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鳴定了定心神後收斂目光。
    相比起周圍弟子心目中的熱絡，他反倒是顯得十分平靜。
    而他一路走來的艱辛，注定讓他心智比旁人更加堅韌。
    時間，又漫無目的的度過了一個多月。
    時值初冬，樹葉開始凋零。
    劍碑外，除了陸鳴已經看不到其餘外門弟子，哪怕內門弟子也隻是零散數人。
    自始至終，頓悟成功的人數也不過四五個而已。
    “陸師弟！”
    忽然身後響起一道聲音。
    範羽一路小跑的從峰下上來，自從上次天策城後，對方就一直沒有露麵，聽說是為了應付內門考核選擇了閉關。
    陸鳴起身回應說道：“範羽師兄閉關成功了？”
    “小有成果！”
    範羽臉上喜色難以抑製，他很快從身上摸出幾塊靈石。
    “這是？”
    陸鳴疑惑的抬起頭。
    範羽將靈石遞到陸鳴手中，臉上都帶著幾分歉意。
    “先前天策城一事，宗門發下十塊靈石，我與師姐各拿了三塊，剩餘這四塊全當彌補師弟當時的謙讓。”
    聽到這裏，陸鳴並沒有推辭。
    範羽見陸鳴將靈石收好，蹙著眉頭說道。
    “師弟！這靈石你可要小心收好，這次內門考核，許多外門弟子都在打修行資源的主意。”
    不能說範羽沒有任何私心。
    但這種關鍵時候，他還願意讓出靈石給自己。
    陸鳴覺得他還是可交的。
    “對了！”
    範羽忽然想到什麽，抬頭問道：“此次內門考核你可參加？”
    “看看吧！”
    陸鳴沒有給出準確答複。
    如今以他的實力，別說進入內門，不在外門墊底已然算是不錯。
    範羽跟陸鳴同為清陽峰弟子，大概也清楚他的處境，自己再不濟，最起碼還有進入內門的希望。
    可是陸鳴呢？
    大概率跟尋常弟子一樣，最後落到一個叛逃的下場。
    “哎……”
    “可惜了，原本對陸鳴師弟印象還不錯。”
    一念至此，範羽心中也不由感慨修行路的艱苦。
    “師弟也莫要執著太多，修行還是以實力根源為本，青陽罡氣雖說不錯，但也並非無法替代。”
    “在這浪費太多時間，不是什麽好事。”
    範羽掃了一眼劍碑下寥寥無幾的數人。
    陸鳴暗暗點頭，但是根骨不佳的情況，隻有掌握強橫妙法才能安身立命。
    “也罷！師弟你先忙，我還要準備內門考核的事宜。”
    範羽見陸鳴臉色不變，也知道自己多說無益。
    注視著範羽離開的背影，陸鳴摸著懷裏的靈石，心裏也是沉甸甸的。
    內門啊！
    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這個機會。
    範羽離開沒有多久，天空忽然飄起了雪花，冷冽的寒風冰涼刺骨，雪花也是變成了鵝毛大雪。
    殘存的幾個內門弟子，也都悻悻然的起身離去。
    “今年第一場雪，明明已是修行人，卻還是感到萬分冷冽。”
    陸鳴直視劍碑，任由雪花在周遭落下，巋然不動。
    大雪漸漸覆蓋住了廣闊天地。
    他緊盯劍碑的視線也開始白茫茫一片。
    然而內心卻從未有過絲毫動搖，恍恍惚惚之間，劍碑在陸鳴眼裏正在不斷放大，巍峨的石碑仿佛與他靠著越來越近。
    一瞬間，眼中的劍碑不再是劍碑，宛若一把鋒芒畢露的劍。
    不僅如此。
    冥冥中似乎有一股拉扯力，正源源不斷向他匯集而來。
    讓仿佛他與劍鋒合二為一。
    一股無法言語的力量，正在他體內徐徐流淌，渾身熾熱翻騰。
    陡然之間，他似乎看到了自己正背著爺爺，在災民中不斷遊蕩，又看到了死去的曹爺跟虎威堂堂主。
    他們正手持屠刀，壕無人性的砍向二叔一家人。
    他雙眼開始充血。
    身體在氣血翻騰中越來越熱。
