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屏幕上閃過斷斷續續的線狀，而情景模擬器根據這些線描出一段圖案：一片開滿藍花的草地，成群的小象鼩在奔跑。
    老導是象鼩基因，江寒猜測，這難道真是老導昏睡中潛意識裏的場景。
    江寒試探著道“這會不會是上一個基因攜帶者的記憶碎片！”
    羊顧問點頭：“這也是我們猜測的，如果讓科研院知道，老導肯定會被做各種檢查和實驗。
    所以我們才拒絕移交，哪怕是一個夢，也讓老導做完。”
    同為基因人，對臨死前的基因崩潰很是畏懼，提取過程也很殘酷，但這也是不可逃脫的責任。
    現在老導這樣的情況已經持續半個月，因為沒有基因崩潰，不滿足提取基因的條件。
    如果被科研院帶走，迎接他的是各種實驗，最後再提取基因。
    江寒想了想“送去廢墟城吧。那裏有他建的防空所，還有能讓他安息的地方。”
    羊顧問覺得這也是一個法子。
    老導的腦電波模擬器提示他需要大自然。
    這樣冷冰冰的實驗室對他就是折磨。
    征求得金施軍團長的同意後，當夜，一輛偽裝成垃圾運輸車的後勤車悄然離開中央城。
    車廂裏，老導的保溫艙連接著生命維持係統，周圍是十名全副武裝的牛係戰士。
    江寒、麗麗，羊顧問坐在前麵的駕駛室。
    車燈照亮前路，江寒望著後視鏡裏逐漸遠去的中央城輪廓。
    那裏有無數個"老導"正在誕生，也有無數個"老導"即將死去。
    但至少這一個，能回到屬於他的藍花草地。
    同時特別行動小組正式開始，實驗課題為，《關於變異食物對改變基因人抑製劑依賴的可行性報告》。
    恒溫艙被抬進剛打開的防空洞，這裏最安靜也方便。
    都說好心有好報，本來這個防空洞是老導送給江寒使用，現在卻留給自己。
    在狹窄的防空洞裏，羊顧問仔細檢查著恒溫營養艙的各種儀器。
    裏麵自帶的營養液維持著老導生命體征所需。
    他再把顯示腦電波的儀器也打開。
    防空洞外，十個牛係基因戰士守護住一大片區域。
    這幾個是智慧軍團派來的，科研院那邊肯定還要采集老導的基因。
    現在人是出來了，但消息不能隱瞞太久，過兩天就會被發現轉移。
    就像老導生命異常，科研院那邊的大數據就會顯示出來。
    江寒也沒有閑著，一回來就給牛蒙和菲菲幾人說了老導的事“老導會在廢墟城住一段時間，另外還有十個基因戰士和羊顧問也會留下，我們要多準備一些食物。”
    原生態食物就是課題實驗的內容之一。
    牛蒙聽到老導快死了，很難受“上次不還說能活幾個月，怎麽才一個月不到，就不行了。”
    其實準確來說，是從廢墟城回去就不好的。
    因為他已經在營養艙裏躺半個月。
    …………
    清晨的廢墟城籠罩在薄霧中，江寒端著剛出鍋的韭菜餡餃子走進防空洞。
    濃鬱的韭菜香氣瞬間填滿了整個空間，羊顧問的鼻子抽動了幾下，鏡片後的眼睛微微睜大，話不禁脫口而出“這是韭菜嗎？”
    江寒將餃子放在監測台旁的木凳子上“這是返祖的野韭菜，廢墟溫室那邊裏發現的。
    羊顧問，你先得試試能不能吃，因為這味道辛辣，跟大棚裏的不一樣。”
    江寒發現，從廢土農場種出來的蔬菜大部分換了口感。
    各種培育品種，因為過度追求產量或者某一單項特點，已經失去原味。
    一聽吃原生態食物，羊顧問立即拿過手中的記錄本和記錄儀過來。
    先用記錄儀給餃子來個掃描。
    江寒看著羊顧問的動作格外眼熟。
    就好像曾經的自己，吃什麽都要拍照片，哪怕隻是看完刪掉，也需要走這一趟儀式。
    拍完照片終於可以開吃，就在羊顧問剛夾開一個餃子，老導的生命監測儀突然發出尖銳的警報。
    “怎麽回事？”
    羊顧問衝到保溫艙前，趕緊檢查儀器。
    腦電波圖像劇烈波動，原本平穩的線條變成瘋狂的鋸齒狀。
    江寒也跟著過去查看，她看到老導臉上浮現出痛苦表情，身體又開始微微抽搐。
    腦電波投影屏上，原本清晰的藍花草地變成一片扭曲的黑暗，這也顯示出老導此時大腦陷入混亂。
    不過有星星點點的綠色在閃現。
    江寒突然明白過來“應該是氣味，關掉過濾係統試試！”
    當羊顧問關閉空氣淨化裝置，濃烈的韭菜味直接湧入保溫艙。
    老導的鼻子劇烈抽動，喉嚨裏發出微弱的“吱吱”聲。
    羊顧問有些激動“他聞到味道了，植物性刺激可能激活原始嗅覺記憶！”
    “對，五官的原始刺激是刻進基因裏的，不論是人還是動物，更喜歡的都是自然味道。”
    江寒想起老導在吃蟲子時，還感歎過一句壓製獸性很痛苦，就想暢快吃一次。
    “羊顧問，不如就讓老導脫離營養艙，感受一下大自然的氣息吧！”
    江寒不是需要嚴密數據的研究員，她就喜歡用自然去治愈。
    老導已經在這恒溫艙裏躺半個月，眼見一天天衰敗，還不如吹吹風，感受一下綠雨即將來臨的潮氣。
    羊顧問想了想，已經沒有其他辦法，那就按江寒說的試試。
    恒溫艙門打開，江寒立即盛了一勺餃子湯，小心地滴在老導嘴邊。
    奇跡出現，老導的舌頭伸出來，舔掉湯汁。
    “能吞咽！”
    羊顧問立即調整了生命維持係統，不再用靜脈滴注“馬上準備流食，采取鼻飼！”
    接下來的半小時，江寒用韭菜汁混合山藥泥，一點點喂給老導。
    每喂一口，腦電波就劇烈波動一次，畫麵逐漸從黑暗變成模糊的色塊。
    “不可思議...”羊顧問記錄著數據“通常垂死的基因人連外界的冷熱都感覺不到，他卻恢複了味覺反應！”
    老導能進食是好事，但接下來的情況開始偏離大家的預期。
    老導沒有醒過來，而是瘋狂的吃。
    他不停要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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