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
    “主公，過了這條官道再行數日，就是揚州邊界。”
    趙雲看著手中地圖，回頭提醒道。
    陸川微微點頭。
    “好，繼續前行。”
    兩千黑風軍從豫州一路而行，曆經數日。
    跨過揚州，就能抵達徐州廣陵郡。
    也算快看到家了。
    此刻有幾輛馬車也在隊伍裏，蔡琰和蔡邕便在其中。
    “爹爹，已經快到揚州境內。”
    “我們真要跟隨陸川去廣陵郡嗎？”
    蔡琰透過馬車側窗，饒有深意地看了眼陸川。
    眼中的青年，豐神俊朗，儀表堂堂。
    年紀輕輕便手握重兵，擔任一郡太守之職。
    但自己可是有婚約的人！
    這樣被人帶走，終究不妥。
    “哎......”
    蔡邕無力的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也無能為力。
    經常被綁的朋友肯定知道。
    這種事根本就沒辦法。
    當初董卓入京，不知從哪裏聽聞到自己。
    立刻就派人把他蔡邕帶到洛陽。
    如今董卓又將自己送給陸川。
    說到底，還是手中無兵啊！
    “那他會不會對我們不利？”
    蔡琰再次問道。
    蔡邕這次倒很確定地搖了搖頭，表示自己所料不差。
    “應該不會。”
    至少目前來看，陸川不會殺了他們。
    要殺早在豫州就動手了。
    再說他們之間，什麽仇什麽怨啊？
    平日裏，陸川經常會向自己討教學問，儼然一副弟子的模樣。
    順帶也會向女兒請教一些音律之道。
    這樣的人，會對自己痛下殺手？
    不太可能！
    總不能看上我女兒了吧？
    而隨著黑風軍逐漸踏入揚州邊境，隊伍兩旁路過的流民也越來越多。
    “王校尉，這是怎麽回事？”
    蔡邕從馬車上探出半個身子，對著一旁的負責護航的王虎問道。
    “哼哧，這個嘛......”
    王虎聞言，邊啃雞腿，邊若有所思。
    主公說這人很有學問。
    俺也不能丟了麵兒不是？
    想了半天，最終得出一個結論。
    “俺也不知道。”
    說罷，便將手裏啃的隻剩骨頭的雞腿，扔在路邊草叢之中。
    而蔡琰也透過馬車側窗，向外看去。
    此時，不遠處樹後有名十六七歲少年，正在暗中觀察。
    少年眼窩深陷，破衣套在瘦骨嶙峋的身上，顯地格外之大。
    他見到那塊雞骨頭，發瘋似地跑了過來！
    這個騎馬的黑胡子，自己可盯了他半天！
    他之前居然能拿出雞腿！
    我們逃難出來，已經餓了好幾天，都快要吃土了。
    他居然能吃肉食！
    但人家是軍老爺，又高又大，還騎著大馬，搶肯定是不能搶的。
    隻能等黑胡子吃完了再想辦法。
    眼前就是最好的機會。
    少年從草叢中認真扒拉了好幾下，終於找到雞腿骨。
    隨即高高舉起來，興奮地向著身後喊去。
    手臂晃動間，肋骨凸出的分外明顯。
    “大寶，二寶，看我撿到啥了！”
    少年一聲大喊，樹後慢慢轉出一男一女兩個更小的娃娃。
    倆娃娃同樣瘦弱，渾身上下，隻有烏黑的大眼睛能讓人注意到。
    他們看到少年手上的雞腿骨，也異常興奮。
    “阿哥，這個我知道，能煮湯喝！”
    “阿哥，咱們有東西吃了！”
    蔡琰見到這一幕，心中微微觸動，頓生憐惜。
    便想著下車救濟下他們。
    至於其他流民，自己一個弱女子也確實無能為力。
    幾個人還好，可一路上的流民越來越多。
    自己哪救的過來，就算有心也無力。
    總不能讓陸川拿軍隊的軍糧救濟。
    而且陸川也肯定不會同意。
    雖說震驚於王虎能拿出肉食隨便吃，但都拿去救流民。
    軍隊吃什麽？
    蔡邕也注意到了少年。
    回頭又看透了女兒心思，便對王虎道：
    “王校尉，我看那少年可憐，能否給那少年一些吃的。”
    “一些，一些就夠。”
    亂世之中，人人獨善其身。
    有能力的囤糧駐兵，沒能力的也想盡辦法，努力活下去。
    更別提那些高官和地方諸侯。
    除了天災，他們才是造成亂世的主要原因之一！
    誰還會在意這些流民？
    陸川身為一方太守，對此應該也有自己的度量。
    也不期望他能安置好所有流民。
    那得多少糧食！
    隻希望讓眼前這樣的少年，少一個是一個吧。
    王虎還未回答。
    就聽前方隊伍中，傳令兵突然呼喊了一聲。
    “主公有令！原地休整，賑濟附近流民！”
    王虎嗨嗨一笑，“不用俺給了。”
    “俺們主公會出手。”
    整個行軍隊伍登時一停，當即開始忙活起來。
    而蔡琰和蔡邕聽到‘賑濟流民’四字，不由得寬慰一驚。
    寬慰的是，陸川竟還想著這些流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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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驚的是，陸川竟還想著這些流民？
    真要拿軍糧賑濟流民啊。
