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河，的確名不虛傳。
    站在船上，才能真正感受到它的浩瀚與雄渾。
    水流湍急，一個個巨大的漩渦在船邊打著轉。
    風聲，水聲，在耳邊呼嘯。
    除了船工偶爾吆喝一聲，調整方向，再無人說話。
    渡河也沒費多大功夫。
    過了黃河，下了船，一行人沒有片刻停留。
    西行的路，越走越是荒涼。
    江南的秀美早已不見蹤影，取而代之的，是滿目的黃土與風沙。
    又走了三天，一座連綿不絕的雄偉山脈，出現在了地平線上。
    “那便是賀蘭山了。”了塵法師用僧袍的袖子擦了擦臉上的汗珠和塵土，“翻過賀蘭山，黑水城，便不遠了。”
    所有人的精神，都為之一振。
    繞過賀蘭山，又是一日的奔波。
    當一片古城遺址出現在眾人眼前時，天色已經擦黑。
    夕陽的餘暉給這片廢墟，鍍上了一層血色。
    斷壁殘垣，綿延不絕，一直延伸到視野的盡頭。
    風聲嗚咽，卷起黃沙，吹過破敗的城牆，發出鬼哭一般的聲響。
    這裏就是黑水城。
    曾經的西夏重鎮，如今，隻剩下一片死地。
    鷓鴣哨從懷中，取出那張羊皮卷。
    借著漸漸升起的月光，幾人湊在一起，對照著地圖和眼前的廢墟，尋找著通天大佛寺的蹤跡。
    “應該是在城北，靠近水源的位置。”了塵法師指著一個方向。
    眾人立刻動身，踩著碎石和黃沙，向城北走去。
    廢墟之中，道路難行。
    約莫走了半個時辰，一片宏偉的殿宇輪廓，出現在月光之下。
    雖然也已坍塌大半，但依舊能看出當年的氣派。
    尤其是正中央，那座巨大的台基，顯示著此地曾經的輝煌。
    “找到了，大雄寶殿！”
    鷓鴣哨快步走到台基前，仔細勘察了一番，最後選定了一處相對平坦的位置。
    “動手！”
    一聲令下，他從背後的行囊中，取出了一個工具。
    那是一根手臂粗細的空心銅棍，頂端連著一個搖杆，而在銅棍的另一頭，則是九片精鋼打造的波浪狀葉片，層層疊疊，收攏在一起。
    “這是……？”了塵長老好奇地看著這件工具。
    “搬山秘術，旋風鏟。”
    鷓鴣哨解釋了一句，便將旋風鏟的葉片端，用力地按在地麵上。
    “嘎吱——”
    他開始轉動搖杆。
    隨著他的動作，那九片精鋼葉片，如同花朵一般緩緩張開。
    鋒利的邊緣旋轉著，輕而易舉切開了堅實的地麵。
    泥土和碎石，被旋轉的葉片帶出，順著銅棍的空心結構，被排到了一旁。
    一個標準的圓形盜洞，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向下延伸。
    這旋風鏟，不僅可以伸縮，還能根據需要調整挖掘的直徑，簡直是盜墓界的黑科技。
    方羽在一旁看著，心裏也不禁讚歎。
    這搬山道人，能縱橫天下，果然是有真本事的。
    月光下，隻有旋風鏟切割地麵的“沙沙”聲。
    一炷香的功夫。
    “哢。”
    一聲輕響，旋風鏟的頂端，似乎碰到了什麽堅硬的東西。
    鷓鴣哨停下動作，將旋風鏟收回。
    盜洞已經打好。
    他將繩索一端固定好，自己抓著另一端，第一個滑了下去。
    “師兄！”花靈有些擔心。
    “無妨。”方羽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安心。
    很快，下麵傳來了鷓鴣哨的聲音。
    “安全！”
    眾人依次順著繩索滑下。
    盜洞的盡頭，是大殿的屋頂。
    鷓鴣哨已經掀開了一片巨大的青鱗琉璃瓦，露出了一個可供一人通過的缺口。
    方羽率先跳了下去。
    這是一座無比輝煌壯麗的大殿。
    即便在黑暗中，依舊能感受到它的宏偉。
    高大的殿柱，支撐著穹頂，上麵雕刻著繁複的紋路。
    借著從屋頂缺口透進來的月光，能看到大殿的正中央，並排供奉著三尊巨大無比的佛像。
    佛像通體鎏金，在微弱的光線下，依舊反射著淡淡的金色。
    雖然曆經數百年，積滿了灰塵，但那股莊嚴與肅穆的氣息，卻絲毫不減。
    了塵長老站在三尊鎏金巨佛前，雙手合十，閉目垂首。
    口中念念有詞，似乎在為眾人接下來的凶險行程祈求一份安寧
    為搬山一脈，求一線生機。
    “阿彌陀佛。”
    了塵長老念完經，轉過身來，對眾人說道。
    “野利戽此人，極為精通堪輿風水之術。”
    “這通天大佛寺，大雄寶殿坐北朝南，納天地至陽之氣，是為陽。”
    “若真有墓穴，其入口，必在極陰之地，以求陰陽調和，方能福澤後人。”
    了塵長老頓了頓，視線掃過那三尊佛像。
    “依貧僧看，入口要麽藏於佛像之內，另有乾坤。”
    “要麽，便是穴眼極小，藏於意想不到之處。”
    “但無論如何，其風水位，必然是整座大殿中最好的。”
    這番話，聽著玄乎，但在場的都是行家，自然明白其中的道理。
    “哎？”
    就在這時，一直安靜地跟在後麵的花靈，發出了一聲輕咦。
    “怎麽了，師妹？”
    鷓鴣哨問。
    “師兄，你們看……”
    花靈伸出纖細的手指，指向東側的那尊佛像。
    “那尊佛像的眼睛，是不是……有點不對勁？”
    眾人聞言，齊齊抬頭望去。
    月光從屋頂的破洞傾瀉而下，正好照亮了三尊佛像的上半身。
    中間的主佛，雙目微垂，神態悲憫，俯瞰著不存在的芸芸眾生。
    西側的佛像，目光平視，嘴角含笑，一派慈和。
    唯獨東側那尊佛像……
    它的頭微微偏轉，那雙用琉璃鑲嵌的眼珠，並沒有看向正前方。
    而是斜斜地向下，注視著它自己側後方的一片地麵。
    “走，過去看看！”
    鷓鴣哨眼神一凜，立刻朝著那個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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