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直麵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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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於群眾響應非常熱情,募捐慈善基金的活動一直持續到午飯時間。
    破碗裏,硬幣已經將碗底蓋住,甚至還多往上堆了好幾層。
    雨是突然砸下來的。
    前一秒還陽光明媚,下一秒烏雲就像被踩了尾巴的野狗般躥滿天空。
    方白的臉色是緩慢轉變的。
    欣喜,興奮等表情在他臉上逐漸消失。
    變得有些迷茫。
    他盯著砸在鼻尖的水珠愣了足足三秒,想要指天大罵,又怕得罪老天,隻能低罵一聲,“賊老天。”
    雷鳴輕易碾碎了他那沒有威懾力的髒話,雨簾裏的少年活像隻被踹進河裏的落湯雞。
    自知不是老天爺的對手,他裹緊丐版高定的麻布袍子,縮著脖子在雨中狂奔。
    他家住在距離雀街不遠的近郊,屬於郊區。
    隻有郊區才能隨意的規劃建房,泓城被規劃好的街道地皮都是需要花錢買的,而且價格不菲。
    不是他這種近期剛找到工作榮升成牛馬的生物能買得起的。
    “阿嚏!”
    他吸溜著鼻涕狂奔。
    身後的影子在積水裏跳起踢踏舞。
    “噠、噠、噠.....”
    突然,一道閃電劃破天際,刺眼的白光瞬間照亮了整片雨幕。
    方白來了個急刹車,猛的回頭,卻隻看到一片空蕩蕩的雨簾。
    “幻聽了?”
    他使勁揉了揉眼睛,腳下一滑,整個人跌坐在雨中。
    破碗裏的硬幣卻一枚都未曾灑出,牢牢的焊在碗底
    顧不上剛剛的聲音,方白快速爬起來繼續狂奔。
    雨幕中的影子裂成無數碎片,歡快的搖曳,好像在嘲笑他的懦弱和無能。
    遠遠的。
    方白已經看到那棟孤零零的木製“別墅“。
    自從三年前在垃圾堆裏撿到《土木工程從入門到入土》後,他便開始動手搭建了這榮獲‘泓城十大奇跡建築之首’的傳奇木屋。
    當然,這份榮譽目前還沒被其他人承認。
    推開鬆木門的刹那,方白長長的鬆了口氣。
    “我回來了!”
    他喊了一嗓子,雖然明知道無人回答,喊這一嗓子會讓他有回家的感覺。
    “今天的雨,有些邪門!”
    方白習慣性的點了點屋裏的家具。
    以此確認家裏有沒有進過賊。
    床,桌子,兩張椅子,水桶,幹草,幹柴,鐵罐子,鹽,碗。
    原先家裏隻有一張椅子,還有一張‘鐵椅子’是他從李老頭那‘借’來的。
    眼看放在庫房裏都生鏽了,方白就想著廢物利用一下。
    鐵椅子有升降功能,還不怕火,經常被方白用來當煮飯的支架使用。
    除了那包鹽是買的,其它家具和廚具都取自自然,由方白純手工打造。
    屋後還有一塊小菜園,但自從碰瓷業務逐漸熟練後,那塊地就荒廢了。
    雨越來越大,砸在屋頂上,發出密集的劈啪聲,像是有無數隻小錘子在敲打屋頂。
    方白縮在角落裏,哆嗦著扒拉出珍藏的火石,小心翼翼地擦了幾下,點燃了下方的一撮幹草。
    幹草“嗤”地一聲燃起,火苗舔舐著上層的樹枝,漸漸旺盛起來。
    一股暖意緩緩升起,驅散寒冷。
    方白將鐵罐子架在火上,白菜葉子和其它雜亂的菜葉隨著水溫的升高逐漸變軟。
    又往罐子裏撒了一點點鹽,蓋上蓋子。
    他搓了搓手,麵露期待。
    等待期間,方白將濕透的衣服脫下來,拿在手裏烘烤。
    溫暖的環境,令方白的眼皮開始打架。
    就在這時,門外突然傳來一陣“沙沙”聲。
    雨聲雖大,但這聲音卻像指甲刮玻璃一樣刺耳,瞬間驅散了方白的困意。
    他皺了皺鼻子,嗅了嗅空氣中的味道,五官頓時擰成了一團,隨即一陣幹嘔。
    這味道,比街上的旱廁炸了還衝,對於天生對氣味敏感的他來說,簡直就是恐怖襲擊。
    “哪個缺德玩意兒在我家門口拉屎?!”
    他一怒之下。
    慫了一下。
    心裏已經開始打鼓。
    正常人誰會在大雨天蹲別人家門口拉屎?
    答案已經呼之欲出了。
    門外的人,絕對不正常!
    難道...是街上的那幾個傻子?
    因為前幾天搶了他們兩串糖葫蘆。
    所以...趁著下雨天搞偷襲?
