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縣衙閣樓。
    與夜晚的寒冬不同，這裏從入夜開始就蕩漾出一股春色。
    此刻，賈必麵色暈紅，似乎有些微醺，而他懷中已是左擁右抱。
    樂師早已撤去。
    兩名相貌姣好的舞姬，俯在賈必胸前，正在給賈必喂酒。
    如今各處糧食短缺，飯都都吃不飽。
    哪有那麽多糧食釀酒。
    就是濁酒，普通百姓喝都喝不上一口。
    更何況這些美酒是賈必多年的珍藏。
    平常都不舍得喝。
    不過一想到抄完流民的糧食，就能獻於郡守大人升官發財。
    賈必屬於是提前開了香檳。
    不止如此，食案擺放著幾盤下酒菜，賈必還特意放了一點點精鹽。
    這可是比美酒還要珍貴的東西！
    隻是放了一點點，整盤菜都變得鮮美無比。
    至於為什麽不多點......
    那也得有啊！
    這可是王侯貴族才能享用的東西，能有這麽一點已經是老天爺恩賜！
    要不是想到能升官發財，這些精鹽高低得供起來好好收藏。
    “這菜，鮮！不愧是精鹽！”
    “好酒，好酒啊...哈哈哈...”
    賈必一時暢快無比，仿佛人生贏家。
    不知不覺間，又將手摸向了舞姬的腰間。
    “大人，來來來...喝完這杯，還有三杯...”
    舞姬也不介意，繼續給賈必喂著酒，
    能讓縣令盡興，她們才能多領點賞賜去換糧食吃。
    其他的無所謂了。
    這年頭找個活計容易嘛！
    你不想幹？
    有的是人幹！
    賈必玩味道：“本官不勝酒力，還要保存些許腰力呀......”
    “大人好壞，奴家好喜歡......”
    舞姬嬌嗔了兩聲，小拳拳捶著賈必胸口。
    賈必又是哈哈大笑，正準備深入交流一下。
    “大人...大人....大事不妙了！”
    一道奔喪似地喊聲兀自傳來。
    主簿也沒通報，三步並兩步地跑了進來。
    “你也是個老主簿了，來之前不知道通報一聲嗎？”
    賈必有些慍怒，一臉掃興地合上衣衫，順手抄起酒杯飲了一口。
    這麽重要的時候，你特麽就來了。
    為了江都縣，本官日夜操勞。
    好不容易解決了山賊的難題，享受享受怎麽了！
    “大人，大事不妙啊！”
    主簿顧上不擦額頭的汗，匆忙匯報道：“城外的山賊進城了！”
    噗——
    主簿剛說完，賈必嘴裏的酒便全都噴了出來。
    可能是主簿怕浪費，就用臉全接了過去。
    “什麽！山賊進城了，怎麽可能？！”
    “你不是說連隻蒼蠅都飛不進來！”
    “那群防守城門的官兵又是幹什麽吃的？！”
    賈必現在腦袋嗡嗡的。
    怎麽可能？
    全城就城門一個出口，而且前日他就已經下令封城，還派了城內一半兵力鎮守。
    隻要不是千軍萬馬的強攻，憑山賊的能力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進城！
    那麽問題來了。
    山賊到底是怎麽進來的？！
    難道他們真是插上翅膀，從天而降？
    主簿感覺也很冤枉，抹了一把臉上的酒，委屈道：
    “要是關上城門確實連隻蒼蠅也飛不進來......”
    “可是...可是...”
    主簿支支吾吾半天，也沒敢再說下去。
    賈必陡然怒道：“可是什麽？！”
    主簿戰戰兢兢，小聲道：
    “城門就是咱們的人打開的......”
    “那些家夥全都加入了黑風寨！”
    哐當——
    這下主簿說完，賈必一個失神，酒杯直接掉在了地上。
    我江都軍的將士又加入了黑風寨？！
    那可是現在城中一半的兵力啊！
    不僅沒有幫著自己防守，反而大開城門讓那些賊人大搖大擺的進來。
    我家大門常打開，開放懷抱等你？
    黑風寨到底有什麽魔力！
    郡守的援軍沒等到，卻等來了山賊。
    這下可真是大大不妙了。
    他們進城後的第一目標，肯定就是縣衙！
    那我還有活路？
    賈必現在冷汗直冒，坐立不安，不停地來回踱來踱去。
    可想了半天也沒想出個所以然，隻能對著舞姬無能狂怒。
    “都給我下去！”
    舞姬嚇得連忙退了出去。
    “對了！”
    突然賈必眼前一亮，似乎抓住了救命稻草。
    “咱們不是還有一半的兵力去了流民營？”
    “趕緊讓他們去頂住！”
    “還有那些流民，全部抓了頂上去，給本官拖住那些賊人！”
    匆忙之下，主簿也是想了起來連聲稱是。
    “沒錯，沒錯......”
