雄就應該站在陽光下拯救眾人,而不是默默無聞的死在昏暗的泥沼裏。”
餘年眼中像是燃起了火焰。
“用我一個人的性命,卻能救更多的人。這難道不是好事嗎?”
誰在小時候沒有做個英雄的夢呢?
如果野火不是什麽好人,餘年可能二話不說就聽從少女的話。
立刻就躺上床等待醒來時能離開這個地方了。
可是野火不是這樣的,他們明明可以在懷疑他身份之時就可以直接開槍把他擊斃。
甚至不給餘年辯解的機會。
“為什麽,他們跟你有什麽關係?放棄自己而去救別人?餘年,你不覺得自己很蠢嗎?”
少女不知道該露出什麽樣的表情才好。
餘年眼中的火焰一滯,沉默了下來,用自己的命去換別人的命?這是不是太無私了些呢?
他可不是聖人,但他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為自己開解,該說些什麽呢?說些什麽顯得自己更偉大?
餘年苦笑著搖了搖頭,“也許我就是愚蠢的,但我知道人命的可貴。”
“你自己的命就不可貴了?”
少女緊追不舍,像是對他發出靈魂的質問。
“我...”餘年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這是他的一種直覺,玄之又玄的直覺,他認為野火的人不應該死在這裏。
而他也不應該活在這個世界裏。
不該活在這個世界裏?餘年被自己突然冒出的念頭嚇了一跳。
“餘年,你明白麽?有能力的人並不是天生就需要保護無能者,可無能者也不是天生就需要為有能力的人付出。”
少女看著青年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說道。
“人之所以為人,是因為每個人都是獨特的。但如果這就是你的決定,那我會幫你。
也許你也不需要付出什麽代價。”
也許他們真的不是好人?
餘年歎了一口氣,沒再多說什麽。
已經無關緊要了,他相信自己的判斷與直覺。
在麵對失鄉人時,他不就是這樣的嗎?
少女沒有再開口,隻是盯著餘年的眼睛看。像是要看出些什麽來。
餘年知道,在有些時候,即便你付出生命也無法拯救別人。
生命的代價有時過於沉重,有時卻又如同鴻毛般輕盈。
他不想做英雄,但有時候麵對不該死的人要死,他卻無法在內心保持平靜。
這是為什麽?其實餘年自己也很是疑惑,他從前可不覺得自己會是這種人。
可現在,好似身體裏還有另一個靈魂再呼喚他,讓他不能就此束手旁觀。
他突然想起來十八歲那年,他站在樓下,望著自己最好的朋友被人劫持。
那個殺人犯抓著他的好友站在樓頂上時。
他多希望自己能長出翅膀,然後用力的展開雙翼飛起接住半空中的好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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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可以他甚至希望能用自己的命去換。
而命火不就暗含著這個意味嗎?可惜他沒能得到命火的青睞。
從前不存在命火,現在他的身上也不存在命火。
現在要他與從前一樣嗎?
就如同當初那般呆呆的站在樓下,看著好友的腦袋碎成兩半那樣?
餘年不是孤兒,但是他幾乎從小到大都沒有見過他的父母。
他甚至連十歲那年母親在離開前悲傷的臉龐都無法記住。
他隻知道,是他最好的朋友將他帶回了家。
他拯救了餘年,但是餘年卻沒能拯救他。
所以,他是個普通人,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普通人。
油燈的火焰因為他們的爭辯而左右搖擺。
在昏暗的房間裏,餘年的影子在牆上投射出無數個人影。
於是,木屋內又安靜了下來,書桌角落裏,油燈的火舌輕輕搖曳。
...
程夜雨和廖文都聽見了那聲尖嘯,盡管有紫蘿的存在,他們也不可避免的受到了影響。
隻是現在,天上的月亮又重新出現了,而且那間木屋也出現了,窗戶裏透出淡淡的光。
離他們很近,看起來像是他們從未離開過原地。
危險解除了嗎?程夜雨不太清楚,廖文也不清楚,他們還在使用著各自的能力。
這種時候隊長才能清楚危機到底解除了沒有。
可是他們的隊長昏倒了,可能是能力使用過度,也可能是受傷了。
即便現在有了光亮,周圍也依舊很黑。
僅僅憑借那點光亮,程夜雨根本沒辦法判斷隊長目前的情況。
她深吸一口氣,剛想喊餘年從屋子裏出來幫忙。
可是她突然想到,現在的情況不明,他們身邊的危機可能還存在。
叫餘年一個普通人出來幹什麽?
他會死的吧。
又或者是當餘年看到現在的情況,會直接暴起傷人。
不過程夜雨相信,餘年不是那樣的人。
該怎麽辦?
程夜雨的額頭因為能力的過度使用冒出了一些汗滴,汗滴順著她的臉頰滴到地麵。
廖文此時的狀態也不太好,為了給弟弟療傷,他幾乎激發了百分百的能力。
程夜雨的餘光借助廖文身上藍色的命火,甚至能看到他的頭發開始從烏黑變成了有些枯黃。
幾分鍾後,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程夜雨開口了。
“先停下吧,他現在應該沒有生命危險了。
你先去檢查一下隊長的身體情況,然後我們開始向那個木屋撤去。”
廖文確實是有些著急了,其實治療廖武五分鍾就可以保證他的生命安全。
可他隻是怕會留下一些後遺症。
因為這個傷實在是太重了,甚至可能會導致他癱瘓。
所以下意識的開口說道需要三十分鍾。
但是他還沒來得及改口,隊長就開啟了能力。
這個時候他根本不敢開口去打擾隊長,生怕影響到隊長導致她也重傷。
我這是怎麽了?
廖文覺得自從進入月亮莊以來,他的身上就有些不對勁。
他感覺自己的腦子遲鈍了不少,但是他也沒發現什麽問題。
在鐵牛他們還在整理屋子的時候,他就讓隊長幫自己看過,看看是不是被汙染了。
可是並沒有。
“對不起,我的錯。看到我弟弟受到重傷讓我失去了冷靜。”
廖文誠懇的承認了剛剛的判斷失誤。
其實他在程夜雨開口之前就停下了能力。
剛剛站起身想要向隊長倒地的地方檢查一下,下一刻程夜雨的聲音就穿過黑暗過來了。
“隊長沒什麽大礙,隻是過於疲憊的同時能力使用超支了導致的暈倒。”
廖文對程夜雨說道。
程夜雨稍稍鬆了一口氣,沒什麽大礙就好。
於是,廖文開始拖著兩個人向木屋走去,程夜雨跟在後麵,保持著能力的釋放。
除了那盞在窗前的蠟燭,這間木屋空無一物。
那根蠟燭很長,起碼有一米高,燃著的燭火向屋內的眾人釋放著柔和的光。
餘年呢?怎麽不見了,他們倆人都很奇怪,怎麽回事?
“我們和他進入的可能並不是一個屋子。”
程夜雨發現了,之前餘年進去的那個木屋,窗前是有個人影的。
但是這間,在他們進來時窗戶根本就沒有透出人影。
廖文有些發愣,過了兩秒後才點了點頭。
程夜雨有些奇怪,廖文怎麽了?
他的狀態是不是有點不太對勁?
就像是剛才他說需要半小時的時間治療廖武一樣。
即便平時廖文表現得有些憨厚,但是他從來沒犯過這種錯誤。
大家都是聰明人,隻是廖文在這裏麵相比其他人要善良一些。
現在的他看起來真的很不對勁,他在看什麽?
程夜雨順著廖文的目光看去。
屋頂上有個洞,能從裏麵看到外麵的月亮。
圓圓的明月掛在天空中,發出皎潔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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