    他毫不猶豫的提起長槍，向著曹爺他們衝去。
    然而幻境當中，陸鳴全身靈力卻無法調動，赫然成了一個普通人，毫不例外的倒在了曹爺與虎爺二人的刀口下。
    等他重新睜開眼睛，依舊是曹爺跟二叔他們。
    陸鳴沒有絲毫猶豫，繼續提槍而上，那幹瘦筆直的身軀，仿佛無所畏懼。
    一遍，二遍，三遍，不知道過去多久。
    每次看到曹爺他們，他都會毫不猶豫的衝上去，而每次也都會被斬殺。
    從少年到青年，再從青年到中年，以至於頭發花白他都沒有絲毫猶豫。
    而陸鳴每死一次。
    身體的熾熱感都會增添幾分。
    “許久不見如此執著的少年了，然而卻也是最不適合修行之人。”陸鳴腦海中忽然響起一道冷清的聲音。
    一直等陸鳴徹底老死在幻境之內。
    他這才恍然抖神，發現自己依舊冒著風雪，端坐在劍碑前一動不動。
    “剛才那是什麽？”
    陸鳴喃喃自語，麵前的劍碑依舊是劍碑，幻境早已消散不見。
    “吾之罡氣，至剛至陽，氣虛者不可學，奸詐者不可學，想留一氣在身，唯有光明磊落，心胸坦蕩之人。”那道聲音再次在腦海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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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鳴驀然回頭，周圍卻是空無一人，他盯著劍碑似乎有了揣測。
    陸鳴通過心念謹慎回複道：“敢問，可是貫陽宗老祖？”
    “……”
    那聲音沉默了片刻後回複道：“倒也有些頭腦，此乃是我留在劍碑的一縷神魂。”
    陸鳴心中一動，迫不及待的聚神屏息。
    果然，體內妙門處出現一道溫熱的氣流，剛勁蓬勃，延綿有力，先前感受中的炙熱是來源於此。
    青陽罡氣！
    陸鳴強壓住心頭歡喜，感激傳音而去。
    “多謝老祖授法！”
    “不必道謝，此妙法也是我無意中所得，便稱呼為青陽罡氣，此法因人而異，你隻是與他比較契合，所以才會被選中罷了！”
    “老夫也不過是個旁觀者。”
    陸鳴牢牢記住了老祖的教誨。
    那道聲音對陸鳴很滿意，便開始提點起來。
    “修行之路，根骨雖然重要，但也隻是關乎修行速度而已……”
    陸鳴莫名點頭，認真聽著老祖教誨。
    “修行最困難的便是魔障，縱觀那些天資絕佳之人，困死於魔障中的不在少數，然而你雖根骨不佳，但隻需刻苦修行，本心不變，便可金石為開，魔障難侵……日後不一定不無所成。”
    陸鳴心中一頓，莫名有些感動。
    自從踏入修行路，這還是第一次被人肯定。
    “好了，前路漫漫……既然能夠成為修行者……自有蒼天庇佑。”
    隨著老祖聲音逐漸變小。
    陸鳴也徹底回過神來，他深吸口氣，緊緊握住雙拳。
    此刻也是信心十足。
    “這是要放棄了麽？”
    閣樓之上，峰主鄭平徐徐睜開眼睛，目光透過窗外落在陸鳴身上。
    陸鳴迎著冷風站起身，揮手拂去身上的積雪。
    這幾天時間，鄭平一直關注著周圍，陸鳴的毅力也不由讓他為之震撼，若非根骨實在不堪，他都動了幾分培養的念頭。
    奈何！
    鄭平心中感慨一句，正要收回目光，卻發現少年竟躬身對著閣樓一拜。
    鄭平咧了咧嘴。
    “以為這樣就能改變事實不成？”
    “弟子陸鳴，已領悟清陽罡氣！”
    雪地裏，陸鳴麵色潮紅，模樣謙遜認真。
    場上空無一人，除了綿綿不絕的落雪聲再無任何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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