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涼葉的聲音戛然而止，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咖啡杯沿。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兄長對安麗的情意，可有些話不該由她來點破，這終究是當事人之間的私密情事，若自己貿然幹預，隻怕會弄巧成拙。
    “怎麽說到關鍵處就停住了？”安麗將垂落的發絲別到耳後，鎏金夕陽透過落地窗在她側臉投下細碎光斑。
    少女突然綻開狡黠笑容，親昵地挽住安麗手臂：“我哥的真心話當然要親口說才夠分量！”她故意拖長聲調，“別看總冷著張臉，真要認定誰啊，保管是二十四孝好……”
    “打住！”安麗耳尖泛起薄紅，忙不迭截斷話頭，“倒是你最近總魂不守舍，和齊修瑾又怎麽了？”
    宋涼葉瞬間斂了笑意，垂眸盯著杯底沉浮的方糖，前些天網絡瘋傳的親密照事件雖被及時壓下，卻像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層層漣漪。
    “不過是被媒體捕風捉影……”她含糊其辭，指尖在桌布上劃出淩亂紋路。
    安麗輕歎著覆上她的手背：“感情從來都是如人飲水的事，但你要記得。”她加重語氣，“無論何時轉身，我們都在你身後。”
    回到辦公室時，水晶花瓶裏新換的鳶尾還凝著水珠，宋涼葉駐足凝視，記憶如潮水翻湧，從協議婚姻到如今剪不斷理還亂，齊修瑾這些時日的變化清晰得令人心驚。
    他不再是從前那個矜貴疏離的齊氏掌門，會在深更半夜發來工作建議，也會因她隨口提及的花語而日日更換鮮花。
    落地窗外華燈初上，玻璃倒影裏的女子抬手輕觸花瓣，驚覺唇角不知何時噙了抹自己都未察覺的笑意。
    自照片風波後，宋涼葉與齊修瑾默契地保持著安全距離，即便在商務場合偶遇，兩人也如同精密儀器般恪守著社交分寸。
    第六次在並購案會議中相遇時，宋涼葉捕捉到對方鏡片後轉瞬即逝的遲疑，卻在文件翻頁的脆響中率先移開視線。
    安麗的忠告在午夜夢回時愈發清晰：“當斷不斷，反受其亂。”咖啡杯在掌心漸涼，宋涼葉對著落地窗外的城市燈火打開日程本，在周五傍晚鄭重圈出“關係清算日”的字樣。
    齊宅的水晶吊燈將暖光傾瀉在白瓷茶具上，齊夫人輕撫白玲手背的力度透著親昵：“玲玲這次回來有什麽打算？是暫住還是長留？”
    “父母年事漸高，我想盡孝膝前。”白玲將茶點擺成精巧的扇形，溫婉垂眸時瞥見玄關處齊修瑾少年時期的擊劍獎杯，“倒是修瑾如今事業如日中天，伯母該是省心不少。”
    齊夫人眉梢微動，指尖在鎏金杯沿畫著圈：“那孩子就是事業心太重，三十而立的人了……”她突然握住白玲手腕，“下周慈善晚宴，你可要幫我盯著他少喝些酒。”
    旋轉樓梯轉角處，齊家小妹斜倚羅馬柱輕笑：“白玲姐知道大哥書房總備著焦糖瑪奇朵嗎？”
    她將發梢繞在塗著車厘子甲油的指尖，“某些人當了三年齊太太都沒摸清的習慣，你第一次來就發現了呢。”
    白玲望著茶湯裏晃動的倒影，耳畔回響著齊夫人兩小時前的私語：“隻要你能讓修瑾收心，城西那套江景平層就當見麵禮。”落地窗外，暴雨前的低氣壓正在積聚。
    齊雪綿挨著白玲坐在雕花長椅上，指尖無意識絞著蕾絲桌布，眼看氣氛要冷場，她突然挽住白玲的手臂：“我哥公司就在金融街，你們以後約會可方便了！”
    白玲耳尖泛紅，指尖在骨瓷杯沿輕輕打轉：“齊總這樣的青年才俊，怕是要讓伯母失望了。”
    “哎喲我的好閨女！”齊母突然握住她另一隻手，“這混小子要是錯過你，我第一個打斷他的腿！”鑲著翡翠的金鐲子隨著動作叮當作響，在白玲手腕壓出淡紅印子。
    牆角的古董座鍾敲過三聲，齊母第三次瞥向玄關處的黃銅門把，她突然提高聲調：“雪綿，帶你白玲姐看看新到的藍繡球！”說話時指甲幾乎要掐進真皮沙發。
    白玲起身整理裙擺時，注意到管家正慌張地擦拭根本沒水漬的茶幾，穿過落地窗時，她瞥見齊母攥著手機衝進了小書房。
    “夫人，齊總正在主持並購會議。”祁恒單手扣著藍牙耳機，麵前的電腦屏幕還亮著季度報表，聽筒裏傳來瓷器碎裂的脆響，他默默將手機拿遠二十公分。
    “讓他立刻滾回來！”齊母的怒吼震得水晶吊燈都在顫動，“跟他說白家千金正在花園賞花，要是放跑這個媳婦。”
    祁恒突然切斷通話，對著黑屏的手機輕歎，半小時前，他剛幫老板改簽了飛往蘇黎世的機票。
    “嘟。”刺耳的斷線聲在耳邊炸開，祁恒握著手機無奈苦笑，他太清楚今天這場鬧劇的緣由，董事長夫人又策劃了場失敗的相親局。
    望著落地窗外漸暗的天色，他轉動鋼筆在記事本上畫了個叉，齊總今晚照例不會回老宅。
    此刻齊家花園裏，白玲第三次拂開攀上裙角的薔薇藤，她看著腕表指針劃過六點，忽然覺得這場精心設計的“偶遇”格外滑稽。
    齊雪綿還在喋喋不休介紹新培育的奧斯汀玫瑰，可那些繞口令般的專業術語早被晚風吹散。
    “伯母，今天先告辭了。”白玲轉身時特意讓香奈兒外套滑落半肩，露出天鵝頸上價值百萬的翡翠項鏈。
    她捕捉到齊母眼中轉瞬即逝的慌亂，嘴角勾起恰到好處的弧度：“等齊總不忙的時候……”
    玄關鏡麵映出齊夫人僵硬的賠笑，當雕花銅門緩緩閉合，白玲忽然扶著門框回眸，鑽石耳釘在暮色中劃出冷光：“其實您不必費心編借口，拒絕本身也是種魅力不是嗎？”
    她踩著十厘米紅底鞋走下台階，手機屏幕亮起二十三條未讀消息，全是不同男人的邀約。
    二樓書房裏，齊母攥著發熱的手機來回踱步，波斯地毯被碾出淩亂痕跡。
    她突然抓起水晶鎮紙又輕輕放下，最終撥通某個加密號碼：“張秘書，明天把修瑾未來三個月的行程表發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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