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半天身後之人都不再發言，就在盧卡以為他會不會醉暈過去了的時候——
    “我…嘴笨…”
    阿爾瓦雙唇微啟動，總算憋出三個字。
    不知這個酒是他用來壯膽的，還是為了讓意識變得更加迷茫，從而減少盧卡給他帶來的傷害。
    他聳起了肩膀，深深吐出一口氣。肩頭和胸腔隨著他的呼吸起伏著，看起來相當局促。艾達說過，這是缺乏安全感的表現。
    “嗬…”盧卡勾起嘴角冷哼一聲。
    這話阿爾瓦之前就說到過，他說他在感情中很笨。然而現在事實全部被攤開在倆人眼前，盧卡隻覺得當日的逗趣變得可笑又可恨。
    明明阿爾瓦在他失憶後將所有都導演得很真實…
    明明是阿爾瓦在引導著他們的情感走向…
    明明阿爾瓦一直都知道他喜歡他…
    他拒絕阿爾瓦對他情感上的玩弄，被欺騙的羞辱感不受控製地湧上了他的大腦，他甚至覺得氣血都衝到了鼻腔。
    盧卡發狠地抹了把鼻尖，不再多言，轉身拖上行李就要走。
    絕望的氣息向阿爾瓦撲麵而來。
    在酒精的作用下，他逐漸開始暈頭轉向。現在的盧卡和曾經的盧卡像皮影戲一樣朦朧地重疊在了一起，他們都用厭惡鄙夷的神情瞥著阿爾瓦。
    直到這時，阿爾瓦才猛然發現，原來他隻有在此刻才算清晰地看見了曾經的盧卡。
    “不對…”他閉著眼睛晃著腦袋，過度的紅椒醬讓他的胃有些不舒服。
    什麽不對？
    現在的盧卡沒打算給太多的耐心和時間，他皺著眉頭看著阿爾瓦情緒低落地垂著腦袋，看不清對方臉上的表情。
    “你說的不對…”阿爾瓦艱難地在混亂的頭腦中緩緩拚湊出他想知道的答案。
    所以，其實阿爾瓦明明是把愛放在當下的…
    他並不是像盧卡所說的那樣，把現在的盧卡當成曾經的盧卡的替身。
    盧卡對他而言，就是盧卡本身。
    獨一無二，世界唯一。
    可惜盧卡並不明白他的意思，隻當是喝多了說的胡話。
    當手再次搭在行李上時，阿爾瓦聲音悶悶地又開口了。
    “盧卡…你真的舍得…舍得讓我難過嗎…”
    “哈哈，難過。”他感覺渾身乏力。
    “阿爾瓦先生，在我忘卻和你有關的一切、在我最沒有防備的時候，是你沒有經過我的允許就展開了這一係列的劇情。”
    “你知道我的想法嗎？我的想法就是我覺得我以前真的很傻。”
    “也許這個意外就是上天可憐我，給我的機會呢？我隻是想趁此離開，我隻是想當作沒有遇見過你而已…”
    “為什麽呢？為什麽在我想放下一切重新開始的時候，你要拉我入局呢？”
    其實在盧卡心中並沒有那麽嚴重，但他現在看見阿爾瓦頹喪的臉就覺得胸口升起無名火，嘴上也愈發不饒人。
    “為什麽…不想再遇見我…”阿爾瓦得到這樣的答案後，竟然還能露出一個勉強的笑容來。
    也許是因為這個答案，早就在阿爾瓦心中出現過了。所以他現在還能低歎，還能繼續追問。雖然…無論怎麽遮掩，都是在他心上刮傷口。
    盧卡在表白前，喝醉後出現了關於過去的幻覺。
    他一邊表達著對阿爾瓦的愛，一邊卻說——
    【幸好，現在有你在我身邊。】
    【幸好，你不是他。】
    正如一塊塗滿蜂蜜的小蛋糕和一個定時炸彈放在了一起。
    誰都不知道接下來會是一個美妙的吻還是一把越捅越深的刀。
    “可惜…”阿爾瓦雙手捂上了臉，掩蓋住雙眼，一行碩大的淚滴順著手腕滑落。
    可惜阿爾瓦就是盧卡所說的“他”。
    這些零星的碎語盧卡聽不懂，阿爾瓦明確的問題他也不想回答。
    他抬頭望了眼牆上的時鍾，已經很極限了。他再再再次拉住了行李，腳步沉重地挪到了門邊。
    門外的涼氣已經從領口灌入他的身體，他的手肘突然被身後之人大力捏住了。
    扭頭看去，對上的是一雙眼眶泛紅的深邃雙眼。
    盧卡曾經對這雙眼睛一見鍾情，失憶後第一次見到阿爾瓦時，他就在心中讚歎這是一雙世上難尋的含情眼。
    那時他默默想象著這雙含情眼中會藏著什麽樣一個人，卻獨獨沒想到會是自己。
    但這雙溫柔眼睛的主人此刻手中的力道卻很勁爆。
    就在盧卡以為阿爾瓦是想強製給他拖回房間時，阿爾瓦眼底一沉。敏捷地將他的手和行李分離，拉住他就想往外衝。
    “等等…！”這下盧卡真理解不到他的用意了。
    阿爾瓦聽見他這聲好似覺得尤其不滿意，回眸一臉哀怨地看著他，一點都等不住的樣子。
    盧卡將視線挪到了阿爾瓦已經很紅的脖子上——阿爾瓦喝醉後臉上倒是不明顯。
    他心裏默默嘀咕著，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於是又自覺回了他們的臥室，在阿爾瓦的床頭翻出了他送的那條紅色圍巾。
    門還很敞亮地開著，阿爾瓦也沒覺得冷，隻是看著盧卡回房間的身影急得眼裏冒火。
    見到不一會兒盧卡就出來後，他就開始平靜了。
    盧卡捧著圍巾遞到阿爾瓦麵前，阿爾瓦眼前一亮，突然很開心地看著他，順從地向他低下了腦袋。
    “…”盧卡撇撇嘴。
    愛一個人真的會養成習慣。
    他歎了口氣，隻得將圍巾一圈一圈係在了阿爾瓦的脖子上，還仔細檢查了幾遍，將那些礙眼的紅遮了個幹淨。
    “好了，你想做什——”
    麽字還沒來得及冒出頭，阿爾瓦就一把拉上了門，拽著他迫切地跑了出去。
    盧卡比阿爾瓦腿短。阿爾瓦是小跑的話，他就得加速跑才能跟上了。
    “等等…大晚上的你要去哪裏…”盧卡有幾根碎發黏糊在了他剛哭過的眼角附近。
    阿爾瓦走在前方，隻留給他一個發絲飄逸的後腦勺。
    “無論是哪一種愛，如果不時常說出來，往往會死掉。”
    “什麽…”盧卡愣住了。
    這是以前被盧卡明令禁止的話，他不想聽見阿爾瓦說“死掉”。
    分辨不出阿爾瓦是不是真的醉了，但這話他卻說得很完整，一字不落。
    耳邊的冷風呼嘯而過，倆人在夜裏這樣瘋狂又濃烈的場景，怎麽忽然讓他覺得如此熟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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