    不愧是我啊！
    居然無意間還能留條後路。
    賊人不熟悉城內環境，說不定真能擋住他們！
    不等賈必吩咐，主簿便小跑了出去。
    確認主簿走後，賈必卻開始翻箱倒櫃收拾細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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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好手中還有一半的兵力可供調遣。
    如今就隻能靠他們了！
    但區區幾百人怎麽可能將黑風寨拿下。
    他們隻需要拖住時間即可。
    還有那些流民，衝上去當炮灰可太合適了。
    隻要拖住時間，就有時間跑路！
    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隻要逃到了郡守府，請郡守大人出兵剿匪，就能東山再起！
    到時候我還是江都縣縣令！
    約莫一盞茶功夫，賈必剛剛收拾好包袱，主簿的聲音卻再度響起。
    “大...大...大人，又不妙了！”
    主簿上氣不接下氣地跑來，這次更加慌張。
    賈必心虛道：“又...又...又怎麽了？”
    這才哪兒到哪兒，你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
    該不會是......
    看著主簿的表情，賈必沒敢再細想下去。
    主簿略帶著哭腔，絕望道：
    “去流民營的弟兄也反了！”
    “他們正帶著流民朝縣衙這邊衝過來！”
    賈必聽後，麵如死灰。
    守城的官兵投降山賊還有理可循。
    去流民營的官兵怎麽也反了？
    這東西還能傳染？
    如今縣城的兵力無一人可用。
    跑路，必須得趕緊跑路！
    稍微定了定神，賈必慌忙道：
    “現在城裏如此之亂，那些百姓就沒反應，就沒四處逃竄？”
    拖時間肯定是沒辦法拖了。
    山賊全是凶惡之輩，難免會在城中搶掠。
    為今之計，隻有趁城裏百姓四處逃竄亂成一鍋粥時，喬裝打扮混入其中。
    主簿哭喪著臉道：“百姓有反應啊，全都喊著口號，要和賊人一塊衝過來......”
    “好像是什麽‘糧在手，跟我走’......”
    撲通。
    賈必一屁股坐在地上，如喪考妣。
    連城中的百姓也要反？
    這還跑個屁啊！
    難道天要亡我？！
    “大人，城中的山賊加上流民少說有兩千人，咱們還是趕緊跑吧！”
    主簿攙起賈必，就要一塊跑路。
    賈必看了主簿一眼，語重心長道：
    “本官平日待你不薄吧？”
    主簿腳步一頓。
    這起手不太對味兒啊。
    賈必轉身抄起包袱，厲聲吩咐道：“現在正是你報答的時候！”
    “你速去帶著衙門剩餘的弟兄擋住賊人去路！”
    “待本官退至郡守府，便搬來援兵救你！”
    主簿愣住了。
    我打黑風寨？
    大人，你要不要聽聽你在說什麽。
    衙門哪兒還有人，早就跑光了！
    我一個人去單挑人家兩千人嘛？
    好好好。
    我跟了你這麽多年，做牛做馬，現在不帶我跑路就算。
    還讓我當炮灰？
    那就別怪我了！
    主簿心下一橫，冷聲道：“大人，剛才下官匯報有誤，賊人不是兩千......”
    賈必也愣住了。
    “那是多少？”
    “是兩千零一個！”
    主簿說罷，一擼袖子就要衝過去就要和賈必拚命！
    你讓我當炮灰，我還不如擒了你去黑風寨投誠。
    興許還能保住一條小命！
    “你他娘也反了是吧？！”
    “你不讓我活，大家都別活！”
    “敢揪我頭發！”
    “你還不是挖我鼻孔！”
    “哎喲...撩陰腿...”
    “......”
    兩人正扭打在一起，外麵突然亮起好幾片火光。
    漸漸地火光越聚越多，愈發明亮宛如白晝。
    緊接著，閣樓外便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兩人這才停手。
    等一切靜了下來，有道聲音憑空響徹整座縣衙。
    “黑風寨陸川，請縣令大人出來赴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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