    此處離廣陵郡可還有幾數日的路程。
    賑濟流民，大軍可就沒得吃了。
    半晌過後，大軍一旁的空地之上，已然擺出了賑濟架勢。
    附近的流民聽說有糧食吃，生怕被搶完，立刻蜂擁至此。
    剛才的兩名小娃娃，當場就被撞到。
    少年也顧不得搶糧食，趕緊跑向弟弟妹妹。
    “所有人排好隊，但凡不聽號令者，杖責二十！”
    士卒見狀輕喝了一聲。
    “誒，不可如此。”
    這時，陸川也來到此處，伸手阻止了士卒。
    又轉頭看向一眾流民，溫和道：
    “在下乃徐州廣陵郡太守、黑風軍將軍陸川。”
    “諸位若是想領取糧食，大可排好隊伍，人再多也沒關係，誰都能領到！”
    流民慘狀，自己早在隊伍前方就看的清清楚楚。
    可不比當初江都城內的強上多少。
    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換做平常有良知之人，都會忍不住慷慨解囊。
    更何況自己有無限的白米飯！
    不僅能幫助了流民，順道還能獲取聲望，加快升級商城。
    一舉兩得！
    流民聽到陸川所言，立刻排起了長長的隊伍，井然有序。
    沒多久，隊伍前方不少人就領到了糧食。
    即刻蹲在一旁，也顧不得幹淨與否，撩起臉龐因為泥土而粘在一起的頭發，直接用手抓一把塞進了嘴裏。
    而旁邊還在排隊的流民，都在向前下意識地挪動。
    或是踮著腳，心急地想要估算，自己還有多長時間能領到。
    或是看別人已蹲在地上開吃，咽著口水兩眼放光。
    “天啊！我還以為是白粥什麽的，竟然是白米飯！”
    “這些白米飯裏麵還有菜，青菜大老爺啊！”
    “我....我....我我有救了，我不用餓死了！”
    “爹娘，你們為什麽不多撐幾天啊！”
    “......”
    一名流民眼淚更是啪嗒啪嗒往下掉。
    淚水與精米混合在一起，饒是這樣，他依舊抓起就吃。
    他用泥胳膊抹了把眼淚，自顧自道：
    “嗚嗚嗚....我從滁縣逃至這裏，不是遭人嫌，就是毆打驅趕。”
    “從來沒有人這般待我...嗚嗚嗚....我也是出息了....竟然吃上了白米飯！”
    “感謝陸大人，感謝陸將軍啊！”
    這流民愈發熱淚盈眶，越說越激動，最後一句直接喊了出來。
    甚至連白米飯都沒顧上吃，直接拜伏！
    一眾流民見狀，放下手中吃食，也紛紛發自內心跪拜。
    “感謝大人，感謝將軍啊！”
    “感謝大人啊！”
    “感謝將軍啊！”
    “將軍恩情重如山，這讓我等怎麽還！”
    “......”
    一時間，震驚、驚呼、感激、喜極而泣種種情緒，宛如絲絲紐帶交織在一起。
    眼前+50的聲望還在瘋狂刷新，陸川笑著請眾人快快起身。
    顧不得看係統界麵，拿上幾份白米飯，徑直朝剛剛的少年走去。
    適才眾人蜂擁而至，那名少年為了弟弟妹妹，根本沒排上隊。
    陸川瞥見後，自然也不會將他們落下。
    “這些給你們吃，人人都有份。”
    少年抬頭，好奇地看向陸川，隨後一把接過白米飯。
    直至看到弟弟妹妹，鼓動著腮幫使勁咀嚼時。
    少年欣慰一笑，這才開始狼吞虎咽。
    白米飯雖說比不上肉食，可這也是他們從小就沒吃過的美味！
    沒一會兒，少年手中的白米飯就被消滅的一幹二淨。
    “子滿，再去給他拿一份。”
    陸川吩咐完典韋，趁著空檔，便問道：“你們爹娘呢？這裏流亡的人為何又如此之多？”
    少年舔了舔嘴唇，側目看著典韋去拿白米飯，良久才反應過來。
    “啊...揚州的河堤崩了，河水把村裏的莊稼全淹了，我們都是沿河一帶的村民。”
    “爹娘他們......”
    少年頓了頓，講到此處眼中不自覺噙出淚花。
    陸川長長出了一口氣，也沒再繼續問下去。
    看著這些流民，陸川心下感慨萬分。
    這就是大漢的普通百姓啊！
    經曆連番戰亂之下，百姓家中毫無餘糧可言。
    一旦莊稼被毀，收成沒了，便能隻能淪落到吃草皮乞討的地步！
    誰會來管他們！
    誰又會來救他們！
    “陸大人，未曾想你還有這番善心。”
    此刻，蔡邕和蔡琰從下了馬車，邁步而來。
    蔡琰見到自己救不了的人，皆被陸川所救，心中不免有些萌動。
    “伯喈先生，蔡淑女，你們怎麽來了？”
    陸川微微作了一揖。
    蔡邕也要鄭重揖禮。
    “得聞陸大人要賑濟流民，便前來看看。”
    “陸大人宅心仁厚，我替這些流民謝過了。”
    蔡邕對陸川的決定，十分認可。
    作為當世大儒，他並非不懂民生。
    能在這等情況下，還出手援助災民，陸川似乎也並非他們想象之中那種人。
    陸川連忙阻止。
    “伯喈先生言重，在下略盡綿力罷了。”
    “但......”
    陸川轉身看著一眾流民，仿佛見到戰亂中百姓支離破碎的境況。
    不由得又想起自己文抄過的一句話，隨即歎道：
    “這大漢天下，興，百姓苦。”
    “亡，百姓苦啊！”
    蔡邕、蔡琰等人聽到陸川一語道破，心頭俱是一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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