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腳步聲漸行漸遠，薑莞濃睫輕顫了顫，而後才抬眼看向立在不遠處的江敘。
    男人仍舊冷冷凝視著她身後的方向，下頜緊繃著，眼底壓抑的情緒愈濃。
    薑莞張了張唇，卻不知道要從何說起。
    江敘將她的反應看在眼裏，哪還能沒意識到什麽。
    他微垂下眼睫，有什麽東西碎裂開來，生疼。
    良久，他才喉間輕滾，低聲啟唇：“莞莞，我們談談吧。”
    ＊
    繞過前廳走到無人的回廊，兩人先後麵對麵坐了下來。
    江敘目光凝落在她顯而易見愈發嬌豔欲滴的柔軟紅唇上，鮮見地沉默了半晌之後，才啞聲問：“你和紀行璟，有關係嗎？”
    如果沒有，他當然不可能讓這件事就這麽結束。
    哪怕對方是紀行璟。
    但如果有，或許他根本沒有立場做什麽。
    薑莞眼底複雜難言，沒有立刻回答。
    她知道江敘已經看出來她認識紀行璟，她也能聽出男人話裏的意思。
    但無論從哪種層麵來看，她都不可能說自己不認識紀行璟。
    今天在這裏見到紀行璟確實在她意料之外，但和紀行璟的第一次私下接觸，是她主動接近。
    之後便是君建資本那場項目推介會了。
    紀行璟給了她邀請函，她去了，那無論男人有什麽目的，都是她自願上鉤。
    她也確實由此知曉了孟懷年搭上南沿線項目的關鍵消息。
    當然，也正是那場推介會徹底引發了邵廷的疑心，好在就連她自己都以為她恐怕得離開邵氏的時候，事情又峰回路轉了。
    除此之外最重要的是，喜愛值很顯然因為紀行璟漲到了百分之三十五。
    不僅如此，也就在剛才紀行璟和她擦肩而過的瞬間，或許是因為紀行璟，或許是因為江敘，總之她又再度收到了喜愛值增長到了百分之四十的提醒。
    她所做的一切歸根究底就是為了喜愛值。
    對已經死過一次的薑莞而言，哪有什麽比活下來更重要。
    這麽赤裸裸的誘惑就這樣擺在她麵前，薑莞沒辦法不動心。
    縱觀和紀行璟的這幾次接觸，未必不是她順水推舟的結果。
    而很顯然，從紀行璟對她說的那些話來看，男人對她某些心思心知肚明，所以才會對她說如果還有下次，就不會再任由她為所欲為。
    事實上通過諸多信息，薑莞早在推介會那晚就已經基本能確定紀行璟就是直播間裏的j。
    但j出現在她直播間裏的時候屈指可數。
    如紀行璟這般就連權貴圈的人都隻能遠遠仰望不敢沾染半分的男人，真的隻是因為看過她幾次直播就對她縱容至此麽……
    理智告訴薑莞一定還有什麽她不知道的東西。
    隻是無論是紀行璟還是邵廷，身份使然，能給予她的喜愛值越多，也就意味著她極有可能要付出更大的代價……
    而在這過程中，毫無疑問她會麵臨很多不得不做出取舍的時候。
    譬如現在。
    江敘的心思早在見江父江母那晚薑莞就已經心知肚明。
    事已至此，她沒必要對江敘隱瞞什麽。
    思及此，她抿了抿唇，迎上江敘隱含澀意的深沉目光。
    “我和紀行璟沒有什麽關係。”
    這是事實，通過那些似是而非的話語，她總有種紀行璟在有意在放任她做什麽，一旦她做完了，就會慢條斯理將她這個“獵物”收入囊中的錯覺。
    但無論男人的真正用意是什麽，現在她確實就和紀行璟沒什麽名義上的關係。
    隻是……
    頓了頓，她又輕聲道：“但我認識他。”
    “在今晚之前，我和他已經見過幾次。”
    江敘眼神裏再沒有意外，心卻沉到了海底溝，須臾，他才自諷般扯了扯唇角。
    “那算是我自己把你帶到了他麵前。”
    薑莞濃睫輕顫了顫，啞然半刻，又聽他道：“莞莞，你有沒有想過和邵廷和紀行璟同時有牽扯，是件多危險的事？”
    他說話向來如此，無論是評價什麽，都單刀直入，言簡意賅。
    他甚至沒有和她確認什麽，就已經異常敏銳地得出了結論。
    薑莞微怔，沉吟幾秒，低聲啟唇：“我心裏都有數。”
    她看向他，輕歎了聲。
    “敘哥，我知道你對我的心意。”
    江敘低垂下眼眸，預感到了什麽。
    薑莞聲音愈低。
    “我特別感謝你救過我，感謝你陪了我這麽長時間，我也知道很多時候哪怕你再忙也會抽出時間看我直播。”
    “但越是這樣，我就不知道該怎麽回應你。”
    “很多事情我說不清楚，我唯一能對你說的是，我真的沒有你想的那麽好。”
    “你的付出應該用在更值得的，能給予你同等回應的人身上。”
    江敘從來都不知道原來這樣柔軟繾綣的聲音，也能說出這麽刺痛人的話語。
    所有的靠近在此刻都成了徒勞，他心口的悶痛感也漸漸加重。
    薑莞心弦繃緊，低埋下頭，無法回應他的注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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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不知過來多久之後，她因為負疚而無意識用力絞緊的雙手卻被一隻大手牽起，而後輕輕分開。
    男人坐在了她身旁，輕輕摩挲著她手心微紅的印子，嗓音低啞：“莞莞，你在和我徹底劃清界限嗎？”
    薑莞總算抬眼看向他，聲線輕顫：“我……”
    “但凡聰明人，確實應該如你所說及時止損。”
    江敘望著她微紅的雙眼，無奈地扯了扯唇角。
    “但在你麵前，我原來並不想做什麽聰明人。”
    “我在你心裏的分量不多，但你的眼神告訴我，至少還是有。”
    “這就夠了。”
    “值不值得全是我心甘情願，你不用有心理負擔。”
    薑莞聽得心頭發緊，男人卻鬆開了手，摸出正在震動的手機，頓了頓，低聲道：“走吧。”
    “他們在找我們。”
    薑莞沉默半晌，才點了點頭。
    “嗯。”
    ＊
    再回到宴會廳時人似乎多了些許。
    薑莞跟在江敘身邊，隱隱察覺到氣氛似乎反而變得沉默了幾分，在場人的目光時不時極其隱晦地瞥過裏廳，顯然是又來了什麽重要人物。
    薑莞眉心微擰，心跳莫名加快了些許。
    直到走到門口的那一瞬，她才知曉了答案。
    裏邊的人都坐了下來。
    江父江母和幾個陌生麵孔坐在一起交談著什麽。
    但視線的焦點卻基本集中在不遠處正中央圍坐在紅木圓桌前的幾個男人身上。
    坐在徐明山身邊的赫然紀行璟。
    男人長腿交疊著，手半搭在座椅上，頗為慵懶閑適地靠著椅背，養眼得很，半點看不出不久前才將她摁在懷裏肆意吻吮的混蛋模樣。
    但在瞥見那道獨身坐在徐明山和紀行璟對麵極具壓迫感的身影時，薑莞卻根本無心再回想剛才都發生了什麽事，反而心頭咯噔了一下，本能般垂下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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