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不停蛄蛹的白肉蟲，老導眼睛都快冒綠光了。
    他的鼻尖劇烈抽動著，細長的手指懸在那盤活蟲上方，竟有些微微發抖。
    先捏起一條烤得金黃的柴蟲，放進嘴裏時，老導那雙圓溜溜的黑眼睛瞬間蒙上一層水霧。
    眨眨眼，老導聲音哽咽道“二十年了，自從離開培育艙，再沒吃過新鮮的……”
    下一秒，他沒有再吃烤蟲，而是突然撲向那盤活蟲，快速撥弄幾下挑出最肥碩的一條。
    令人驚訝的是，老導並沒有直接吞食，而是從工裝褲口袋裏掏出個小研磨瓶，在蟲子身上細細撒某種香料。
    老導注意到江寒驚訝的目光，他咧嘴一笑，露出細密的尖牙“這是迷迭香鹽，我自己準備的。”
    然後……
    當最後一根蟲子消失在老導嘴裏時，他突然壓低聲音：“你要想絕對安全，隻有這些路還不夠，你們的地下商場……往南三十米有暗道。”
    老導一邊說，一邊用沾著蟲油的手指在桌麵畫了個地形“那是戰時防空所，能屏蔽所有探測波，你應該喜歡。”
    這是他在測繪道路時發現的。
    江寒的兔耳瞬間豎起，這可是很難找的啊。
    可是她還有疑惑“你怎麽知道我想要？”
    老導嘿嘿一笑，還很年輕的臉上頓時擠出幾條褶子“雖然現在廢墟城歸智慧軍團管理，按理說你住這裏沒問題。
    但你是兔係基因，跟我的獸性天賦是一樣的，內心弱小就喜歡躲著藏著，不喜歡人多的地方，這樣才有安全感。”
    江寒使勁點頭對，自己住在地下，天天找通道，下意識為了一個安全感。
    老導又指指剛才畫的地圖“廢墟城裏的地下差不多都被人和樹毀了，你別去亂鑽，說不定什麽時候就被埋在下麵。
    這處防空洞也沒什麽用，就當是一個小玩意送給你。”
    江寒感激“多謝老導，要不以後我再給你準備一些柴蟲。”
    老導的手指摩挲著盤子，眼中閃過一絲悲傷“不用準備了，我的象鼩基因壽命隻有兩年。
    雖然壓縮幹糧裏麵的抑製劑讓我多活二十年，但長時間壓製獸性很痛苦。
    這次已經是最後一次出任務了，能暢暢快快的吃些自己喜歡的，也是舒服啦。”
    為了壓製獸性基因的各種缺點，智慧軍團靠吃抑製劑。
    現在壽命已經到頭，吃太多這樣的蟲子，反而會加快他的老死。
    江寒有些呆住，自己才剛剛接觸智慧軍團，沒有想到獸類的生命短這個問題，會這樣快的擺在麵前。
    難怪沒有看見過老年基因人。
    見江寒不說話，老導安慰道“你不用怕，你兔係基因最長生命能達25年，再加上你們是最完美契合，活到六七十歲都沒有問題，哈哈哈，到時候你自己就不想活了。”
    江寒此時真的懵了。
    之前羊顧問說過，自己這些“廢物”是幸運的，不用服用抑製劑。
    江寒其實並沒有完全理解其中的意思。
    她覺得這就是一個擰巴別扭的世界，先把人培養成獸，又要獸乖乖聽話當成人。
    還有之前那個尖峰小隊說的什麽“第三代基因”，如果基因人壽命這樣短，什麽移植器官不就是胡鬧嗎？
    江寒腦裏已經成了一團漿糊。
    自己這樣的廢物因為兩種基因契合出了偏差，獸性多一點被放棄自生自滅，反而成幸運的。
    如果說壓縮幹糧裏麵的抑製劑對基因人有好處，現在智慧軍團尋找原始食品是為什麽？
    還有羊顧問說已經研製三十年配餐，又是怎麽回事。
    至於壽命問題……自己現在不到二十歲，的確沒有考慮過這方麵。
    江寒本來以為聽過羊顧問的解釋，已經對基因人有了一些了解。
    可在見過老導，她才覺得這裏麵的水很深很深，不是自己這個小蝦米能想到的。
    反正自己就隻是一個早已經邊緣化的“廢物”，也不用承擔什麽社會責任。
    最多以後開一個美食城，除去那些荒野菜譜，也讓那些漸漸歸老的基因戰士能吃到自己喜歡的食物。
    看來，這也是智慧軍團在研究的方向，所以馬上把自己的菜譜放進小食堂，都不用進行人體實驗。
    江寒和老導的談話就在車庫飯廳裏，羊顧問假裝沒看見。
    隻是臨走時意味深長地對江寒說：“研究院最近想找一些新的荒野蔬菜品種，開發新的食譜，可能過些日子，希望你能一起去尋找。”
    江寒睜大眼睛“在荒野找一些新食材？”
    “是的，比如你給老導吃的那些蟲子。”
    江寒想了想，廢墟城裏的食物種類雖然多，但還是比不過荒野。
    尤其是那些變異植物和動物，被清理過的中央城周圍森林已經沒有了。
    她覺得基因人要想真正壓製獸性，恐怕還得往變異類的食材去想，因為都可以歸納為“異種”。
    “好，以後如果需要，我答應去。”江寒答應了。
    工程隊撤離前，老導又偷偷告訴江寒，說他在各處路基縫隙塞了金屬片。
    江寒後來才發現，那是能幹擾熱成像的合金。
    熱鬧半個月的廢墟城重新歸為平靜。
    現在冰雪已經全部融化，但江寒不用再踩著泥水。
    隻是車庫那裏不能再去了，化開的雪水滴滴答答不停，把裏麵弄得全濕。
    於是生活區又搬回環形木屋。
    經過一個冬的沉寂，變異荊棘叢開始發芽抽莖。
    之前江寒讓菲菲和陳城每天都去紮刺，經過幾個月的努力，荊棘叢終於對兩人不再有敵意，勉強算是接受了。
    隻是那群鬆鼠不能進入，硬生生攔在外麵。
    見異思遷的麗麗現在又開始喜歡木屋，她把自己的寶貝從地下商城搬過來，布置一個漂亮房間。
    菲菲和陳城也搬到新家，不過兩人要做生意，倒有大半時間住在中央城的西林家裏。
    這也是賣山藥餅和烤土豆生意興隆。
    就連小葵也過來幫忙，索性就住在外城很少回來。
    等所有事情安頓好，江寒這才跟牛蒙和麗麗，按照老導的指引找到那個距離地下商城才三十多米的防空洞。
    專業人士做專業事，隻有三十米遠，江寒三人在這裏來來去去無數次，愣是沒有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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