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淨被他一拜，卻是當場愣住。
    醒過神來，趕緊將老太爺攙扶起。
    “親家老太爺，這般卻是為何？我哪裏是什麽聖人，你仔細看看，我今年才剛弱冠。”
    一邊笑著解釋，一邊將他攙扶到院中的一張凳子上安坐。
    待坐定，張玄儀這才開口。
    “雖然我老眼昏花，卻人還清醒。自打聖人一到，我就已發覺。聖人來前，草木生輝，喜鵲亂叫，我隻以為家中有了喜事，卻不想抬眼一看，空中清氣飄香，紫氣環繞。我就知曉家中來了聖人。這才應了出席飯局，看看是何聖人，卻不想竟是如此的年輕。”
    林清淨聽完張玄儀的話，也是驚奇。不想這凡間也有這等能人。打趣道：“今日來此可是有四人。不說那媒婆能言善道，老族長心有溝壑，就說你家孫女婿可是傳說得了神仙真傳，此次才下山結親。為何老太爺卻認定是我為聖人？”
    捋著胡須淡笑，張玄儀道：“老夫自小學文，也曾得誇神童之名。二十六歲時有幸得了狀元，輔佐先皇，一路編撰、外放知縣、知府、侍郎、最後做到禮部尚書。這一生看得人太多，卻沒有一人有聖人這般氣象的。就是那方家小子也不行。今日厚顏攔下，還請聖人不要怪罪。”
    林清淨聽罷很是欽佩。
    “老太爺，如今兩家已經是親家，不需如此客套。我出來時候家中長輩給起了字，喚作清淨。若是不嫌棄，就喚我一聲清淨為好。這聖人一詞我卻擔不起。天下自來，我想也就剛剛被朝廷冊封的道祖才能得一聲聖人。”
    張玄儀卻是搖搖頭，“他道家有道家的聖人，今日你是書生，自也可成就我儒家聖人。”
    林清淨一聽卻是嚇了一跳，這個若是坐實了因果可是大了。趕忙撇清道：“老太爺不知，我也是個信道的。”
    張玄儀卻隻是微笑也不說話。
    無法，林清淨隻能繼續說道：“自來書生不信鬼神。為何老太爺卻口稱聖人？”
    張玄儀聽罷臉色一正，說道：“我自不信鬼神。但是聖人卻是有的。不說別家，就是剛剛冊封的道祖老君，他的手書《道德經》我也讀過，句句真言，引領眾生前行，此乃大道聖人。我等讀書人也想著明理、教人、輔賢皇、保太平。”
    林清淨聽罷點點頭。雖說儒道乃兩門，卻是有些道理還是相通。老太爺一些話說的很是有些哲理。
    林清淨試探的問道：“如今那神都傳的風起，說道祖座下道君要尋有緣之人為神都城隍，老太爺既然做過相爺，也算權重，為何不去尋那道君通融通融，定個神位？”
    張玄儀搖搖頭，“他道家有他道家的道，我也有我儒家的理。他道君想用鬼神輔佐帝王定天下，我想傳播儒家學說知識教導人才與陛下使用，此也是輔佐陛下保天下之舉。雖不相同，卻殊途同歸，各做各事就好，就不去打擾道君老人家了。”
    林清淨聽完，來了興致。
    “依著老太爺的想法，不說天下如何治理，隻說這神都該如何？”
    張玄儀聽完，沉思片刻道：“今日聖人垂問，我也就說說。一來算作拋磚引玉，二來也算為未來聖人前行說些諫言。
    天下不說，神都若要治理，無外乎德行。德之教化，在於潛移默化。要育德於生活各處。而要想德教有所成就，就需神都人人豐衣足食、安居樂業。此又牽扯到農商之業。農商如何興達？鼓勵農桑，發展商業此乃應有之舉。
    待人有所食，民有所買，此才能談德。
    倉廩足而知禮節，此賢人所說，今日矣同。”
    林清淨聽罷很是感動。這世之人於他來看，多貪多奸，多懶多饞，這才有想赦封山水城隍，統管天下百姓善惡之舉。不想今日來此竟然也能有人發覺育人先教德，而讓想德行天下，須得百姓豐衣足食、安居樂業。
    起身一禮，林清淨感慨道：“老太爺，你才是這鄉野聖人啊。”
    張玄儀趕緊推讓，待兩人複又坐定後，林清淨問道：“老太爺，如今賦閑在家，都做些何事打發？”
    張玄儀微眯著眼，露出滿足的笑容。
    “當日我賦閑回家，開了個學堂。不拘家中子弟，就是外人都可來學。如今也是造就了幾個人材。隻我年紀越來越大，這學堂就不去，改由我一個弟子執教。如今我待在家中整理了些以前我儒家賢人的一些警語、事跡。也算為後來人開條路。”
    說完，招手喚來院外的小廝，囑他去書房將自己的那本書拿來給林清淨看。
    書拿來後，林清淨仔仔細細，一字一頁不漏分毫。待看罷，很是欽佩的說道：“老太爺，有此書，儒家賢者當有你一位。”
    搖搖頭，張玄儀謙虛道：“哪裏能跟往聖賢者比。今日清淨聖人來此，可不須空留，也留個墨寶與我書提個字，待來日你成聖之日，我這書也能得個大賣，我老頭到時候若是知悉，也算滿足了。”
    林清淨沉思片刻，也是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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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是老太爺不嫌棄，我就獻醜了。”
    見林清淨答應，張玄儀很是開心，趕緊吩咐小廝去書房取來筆墨紙硯。
    林清淨沉思片刻，寫下四行：
    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
    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借用了張聖的橫渠四句，我自己寫不出來什麽好語句能配這裏。就直接借用吧。）
    張玄儀拿起字，老淚縱橫。
    “聖人言行，真不是我等能比。今日清淨聖人年紀輕輕卻寫出這四句，可說概括了我這一生，也勉勵天下學子一生。”
    林清淨看到趕緊勸說。過了片刻，張玄儀才止了哭，隻是年紀太大，精力已經跟不上，腦袋耷拉著，看起來要睡著的樣子。
    見此，林清淨也不打擾，起身與張玄儀告辭。
    張玄儀趕緊打起精神將林清淨送到前廳，前廳中老族長一行已經喝完三輪茶就為等著林清淨回家。
    待人齊，眾人客套了片刻，就坐著牛車回了小方村。
    張府後院中，張恩然肅然立在張玄儀身前。
    “夢瀟婚期可定好了？”
    “爹，納征已經定好，定在這月十五，待他們送來聘禮那日就定婚期。”
    “盡快定了吧，若是晚了，我怕自己身子堅持不到孫女的婚期。”
    張恩然嚇了一跳，趕忙說道：“爹，你身子骨一向很好，這大喜日子可不能說這般喪氣話。”
    擺擺手，張玄儀道：“今日我見到聖人，自古哪有凡俗可見聖人之理？我猜我大限已到，你等盡快安排夢瀟的婚事，待看她嫁人我也能安心歸去。”
    張恩然卻是愣住，“父親，你說什麽渾話？哪裏有聖人，今日裏你跟我們一起，我怎麽沒看到。”
    笑了笑，張玄儀道：“那跟來提親的書生就是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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