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聖節那晚，奧菲提前和諾頓說了晚些完成工作後就來找他，諾頓雖然生氣倒也沒拒絕。
    可惜就在諾頓將要想明白的邊緣，想要給他們再一次機會，好好聽下奧菲給他的說法時，老天爺又給他開了個玩笑。
    那日散場後，艾米麗攔住了他的去路。在他狐疑的目光下，遞給了他一份報告。
    是關於諾頓前些日子去檢測的身體狀況。
    “抱歉，諾頓。”對於這個結果，艾米麗甚至不敢與他對視。
    聽到這話，諾頓就算不用打開看也能猜到個大概了。
    他對他的身體太了解了，最近又變得更差。他就像被遺落在時間河流裏的野玫瑰，隻能孤單一人等待著自己的凋零。
    “沒關係。”事到如今，他也不知能說什麽了。
    更無奈的是，他接受了自己的結局，卻還要想辦法安慰別人。
    “諾頓，請你一定不要放棄。”艾米麗真摯地雙手捧住他的手，“我和醫館的其他醫生一定會盡力想辦法的。”
    “好。”諾頓笑得苦澀。
    “還有…”艾米麗走之前突然想起，“你以後最好不要生氣…嗯…如果奧爾菲斯會比較影響你的話，你可以…”
    話還未說完，諾頓就即刻打斷：“不會了。”
    已經沒有辦法再給雙方機會了。
    艾米麗像是明白了他的意思，但眼下，諾頓的身體才是最要緊的，隻得點頭。
    諾頓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回寢室，他呆在他的一方小天地裏，成了一個正宗的藥罐子。
    奧爾菲斯發瘋似的聯係過他，但都被他還沒接聽就掛斷了電話。
    奧菲不死心地去他家門口蹲點，諾頓更是鐵了心的一天一夜沒出去給他開門。
    奧菲不知發生了什麽，但他覺得自己罪不至此——從氧氣臉的真相被揭開時，諾頓都沒舍得打他的臉就能夠看出，諾頓心軟了。
    他守在門外的那一夜，屋裏傳來了像是能把肺咳出來的咳嗽聲，以及加重了不少劑量的藥味。
    在冰涼的門外反省了一天一夜後，他就想通了。想從諾頓口中得知實情是不可能的了，他隻能另辟蹊徑。
    諾頓太嚴謹了，奧菲離開兩日後，他才敢開門去看一眼。
    明知道對方早已離開了，可是真的看到門外空無一人時，心裏還是空落落的難受。
    “咳咳…”他捂著嘴一陣咳嗽，餘光瞄見了角落裏放著一大袋子東西。
    這個不起眼的角落瞬間就像是鋪滿花瓣的表白勝地。
    裏麵塞滿了各式各樣的點心吃食，好些都是以前諾頓無意間提到過喜歡的。看這精致的包裝和少見的樣式，指定是不便宜的，奧菲給他花錢從不手軟。
    諾頓在袋子中翻找著，他總覺得會有…
    果然。
    還有一張字條：【等你想好了來我家找我，我隨時等你。】
    諾頓將那張字條攥成一團扔進垃圾桶，想著不會有這個可能了。
    但過了幾秒鍾，還是咬著牙很不爭氣地回頭又把字條從垃圾堆裏找了出來，整整齊齊地鋪平放在了玄關。
    朋友們給他打來過不少關心電話，但他都沒有把實情告知。就說最近兼職時間太歹毒了，回寢室的話會影響大家休息。
    自然，看病這種事情，也隻能他一人去。
    他以為他瞞住了全世界。
    “諾頓，其實…你可以不用獨自麵對的。”艾米麗猶豫著開口，“我的意思是…其實可以找奧菲…”
    諾頓看了她一眼，猜到她是已經看出倆人關係的端倪了。
    “沒關係，我自己可以的。”以前沒有奧菲的時候，不也是一路過來的。
    “諾頓，病人的心態和心情很重要。”
    “我知道。”他點頭，配合地笑了笑。
    艾米麗心疼她的夥伴。
    “如果，奧菲能給你帶來快樂的話，你何不痛快地去接受呢？”
    諾頓沉思片刻，麵上嫌棄地笑道：“他不讓我再多添一例病就不錯了。”
    艾米麗知道他性子要強又倔強，在生命麵前，更是無人能比擬的鏗鏘。
    勸說的一堆話到嘴邊，隻好變成了一句：“希望你能真的開心，不要留下遺憾。”
    他笑著點頭。
    他很清楚的知道，從很早之前開始，就不是奧菲在對他單箭頭了。
    是雙向。
    或者說…也許從一開始就是直接進入雙向。
    但礙於他破碎的身體，礙於相差甚遠的家世。
    不過，關於情侶之間能做的事情…他倆基本都做全了。諾頓這樣釋懷地想著，其實，也沒留什麽遺憾了。
    在和艾米麗的多次對話中，他知道了，以醫館的研究水平，他的肺病，最好的結局就是失去半個肺，最壞的話…全看天意。
    不管什麽結局，諾頓都隻能認了。
    唯一讓他既痛苦又欣慰的一點是，他和奧菲並沒有開始。
    既然沒有開始，也就無所謂分離的傷感了。
    半個月後，他去醫館時，迎麵遇見了像是有大喜事的艾米麗。
    “醫館來了一位技術頂尖的醫生！諾頓！請你打起十萬分的精神！”
    已經萎靡了半個月的諾頓，一時間有點沒反應過來。他呆呆地愣在原地，被艾米麗興奮地拍著後背。
    “可是…技術頂尖的醫生，一定很貴吧？”諾頓怔愣著，他負擔不起那麽昂貴的費用。
    “呃…”艾米麗大腦光速運轉，“這醫生心善，你這樣的情況，他隻收取小部分的費用就足夠了！”
    諾頓的眼裏閃過一絲驚訝。
    “真的哦！而且會定期上門行醫，不需要麻煩你來回跑啦。”
    諾頓想不出為什麽會有這樣的好事，除非…
    “艾米麗，你說實話，是不是…”他皺眉。
    艾米麗心虛地摸摸後腦勺：“不是…是…不是…”
    “到底是不是他安排的？”
    “…是。”她歎了口氣，這可是諾頓自己猜出來的，可不關她的事情啊！
    諾頓沉默了，他的心情不是一般的複雜。
    想和奧菲撇清關係——會死。
    不和奧菲撇清關係——能活。
    在生死麵前，傻子都不會猶豫一秒鍾。
    諾頓垂眸，輕輕地說了句：“替我謝謝他。”
    艾米麗笑著拍拍他的胳膊：“我幫你感謝多沒有誠意啊，你去找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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