    方白披上濕漉漉的衣服,抄起那根被燒得隻剩半截的燒火棍,躡手躡腳地走到門前。
    深吸一口氣,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拉開門。
    門外,空無一人。
    隻有地上留著兩道血紅色的印子,形狀怪異,不像人腳,倒像是某種野獸的爪印。
    血印的邊緣還冒著絲絲熱氣,散發出一股刺鼻的腥臭。
    方白的臉色頓時就白了,手裏的燒火棍差點掉在地上。
    他猛地後退一步。
    就在這時,身後再次傳來一聲輕微的“沙沙”聲。
    方白渾身一僵,緩緩轉過頭。
    他家唯一的餐桌上,不知何時多了一個血糊糊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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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東西像是一隻被剝了皮的狗,表麵布滿了蠕動的血管,正緩緩地朝他“看”過來。
    它的“臉”上沒有眼睛,隻有兩個漆黑的窟窿。
    “嘴”是一條裂縫,露出密密麻麻的尖牙,喉嚨間發出一種低沉的“咯咯”聲。
    方白臉上的表情快速變幻,從驚恐到呆滯,最後定格在一個憨厚禮貌的笑容上。
    “打擾了,這個家...送你了。”
    “砰!”的一聲關上門,方白撒丫子就往雨幕中跑。
    “我靠!”
    “有怪物啊!!!”
    “&&&!”
    方白發現自己說不出話來了。
    腥臭的氣息像一團濃稠的液體,堵住了他的嘴巴和鼻子。
    他想要呼吸,卻隻能吸入那股令人作嘔的腥臭。
    窒息感如潮水般湧來,他的喉嚨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死死掐住。
    雙腿好似灌了鉛,沉重得無法挪動分毫。
    身體筆直的往前傾倒。
    臉和地麵來了個親密接觸,卻一點也感覺不到疼。
    無盡的窒息感,讓他喪失了除視覺以外的其它感知。
    他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那怪物緩緩逼近,血糊糊的身體在泥濘的雨地裏拖出一道長長的血跡。
    方白的視線也開始模糊,眼前的世界逐漸被一片血紅覆蓋。
    他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像是擂鼓般在耳邊轟鳴,每一下都好似要震碎他的胸腔。
    冷,前所未有的冷,從腳底直竄上頭頂。
    “我就要死了嗎?”
    他的腦海中閃過這個念頭,絕望如潮水般湧出。
    臨死前,方白的最後一抹餘光瞥他的家。
    床墊下,壓著一張錄取通知書。
    『蛻光聖堂大學』
    聯邦名牌大學。
    學校坐落在新世。
    那是無數舊州之人遙不可及的地方。
    是他好不容易才獲得的希望,和門票。
    甚至直到現在,他還在為那堪稱天價的學費而奔波。
    那是他近幾年的‘盼頭’。
    是他開始覺得生活有了滋味的起點。
    他並非是想去上什麽名牌大學。
    他隻是想要走出去。
    走出泓城。
    走出舊州。
    去看看,新世的樣子。
    去看看,為什麽,明明都住在同一個世界,還要分新和舊。
    他還要去吃一次,那些從新世流傳出來的,美食雜誌上的食物。
    哪怕這需要浪費很多錢。
    “我還年輕。”
    他說。
    以往的苦難、孤獨、無助,突然湧上心頭。
    這些他都不在乎。
    他從來都是笑著麵對。
    但今天。
    在這直麵死亡的時刻。
    他終於哭了出來。
    “還要去新世!”
    他重複。
    他用盡全身力氣。
    呐喊出來。
    “我還不想死!!!”
    淚花在他的眼前綻放,瞬間被雨水衝刷。
    一道閃電劈開陰沉的天幕。
    映照出他那滿是裂痕的影子。
    雨聲驟然停滯。
    原本傾瀉而下的雨簾懸在半空,像是被某種無形的力量定格。
    濕潤的空氣中彌漫著一股令人窒息的壓抑。
    方白的影子突然劇烈扭曲,裂縫中迸發粘稠的黑暗,仿佛有什麽東西正在掙脫束縛。
    地麵開始微微震顫,空中的雨水緩緩倒流,形成一片詭異的水幕。
    一道高大的黑影從方白那破碎的影子中緩緩走出。
    身軀挺拔而威嚴。
    方白呆呆地看著那道黑影。
    下一秒,直接暈了過去。
    黑影沒有回頭,隻是靜靜地站在他麵前,宛如一座不可逾越的山嶽。
    它的拳頭緩緩抬起,粘稠的黑暗在拳頭上凝聚,空氣中傳來低沉的嗡鳴聲。
    怪物似乎感受到了威脅,發出一聲刺耳的尖嘯,血糊糊的表麵裂開無數張猙獰的嘴,每一張嘴都噴吐著腥臭的黑霧。
    然而,黑影隻是輕輕揮拳。
    “轟——!”
    這一拳,瞬間貫穿了怪物的身體。
    怪物的尖嘯戛然而止,血糊糊的身體瞬間崩解,化作一灘腥臭的血水,還未落地便被蒸發成虛無。
    一切歸於平靜。
    黑影收回拳頭,緩緩轉身,抱起昏過去的方白。
    抱著他走向木屋。
    步伐堅定。
    猶如一位忠誠的守護戰士。
    又猶如,一位父親。
    天上的水幕,越來越厚重。
    木屋內。
    將方白放在地上後,黑影驟然潰散。
    “嘩啦啦啦~”
    房頂上,磅礴的雨水傾瀉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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