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遠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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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列車緩緩駛入揚州站,熟悉的站台、熙攘的人群,那一幕幕熟悉的景致如潮水般湧入眼簾,我的心中頓時被感慨與期待填滿。拖著輕便卻承載著夢想重量的行囊,我闊步邁向出站口,每一步都邁得急切又略帶忐忑,腳下的路仿佛連接著過去與未來,一端是淮揚菜的滋養,一端是川菜未知的召喚。
    一路上,腦海中像放映幻燈片般,不斷浮現出師傅們親切的麵容。李師傅那和藹又透著幾分狡黠的笑容,總是在關鍵時刻給我別具一格的點撥;居師傅嚴肅冷峻的外表下,藏著如暖陽般關切的目光,在我犯錯時的嗬斥裏飽含著期待;還有胖師傅,那圓滾滾的身材與總是樂嗬嗬的模樣,為後廚帶來無盡的歡樂,驅散疲憊。想著即將與這些亦師亦父的長輩們重逢,眼眶不禁泛起溫熱,酸澀之感悄然湧上心頭。
    輕輕推開錦香居的門,熟悉的喧鬧、誘人的菜香瞬間將我裹挾。食客們的歡聲笑語、服務員的麻利穿梭,可此刻,我的心卻似打翻了五味瓶,複雜難明。
    後廚裏,師傅們忙碌得熱火朝天,刀與案板激情碰撞,奏響清脆的樂章;火焰在鍋底呼嘯奔騰,似在訴說著烹飪的熱情;此起彼伏的吆喝聲,交織成一曲獨特的“廚房交響樂”,這是我再熟悉不過的旋律,如今卻添了幾分離別的惆悵。
    我深吸一口氣,定了定神,朝著正專心清點蔬菜的李師傅緩緩走去。待他抬起頭,目光交匯的瞬間,我鼓起勇氣,略帶忐忑地開了口:“李師傅,我來跟您和大夥告個別,我要到四川去學菜。這段時間,是您引領我踏入了淮揚菜的大門,那些精細的食材、選料的關鍵,您手把手地教,讓我有幸在這兒跟著各位師傅學到了一身真本事,我打心眼裏感激您。”李師傅先是一怔,手中麻利的動作猛地頓住,目光像探照燈般在我臉上停留片刻,隨即嘴角上揚,露出欣慰的笑容:“孩子,你能有更遠的追求,這是好事,出去曆練曆練,對你大有裨益。淮揚菜的根你紮穩了,出去看看川菜的天地,說不定能碰撞出不一樣的火花。”
    話音剛落,周圍的師傅們仿若聽到集結號,紛紛放下手中的活計,迅速圍攏過來。居師傅目光深邃如淵,緊緊地盯著我,那眼神似要穿透我的內心,問道:“當真決定好了?”我微微點頭,避開他那熾熱得有些燙手的目光,心中滿是不舍,仿佛要割舍掉一段無比珍貴的時光。胖師傅大步流星地跨過來,一把粗壯有力的手攬住我的肩膀,爽朗地大笑道:“你這小子,有股衝勁兒!不過川菜那可是出了名的火辣,從咱們這溫婉的淮揚菜過去,你可得做好準備咯!別到時候被辣得找不著北。”大家你一言我一語,關切、叮囑、期許之情如暖流般四溢,將我緊緊包圍。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從身後拿出精心準備的家鄉土特產,靦腆地說:“師傅們,我沒啥拿得出手的,就帶了這些家鄉的東西,略表心意。這段日子承蒙大家照顧,希望你們別嫌棄。”師傅們佯裝嗔怪地擺擺手,臉上卻滿是藏不住的笑意,那笑容裏有認可、有不舍。老板娘不知何時也悄然來到了後廚,聽聞我的來意,她輕輕歎了口氣,那歎息聲似有千鈞重,語重心長地說:“年輕人出去闖闖是對的,錦香居永遠是你的後盾,要是在外頭不順心了,隨時回來。這兒的門,永遠為你敞開。”我強忍著湧上眼眶的淚水,那淚水裏有感恩、有眷戀,用力地點了點頭。
    和師傅們又寒暄了好一會兒,我深知,這一別,前路漫漫,再相聚不知何時。但他們傾囊相授的淮揚菜技藝,還有這深厚似海的師徒情誼,已如烙印般深深銘刻在我心間。我緩緩環顧四周,將這熟悉的一切,從鋥亮的灶台到掛著油漬的圍裙,都細細刻入心底,然後毅然轉身,邁出了錦香居的大門,向著四川的方向堅定地走去。
    我背著略顯沉重的行囊,裏麵靜靜躺著一套心愛的廚師雕刻刀,這是我逐夢川菜路上的親密夥伴,每一把都承載著我無數個日夜苦練的汗水與心血,刀刃上閃爍著我對廚藝的執著。懷揣著對川菜的熾熱向往,踏入揚州站。安檢時,工作人員告知我刀具需按規定辦理托運,我雖滿心不舍,但為了順利成行,隻得將這套寶貝妥善安置,隨後登上西行的列車。
    列車一路疾馳,窗外的景色如流動的畫卷。途經南京,車緩緩進站,我透過車窗望去,站台上的商店招牌林立,其中一家熟食店格外引人注目,玻璃櫥窗內擺放著色澤誘人的南京板鴨,鴨皮泛著金黃的光澤,如同被日光親吻過,鴨肉紋理清晰可見,絲絲分明,旁邊的價簽在日光下閃爍,想必是當地人口中的美味,我暗暗記下這獨特賣相,思索著若是將這般精致的擺盤運用到川菜上,比如用在川式鹵味的呈現中,定能增添幾分別樣的吸引力,期待日後能從中汲取靈感用於川菜擺盤。
    不多時,列車再度啟動,抵達武漢。我特意下車透氣,剛出站口,熱鬧非凡的景象便映入眼簾。一條美食街近在咫尺,我信步走去,空氣中彌漫著各種食物的香氣,像一張無形的大網,將人牢牢吸引。在一家老店裏,我尋到武漢名吃——熱幹麵,師傅正嫻熟地將麵條在滾燙的開水中焯熟,撈起放入碗中,隨即加入一大勺濃稠的芝麻醬,那芝麻醬如絲般流淌,再撒上蔥花、蘿卜丁等配料,用筷子快速攪拌,那麻醬瞬間裹滿麵條,香氣四溢,讓人垂涎欲滴。我迫不及待地嚐了一口,麵條勁道,在齒間跳躍,麻醬醇厚,濃鬱得化不開,口感豐富得如同一場舌尖上的狂歡,不禁感歎此地美食的魅力,思索著這濃鬱風味若融入川菜的拌麵技巧中,比如與川味調料結合,創造出一種既有麻醬醇厚又具麻辣鮮香的新口味,該多妙,趕忙掏出小本子記錄關鍵步驟。
    列車繼續呼嘯向前,過了宜昌,山水愈發壯美。進入恩施地區,窗外崇山峻嶺連綿起伏,山間雲霧繚繞,仿若仙境。山洞一個接一個,列車時而穿梭其中,時而又沐浴陽光,光影在車廂內交替閃爍,仿若一場夢幻之境。
    當廣播裏歡快地播報即將抵達成都武侯區時,我興奮地站起身來,整理好衣物,眼中滿是期待。曆經一路的見聞與思索,此刻我終於要踏入這片川菜的聖地,去探尋廚藝的真諦,手中雖暫未握著雕刻刀,心中卻已勾勒出無數精美的川菜藍圖,腳步急切地邁向站外的繁華世界,準備迎接一場味覺與技藝的全新挑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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