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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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主府。
    林墨打發蘇小糖和方白回房間休息,獨自去找馬可城主。
    和蘇小糖的不滿不同,方白沒有任何想法。
    刻了一夜的「矩陣」,他現在急需補覺。
    冥想隻能加快恢複精神力,但沒辦法恢複疲憊,睡覺是必不可少的。
    方白能明顯察覺到‘回路’裏的精神力,整體都不太活躍。
    病殃殃的。
    這會直接導致——困。
    若是困到極致,作為“潤滑油”的精神力也就起不到潤滑的作用了,大腦還是會強製休眠。
    方白躺在床上,倒頭就睡。
    午後。
    “好餓...”
    方白從床上爬起來,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在院子裏的茅房解決了個人問題後,他便去敲響蘇小糖房間的門。
    他口袋裏沒有吃的,隻能指望蘇小糖。
    敲了半天,沒人回應。
    方白推開門,發現蘇小糖不在。
    抬頭看了看天,隻有一朵黑漆漆的烏雲,沒有太陽,方白也不知道現在是幾點。
    他走出院落,在城主府中尋找蘇小糖等人的蹤跡。
    走著走著,方白突然嗅到一股白米粥的清香。
    肚子頓時“咕嚕咕嚕”的催促起來。
    他順著米香味,來到一處疑似廚房的地方。
    推開門,方白看到整整三大缸白米粥。
    熱氣騰騰,香氣撲鼻。
    他不管那麽多,從旁邊拿起碗,直接給自己滿上一大碗。
    咕嘟咕嘟,一口喝幹。
    又連喝兩碗才喝飽。
    “好撐...”
    方白靠在牆邊,摸著圓滾滾的肚子,一臉滿足。
    “你是誰?”
    耳邊突然響起一道悅耳的聲音。
    方白抬頭。
    見一女子站在門前。
    一頭淡金色長發,衣著華麗,麵容精致,看起來二十多歲。
    “大小姐,他是和聯邦調查員一起來的小孩。”
    旁邊的金麵具護衛小聲說道。
    “聯邦調查員?”女子的眼中閃過一絲驚喜,“你們終於來了嗎?”
    “我不是調查員,我是調查員的跟班,姐姐叫我小白就好。”方白摸著肚皮,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謝謝招待,我吃飽了。”
    說完,他一溜煙就跑沒影了。
    方白在城主府尋找同伴的身影。
    但他很快就發現,這地方太大,他好像迷路了。
    正當他撓頭時,突然又看到了剛剛那女子。
    她走路一瘸一拐的,身後跟著兩個戴黃金麵具的護衛,推著三輛平板車,每輛車上都放著一鍋粥。
    方白屁顛屁顛地跑了過去。
    “你有事嗎?”女子停下腳步,微笑著問。
    “你知道那些調查員去哪了嗎?”方白問。
    “我不知道。”她搖搖頭。
    “你要去哪?”方白又問。
    “去貧民區施粥。”她回答,隨後看向方白,笑著問道,“你迷路了?”
    “哈哈...”方白幹笑兩聲,“這地方真大。”
    “你想出去的話可以跟我出去,我晚上還會回來,正好我人手不夠,你可以幫我的忙嗎?”
    她眨了眨眼,語氣溫柔。
    方白正準備搖頭拒絕,女子又突然說道,“我可以給你工錢,一天100娜裏,怎麽樣?”
    “多少?”方白瞪大了眼睛。
    “一天100娜裏。”
    “成交!”方白拍了拍胸脯,“需要我做什麽,盡管說,我有的是力氣。”
    女子捂嘴輕笑,“不是什麽重活。”
    “錢這種東西,在外麵能花出去,但在這石灰城,已經和廢紙沒什麽區別了,小白,謝謝你願意接受雇傭。”
    “沒事,我可以出去花。”方白嘿嘿一笑,心裏樂開了花。
    一天100娜裏,真是賺大發了。
    在鐵匠鋪掄一天鐵錘,也才三十娜裏。
    他們很快便出了城主府,在府外換上馬車,繼續趕路。
    “大小姐要去貧民區?那裏可不安全,我昨天晚上差點被怪物咬死。”
    路上,方白繪聲繪色地講述昨天晚上的經曆,當然,是潤色修改版本的。
    “沒想到小白這麽厲害。”
    女子輕輕鼓掌,給足了情緒價值。
    “你不用叫我大小姐,我叫克勞迪婭,大不了你幾歲,你喊我小婭姐吧。”
    “克勞迪婭?”正在表演的方白突然愣住,“你和克勞馬可...是什麽關係?”
    “克勞馬可是我的親哥哥。”克勞迪婭看向方白,“怎麽了?”
    方白麵露思索之色。
    根據林叔和貧民區那個女人的談話來看,克勞馬可可能就是引起瘟疫的禍源,是個大壞人。
    但他的妹妹...怎麽看起來像個好人?
    算了,不管好人還是壞人,都不耽誤他賺錢。
    “沒事,就問問。”方白擺擺手。
    “小白,你不是調查員,怎麽會和調查員走在一起?”克勞迪婭好奇地問。
    “因為我考上了新世的大學,他們正好有一個人和我是一個學校的,順便載我一程。”方白有些驕傲地說,尤其是“考上大學”幾個字咬得很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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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哇!”克勞迪婭發出驚呼,“你可以去新世學習?聽說一個州能通過高考去新世的,每年都隻有不到十個人。”
    “太厲害了!你以後,或許也成為城主,甚至成為州主!”
