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修瑾眉心擰成川字，骨節分明的手指將病曆單攥出褶皺。
    此時梳著名媛頭的齊雪綿端著果盤進來，水晶甲劃過鮮切蜜瓜：“哥，要我說宋涼葉這種水性楊花的女人，分了倒是福氣，她連你住院都不來探望，擺明是攀上陸家高枝了。”
    見兄長眼風掃來似淬了冰碴，她挺直脊梁迎上目光：“天涯何處無芳草，商學院的林學姐、科技新貴周小姐不都對你……”
    “與你何幹？”齊修瑾猝然截斷話頭，金屬質感的嗓音驚得果叉當啷墜地。
    “混賬！”齊夫人啪地將香奈兒手包拍在監護儀上，“雪綿是你親妹妹！你看看你現在成什麽樣子？為個養女要死要活的！
    宋家當初要不是靠我們注資，那丫頭還在孤兒院撿破爛呢！”
    監護儀發出急促的嘀嘀聲，齊修瑾扯掉手背輸液針，血珠濺在雪白床單上綻成紅梅：“母親慎言。”
    “我說錯了嗎？”齊夫人掏出手機劃開相冊，“白氏集團的千金剛拿到劍橋雙學位，明天就加你微信，下月初八黃道吉日，約在雲頂旋轉餐廳……”
    話音未落，病房門被重重摔響，齊修瑾盯著窗外梧桐飄落的枯葉，耳畔回響著特助今早的匯報，昨夜宋涼葉與陸雲天在米其林三星餐廳共處兩小時十三分。
    與此同時，宋涼葉正將簽字筆狠狠戳進合同扉頁，窗外暮色漸沉，手機屏亮起陸雲天發來的法餐廳定位，她卻盯著微信置頂對話框裏那句“手術順利”怔忡出神。
    “齊總，白小姐的好友申請……”秘書捧著平板欲言又止。
    “放著。”齊修瑾摩挲著胸口的鉑金懷表，內層照片上穿學士服的少女正衝他笑得粲然。
    “在忙什麽呢？”手機裏傳來陸雲天帶笑的聲音。
    宋涼葉揉著眉心靠向轉椅：“還能在哪，加班。”
    “給你半小時準備，帶你去個有意思的地方。”沒等她拒絕，通話已經切斷。
    公司旋轉門前，夜風掀起宋涼葉米色羊絨大衣的衣角，刺耳的引擎聲由遠及近，銀灰色跑車如流星般刹停在她麵前。
    陸雲天倚著敞開的車門，目光掠過她耳垂的珍珠耳釘：“今晚特別好看。”
    宋涼葉將鉑金包拋進他懷裏，徑自鑽進副駕，車載香氛混著皮革味撲麵而來，她望著後視鏡裏不斷倒退的霓虹燈牌，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袖扣。
    “財經頭條刷到了嗎？”陸雲天單手轉著方向盤，“我們上周在遊艇會的照片，狗仔構圖技術見長。”
    “第三十六次緋聞合集？”宋涼葉扯了扯嘴角，“記得提醒公關部更新通稿模板。”
    霓虹光影掠過陸雲天英挺的側臉，他忽然低笑出聲：“有時候真羨慕你這副銅牆鐵壁的樣子。”跑車轟鳴著駛離高架橋，朝著海灣方向疾馳。
    海底隧道餐廳的弧形玻璃外，鰩魚舒展著蝶翼般的身體，宋涼葉凝視著穿梭的魚群，餐叉在空瓷盤上劃出細微聲響，這個被網友稱為“告白聖地”的地方，此刻讓她如坐針氈。
    “去年給海洋館捐了五百萬，今天才想起驗收成果？”她試圖用玩笑打破凝滯的空氣。
    陸雲天解開西裝扣子，深灰襯衫下鎖骨若隱若現：“涼葉，你知道我從來不用套路。”他突然傾身握住她擱在桌沿的手，“公平競爭的機會，總該給我留個門縫吧？”
    宋涼葉觸電般抽回手，珊瑚燈光映得她臉色忽明忽暗，侍應生恰時呈上甜品，白巧克力雕塑的美人魚在幹冰霧氣中逐漸融化，就像某些注定無疾而終的心事。
    “要永遠困在記憶沼澤裏嗎？”陸雲天轉動水晶杯折射出琥珀光暈，“試著握住新的繩索吧。”
    宋涼葉凝視著陸雲天的雙眼，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玻璃杯壁，斜陽透過落地窗在銀質餐具上流淌，在對方期待的目光中，她終於開口：“雲天，我對你真的沒有心動的感覺。”
    服務生恰時遞上冰鎮果汁，杯壁凝結的水珠沿著少女纖細手腕滑落。
    陸雲天握著餐具的指節驟然發白，銀叉在瓷盤刮出刺耳聲響，半晌才扯出破碎的輕笑：“青梅竹馬二十年，連張體驗卡都不肯給？”
    “正因是看著你長大的兄長，才更清楚你的每個微表情。”宋涼葉將餐刀橫在兩人之間，“當你說"試試看"時，睫毛會不自覺地顫動，就像小時候每次惡作劇前那樣。”
    陸雲天猛地後仰陷進沙發，西服褶皺堆疊出淩亂陰影，他仰頭灌下整杯青檸汁，喉結劇烈滾動著：“陸氏二公子要顏值有顏值，要身家有身家，全城的玫瑰都等著我垂青。”
    突然傾身逼近，“除了某個沒眼光的姑娘。”
    “這算職場性騷擾嗎？代理總裁先生。”宋涼葉護著果汁往後縮，卻在撞見對方泛紅的眼尾時放軟語氣：“不過……今晚可以破例當你的解語花。”
    “當真？”陸雲天倏地直起身，骨節分明的手掌懸在她發頂，“作為補償，我要預定你整晚的專屬酒伴。”
    見女孩沒有躲閃，掌心輕輕落下揉亂她的發絲，“放心，隻是需要有人證明我醉得有多狼狽。”
    暮色漸濃時，他們走向霓虹初上的酒吧街，陸雲天故意用肩膀撞她，在少女嗔怒時舉起雙手投降，深灰風衣下擺在晚風中翻卷成告白的殘章。
    霓虹閃爍的夜色酒吧門口，經理三步並作兩步迎了上來。
    他的視線在宋涼葉和陸雲天之間快速掃過，眼睛瞬間發亮，仿佛眼前站著兩尊金佛：“陸少、宋小姐大駕光臨，怎麽不提前知會一聲？我這就安排貴賓廳……”
    陸雲天單手插在西褲口袋，嘴角掛著若有似無的弧度，這些年他早習慣了在宋涼葉麵前掩飾情緒，可今晚連最擅長的偽裝都透出勉強。
    經理敏銳察覺到他周身低氣壓，訕笑著掏出對講機的手僵在半空。
    “宋小姐您看……”
    “散座就行。”宋涼葉徑直打斷，細高跟叩擊地麵的節奏帶著不容置喙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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