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司馬恢瞬間從地上彈起，手中已經握緊了獵刀，警惕地望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羅大嗨也連滾帶爬地站起來，躲到司馬恢身後，探出半個腦袋張望。
    手電筒的光柱齊刷刷地射向前方，照亮了更深處的黑暗。
    光柱的盡頭，一個人影踉蹌著走了出來。
    那人穿著藍色工裝，身上沾滿了塵土，臉上黑一道灰一道，頭發亂得像雞窩。
    “同誌……同誌們？”他看到了這邊的光，臉上露出劫後餘生的狂喜，加快了腳步，卻一個趔趄摔倒在地。
    宋地球教授最先反應過來，連滾帶爬地衝了過去，扶起那人：
    “同誌！你是哪個單位的？是克拉瑪依物探分隊的嗎？”
    “是……是……”
    “我叫王建國，是物探分隊的鑽井工……我們……我們遇到了風暴，被卷進了沙坑……”
    他的說法和眾人的遭遇幾乎一模一樣。
    “其他人呢？”勝香琳急切地問道，“你們分隊還有多少人？”
    王建國臉上露出一絲痛苦的神色：
    “都……都散了。我也不知道他們在哪兒……我順著一條裂縫一直往下走，走了好幾天，又渴又餓，還以為要死在下麵了……”
    他說著，看到了羅大嗨腰間掛著的水壺，喉結劇烈地滑動了一下。
    “水……同誌，能給口水喝嗎？”
    “給給給！”羅大嗨毫不猶豫地解下水壺遞了過去。
    王建國一把搶過，擰開蓋子就咕咚咕咚地猛灌起來，像是幾輩子沒喝過水一樣。
    看著這個活生生的人，剛才那股令人窒息的絕望仿佛被衝淡了不少。
    至少，他們不是唯一的幸存者，這裏也並非是絕對的死地。
    “王同誌，你一直往下走，有沒有發現什麽異常？”宋地球扶著他，詳細地詢問。
    “異常？”王建國想了想，“就是路不好走，黑咕隆咚的。對了，我好像看到過一些死人，有的都成骨頭了，有的跟風幹的臘肉似的。”
    “那你有沒有覺得身體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比如頭暈，或者感覺身體變輕了？”勝香琳緊接著問，這才是她最關心的問題。
    王建國愣了一下，搖了搖頭：“沒有啊……就是餓得頭暈眼花。俺身體好著呢，扛得住！”
    他的回答讓勝香琳皺起了眉頭，但又說不出哪裏不對。
    眾人圍著王建國，七嘴八舌地問著各種問題。
    關於物探分隊的裝備，關於他們原本的勘探路線，關於這地下的環境。
    王建國的回答清晰而準確，沒有任何疏漏。
    他說出了分隊攜帶的設備型號，補給品的種類，甚至連幾個主要負責人的外號都說得一清二楚。
    一切都顯得那麽合情合理。
    宋地球和勝香琳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裏看到了一絲放鬆。
    看來這個人確實是物探分隊的成員無疑。
    然而，司馬恢的眉頭卻一直緊鎖著。
    他沒有參與問話，隻是站在圈外，一言不發地盯著那個王建國。
    就在眾人漸漸放下戒備，開始討論下一步該怎麽辦的時候，司馬恢悄悄走到方羽身邊，用隻有他們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道：“他不對勁。”
    方羽的目光一直很平靜，聞言也隻是側了側頭，示意他繼續說。
    “我剛才一直盯著他，”司馬恢的聲音壓得極低，“從他出現到現在，至少有十分鍾了。他和每個人說話，臉上表情很豐富，激動、痛苦、慶幸……但他有個問題。”
    司馬恢停頓了一下，一字一頓地說：“他從來沒有眨過眼睛。”
    人，怎麽可能十幾分鍾不眨眼？
    尤其是在情緒如此激動的情況下。
    方羽的視線落回到那個王建國的臉上。
    他正抓著羅大嗨給的壓縮餅幹狼吞虎咽，一邊吃還一邊含混不清地道謝。
    他的眼神隨著動作而轉動，但那雙眼皮，確實一動不動。
    一種極不協調的詭異感，瞬間籠罩了過來。
    方羽點了點頭，臉上沒什麽表情，隻是淡淡地回了一句：“那打一槍不就知道了。”
    話音剛落，不等司馬恢有任何反應，方羽已經動了。
    “砰！”
    槍聲在這巨大的地下空間裏炸響，回音隆隆不絕。
    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槍聲嚇了一跳。
    羅大嗨的餅幹掉在了地上。
    玉飛燕和勝香琳發出一聲短促的驚呼。
    而那個自稱王建國的男人，額頭正中多了一個黑洞洞的窟窿，臉上的表情還凝固在咀嚼的動作上。
    他就那麽直挺挺地向後倒了下去，摔在地上，再無聲息。
    “方羽！你幹什麽！”宋地球教授第一個反應過來，他衝著方羽怒吼，滿臉的不可置信和憤怒，“你瘋了！他是我們的同誌！”
    他根本不聽任何解釋，踉蹌著跑到那具屍體旁，蹲下身就想去探查對方的鼻息。
    “老宋！別碰他！”司馬恢厲聲喝道，但已經晚了。
    就在宋地球的手指即將觸碰到“王建國”身體的瞬間，那具本該死透了的屍體，猛地從地上一彈而起！
    它的動作快得不像人類，手臂以一個詭異的角度揮出。
    手裏不知何時多了一截像是骨頭磨成的尖刺。
    “噗！”
    一聲悶響。
    尖刺狠狠地捅進了宋地球的腹部。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所有人都呆立當場。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了。
    宋地球低下頭，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腹部那根透體而出的骨刺，鮮血正順著創口汩汩流出。
    那個“王建國”一擊得手，臉上露出了一個極其僵硬而怪誕的笑容。
    它沒有繼續攻擊，而是猛地抽回骨刺，轉身就朝更深邃的黑暗中狂奔而去。
    速度快得驚人，幾個起落，身影便徹底融入了黑暗，消失得無影無蹤。
    “宋教授！”
    勝香琳的尖叫聲終於打破了這片死寂。
    眾人如夢初醒，亂作一團。
    司馬恢和羅大嗨立刻舉起武器，對著黑暗的方向胡亂開了幾槍，槍聲在洞窟裏回蕩，卻哪裏還有敵人的蹤影。
    玉飛燕和勝香琳則撲到宋地球身邊，想要扶住他搖搖欲墜的身體。
    “老師！老師你怎麽樣！”勝香琳的聲音帶著哭腔，雙手顫抖著，卻不敢去碰那猙獰的傷口。
    宋地球捂著腹部，鮮血從他的指縫間不斷湧出，很快染紅了身下的土地。
    他張著嘴，似乎想說什麽，卻隻能發出“嗬嗬”的聲音，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灰敗。
    羅大嗨追了幾步，見追不上，又跑了回來，看著倒在血泊裏的宋地球，胖臉上的肉都在哆嗦：
    “俺的娘誒……這……這他娘的到底是個啥玩意兒？腦袋都打穿了……咋還能動？”
    他的話，像一把鑰匙，瞬間打開了眾人記憶中最恐怖的那個盒子。
    玉飛燕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她扶著宋地球，眼神卻直勾勾地看向司馬恢。
    司馬恢也正好回過頭，兩人的目光在空中交匯，都從對方的眼神裏看到了同樣的東西——恐懼，以及一個名字。
    綠色墳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