    “真的嗎?我可以嗎?”方白瞪大眼睛,一臉向往。
    州主,那是何等人物。
    “真的,機會很大哦。”克勞迪婭笑著說。
    方白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我盡量加油,不過,我來自零星州,要成為州主,肯定也是零星州的州主。”
    “一樣,反正都是州主。”克勞迪婭笑道。
    馬車一路前進。
    路上的行人對坐在車上的克勞迪婭指指點點。
    “這不是馬可城主的妹妹嗎?”
    “又去貧民區布粥。”
    “哎,城主府那點存糧,都要被她敗光了,馬可城主也不管管。”
    “如果城主府沒有了糧食,我們豈不是也要餓死?每個月還能領到生活補助嗎?”
    “誰知道呢。”
    類似的指責聲此起彼伏,語氣中帶著不滿和焦慮。
    “讓你看笑話了。”克勞迪婭看向方白,語氣平靜。
    “為什麽他們有吃的,貧民區沒有?”方白問。
    克勞迪婭麵露苦澀,“為了讓石灰城堅持更長時間。”
    “其它城市和石灰城斷絕聯係沒多久,城主府就統一管控了糧食。”克勞迪婭解釋道,“最初都會統一發放,但由於人太多,糧倉的糧食遠遠不夠,後續隻能發給內城的人,因為當初上交糧食的時候,內城人交得多...”
    “哦,難怪他們有意見。”方白點點頭。
    “哎。”克勞迪婭輕輕歎息,“貧民區有近十萬人生活,那裏每天都在上演人吃人的場景,我送去的這點,隻是慰問。”
    “十萬人?”方白被這個數字嚇到了,這個數量,比泓城人口還多。
    “嗯。”克勞迪婭輕輕點頭。
    氣氛變得有些沉重,克勞迪婭沒有再說話,方白也沒多問。
    他的視線始終集中在地麵上。
    他發現,昨晚聽到琴聲後在地上畫的刻痕,好像消失了,一路上都沒有。
    半小時後,馬車走到主街的盡頭,穿過外城進入貧民區。
    周圍的民眾對克勞迪婭的態度完全不一樣,議論聲中充滿了感激和尊敬。
    “克勞迪婭小姐來了!”
    “真好啊,又送來這麽多米粥!”
    “那是當然,克勞迪婭小姐說過,會讓我們所有人都吃飽。”
    “你不信嗎?”
    “我當然相信!”
    馬車駛入一條小路,在方白熟悉的巷子裏停下。
    昨天晚上見過的那個女人,已經在原地等待。
    克勞迪婭一瘸一拐地下車,語氣溫柔,“朱麗,這是今天的,快點布粥吧。”
    朱麗眼中閃過一抹冷色,“十幾萬人,三大缸米粥,你讓我怎麽布?每個人吃一口?”
    克勞迪婭用近乎懇求地語氣說。
    “麻煩再寬限一些時日,我會……盡量多帶一些來。”
    “寬限?寬限!”聞言,朱麗的語氣陡然變得激烈,仿佛壓抑已久的怒火在這一刻徹底爆發,“你每次都說寬限!當初貧民區還有三十萬人的時候你就說寬限,短短三個月時間,病死的,餓死的,現在就剩下十幾萬人了!”
    說到痛處,朱麗的拳頭猛地砸向旁邊的石牆。
    拳風未至,空氣便已開始震顫。
    她的拳頭裹挾著一股狂暴的力量,仿佛要將所有的憤怒與絕望都傾瀉在這一擊之中。
    “砰——!”
    拳頭與石牆接觸的瞬間,發出一聲沉悶的巨響。
    密密麻麻的裂縫以她的拳頭為中心,迅速向四周蔓延,像是蛛網般爬滿了整麵牆壁。
    本就有些歪斜的建築在這一拳的衝擊下,發出“吱呀吱呀”的呻吟聲,隨後轟然倒塌。
    磚石四散飛濺,塵土飛揚,整個巷子都被籠罩在一片灰蒙蒙的塵埃中。
    “內城區那些人,每天吃飽喝足,你說沒有餘糧?你是不是非要逼得外城的人死完才滿意?”
    朱麗的聲音在巷子裏回蕩,“當初若不是為了你,我們早就打上城主府了!我真的很懷疑,這一切都是你和馬可那個混蛋共同的謀劃,想要餓死貧民區的人來節省糧食損耗!”
    她的目光死死盯著克勞迪婭,眼中既有憤怒,也有深深的失望,“克勞迪婭,我知道你是好人,我也知道,你在民眾眼中聲望高,他們很多人在死之前都相信你能帶來讓他們吃飽的食物,因為你承諾過,你從沒騙過他們,可現實呢?”
    朱麗的聲音漸漸低沉,“這麽長時間,他們是靠你施舍的這點米粥存活的嗎?他們是靠啃食屍體才能勉強活下去的!”
    “你知道嗎?你吃過人嗎?你知道那是什麽滋味嗎?
    說到吃人,朱麗的眼神變得空洞,陷入了某種可怕的回憶,“可我知道!我就吃過!吃人啊!你能想象嗎?”
    克勞迪婭的臉色蒼白如紙,嘴唇微微顫抖,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她的眼中充滿了愧疚與無力,隻能不斷的哽咽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真的已經盡力了。”
    “你的盡力,就是穩住貧民區,讓我們不要去內城製造混亂。”
    “不用道歉。”朱麗深吸一口氣,下達最後的通牒,“最後七天時間,如果城主府還不願意分發糧食,我會親自帶著貧民區的人,去城主府搶!”
    “可...你們打不過哥哥的護衛隊的。”克勞迪婭神色悲戚、
    朱麗的眼中閃過一絲決然,“打不過?難道在這裏等死嗎!”
    方白站在一旁,看著這一幕。
    這裏的人,好像都很苦。
    方白能感覺出,他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難處。
    在這場災難中。
    誰對誰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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