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場之上，多瑪姆已經不再是那個遮蔽星辰的黑暗君主。
    他那龐大的意誌投影，在“萬源歸流大陣”無休止的抽取下，已然縮小了近一半。
    原本凝實如墨的深紫色能量，此刻變得稀薄，邊緣處不斷逸散出混亂的電弧。
    古一的聖劍與聞仲的重拳，每一次落下，都在他本已不穩的形體上，撕開新的口子。
    虛弱。
    前所未有的虛弱感，正從他存在的核心深處，瘋狂地蔓延開來。
    也就在這一刻，他終於意識到了。
    他看穿了古一那層層疊疊的攻勢背後，隱藏著的，那令他不寒而栗的真正意圖。
    那不是擊敗，不是驅逐，而是徹底的，不留一絲殘渣的吞噬。
    是將他，這位黑暗維度之主，徹底的吞噬！
    就像他無數年來，吞噬過的眾多世界一樣，自己也成為了這些人類的獵物。
    一種源自存在本質的恐懼，在他心底升起。
    “不——！”
    多瑪姆發出了一聲咆哮。
    這咆哮裏，不再有君主的威嚴，隻剩下野獸般的驚恐與瘋狂。
    “你們這些卑微的螻蟻，休想得逞！”
    他不再有任何保留。
    殘存的黑暗本源，如同沉寂了億萬年的火山，轟然噴發。
    那團已經殘破的意誌投影，不縮反漲，猛地向外膨脹了一圈。
    無數道黑暗觸手，從他的形體中撕裂而出。
    這些觸手比先前任何一次都要凝實，表麵流淌著毀滅性的符文，狂暴地轟向四麵八方。
    他不再試圖攻擊某一個特定的目標。
    他要撕裂這片囚籠。
    他要摧毀視野裏的一切。
    哪怕最終隻能逃回一絲本源，也遠比被這些“食物”反過來吞噬要好。
    毀滅性的能量風暴，以他為中心，瞬間席卷了整片戰場。
    月球表麵，為“萬源歸流大陣”提供支撐的巨大符文節點，在這股臨死反撲的劇烈衝擊下，光芒瘋狂閃爍，變得極不穩定。
    地球。
    西北戈壁的地下基地內。
    一名盤膝而坐的年輕士兵，身體猛地一震，一股腥甜湧上喉頭。
    他悶哼一聲，鮮紅的血液從鼻孔和嘴角滲出。
    但他沒有動，甚至沒有睜開眼睛，隻是死死咬著牙，繼續維持著口中低沉的吟誦。
    在他身邊，更多的士兵，臉上都出現了痛苦的神色。
    這股來自神明的垂死掙紮，通過能量連接，直接反噬到了他們這些最末端的引導者身上。
    廣寒宮，最高指揮中心。
    刺耳的警報聲響起。
    巨大的全息屏幕上，代表著各個引導法陣狀態的數十個綠色光點，瞬間有七八個變成了刺眼的紅色。
    “報告！‘九州’四號、九號、十五號引導梯隊出現能量反噬，三十七名引導員出現中度精神損傷，一百二十一人輕傷！”
    “報告！月麵七號、十一號符文節點能量回路過載百分之三十，即將達到臨界值！”
    劉國強站在屏幕前，麵沉如水。
    他的目光沒有去看那團狂暴的黑暗，而是死死盯著那些不斷閃爍的紅色光點。
    他語氣中聽不出一絲慌亂，隻有鋼鐵般的沉穩。
    “穩住陣腳！”
    “命令預備隊，立刻接替受損梯隊！”
    “醫療組，一分鍾內必須到位！”
    “各單位注意能量緩衝，啟動二級防護預案，允許百分之十五的能量逸散，優先保證人員安全！”
    一道道指令，清晰，決斷，通過量子通訊網絡，傳達到每一個角落。
    他的意誌，就是這台龐大戰爭機器最穩定的中樞。
    月球上空。
    古一法師金色的瞳孔猛地一縮。
    她感受到了大陣根基的動搖。
    “聞仲！江晨！”
    她口中發出一聲嬌喝，聲音清越，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嚴厲。
    “壓製他的爆發！別讓他破壞大陣！”
    話音未落，她手中的維山蒂聖劍光芒暴漲。
    無數神聖的符文從劍身上升騰而起，在她身前，迅速交織成一麵巨大的，刻滿繁複紋路的金色神盾。
    “轟——！”
    多瑪姆最狂暴的一股能量洪流，重重地轟擊在神盾之上。
    金色的神盾劇烈地顫抖著，表麵蕩開一圈圈毀滅性的漣漪，但終究是硬生生扛了下來。
    另一邊，聞仲沒有任何多餘的動作。
    他額頭的心靈寶石，爆發出前所未有，甚至有些刺目的璀璨光芒。
    現實、空間、力量、靈魂、時間……
    六顆無限寶石的力量，被他毫無保留地催動到了極致。
    他那巨大的能量身軀，化作一道無法用語言形容的六色能量洪流，正麵迎上了多瑪姆的狂暴能量。
    沒有技巧，沒有閃避。
    就是最純粹，最野蠻的規則對撞。
    一時間，那片空域仿佛失去了所有的聲音和色彩，隻剩下兩種極致力量相互湮滅時，產生的絕對的白。
    江晨的身影，在戰場的邊緣高速穿梭。
    他沒有去硬抗。
    他的心念，在此刻急轉到了極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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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實寶石的力量，被他精妙地拆解成無數看不見的細絲，悄無聲息地編織進多瑪姆爆發的能量路徑之中。
    空間寶石的力量，則在他失控的能量前方，製造出無數個微小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空間扭曲和規則陷阱。
    多瑪姆那足以撕裂空間的攻擊，在飛出的一瞬間，就被這些微小的陷阱不斷地削弱，引導，偏折。
    他必須要杜絕讓多瑪姆逃脫的絲毫可能。
    天兵軍團，在青鸞一號的指揮下，已經不再保持嚴整的陣型。
    他們迅速化整為零，以三人一組的小隊為單位，在戰場上高速機動。
    他們如同盤旋在巨象身邊的狼群，利用靈活的走位，躲避著巨象臨死前的瘋狂踩踏。
    同時，他們手中的武器，沒有一刻停止過射擊。
    每一道光束，每一發弑神彈頭，依舊精準地命中多瑪姆能量結構中那些因為瘋狂爆發而暴露出的，新的薄弱點。
    一下，又一下。
    不間斷地，加速著他的崩潰。
    多瑪姆的最後反撲，聲勢浩大，震天動地。
    但在華夏周密到了極點的準備，和眾人天衣無縫的聯手壓製下，終究隻是困獸猶鬥。
    他就像一個溺水的人，拚盡全力將頭探出水麵，呼吸到了最後一口空氣，然後，便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更狠地按回了深淵。
    那股瘋狂宣泄的能量，非但沒能為他打開生路，反而讓他本源的流逝，變得更加迅速。
    衰敗，開始了。
    一種無可挽回的，從存在根基上開始的崩塌。
    “呃……啊……”
    多瑪姆的咆哮，已經變成了充滿了不甘與絕望的哀嚎。
    他那曾經遮天蔽日的龐大身軀，在眾人眼中，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透明，稀薄。
    深邃的黑暗，正在褪去。
    他，正在走向徹底的湮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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