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等犄完全消化這突如其來的“悲憫”，炅的話鋒一轉，開始了瘋狂的“撇清”與“吹捧”：
    “如果可以的話……拋開立場，我還真挺欣賞這小家夥的！”
    “之前的實驗……你是知道的，那種深入骨髓、撕裂靈魂的痛苦……換作常人，恐怕早就崩潰了！可他呢？硬是咬著牙，一聲不吭地扛下來了！”
    炅的聲音拔高了幾分，帶著一種發現璞玉般的激動：
    “這股子毅力！這股子狠勁兒！我在長靈族待了這麽多年，帶過無數學生，見識過形形色色的強者、天才、瘋子……可像他這樣的，前所未見！真的，前所未見啊！”
    他似乎陷入了“回憶”，開始喋喋不休地講述起自己“漫長”生涯中的“見聞”，夾雜著對藍綾“毅力”的反複讚歎，以及對自身“迫不得已”處境的反複強調，仿佛要將自己和“殘忍的實驗者”身份徹底切割開來。
    犄身為炅多年的老搭檔，雖然一開始被這突如其來的“道德演講”和“深情告白”搞得有點懵，但接收到炅那個眼神後，立刻心領神會。
    他雖然搞不懂具體發生了什麽讓炅如此失態甚至恐懼），但配合演戲是刻在骨子裏的本能。
    “嗯…是啊…” 犄適時地應和著，語氣略顯生硬，但努力跟上節奏，“是…挺能忍的…那會兒我都覺得他快不行了…”
    “可不是嘛！” 炅立刻接過話頭，如同找到了知音，“所以說啊，有時候命運弄人……” 兩人就這麽“情真意切”地聊了起來，話題圍繞著藍綾的“可憐”、“堅韌”和他們實驗的“無奈”，氣氛一時顯得頗為“沉重”和“惺惺相惜”。
    一旁的九幻狸，眉頭已經抽得快能打結了！
    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這兩個家夥是怎麽回事？！剛才還火急火燎地要搞實驗，一副分秒必爭的樣子，現在倒好，實驗不做了，杵在這兒開始對著“實驗品”發表感言了？還聊得這麽投入？！
    更讓他覺得荒謬絕倫的是——那個藍綾是怎麽來的？不就是犄這個瘋子自己按捺不住，半路強行擄來的嗎？！
    當初明明定好，由他九幻狸執行“深淵計劃”，把人丟進去就完事了！
    結果犄這廝倒好，直接上手搶人，惹了一身騷不說，現在倒在這兒裝起悲天憫人來了？！
    合著你倆是當我聾了還是傻了？當著我的麵演這出？胡說八道也得有個限度吧！
    九幻狸隻覺得一股無名火蹭蹭往上冒，太陽穴突突直跳。
    他實在受不了這兩人毫無邏輯、前言不搭後語的聒噪表演，索性眼不見心不煩，閉上眼，徹底假寐起來。
    愛做不做！腦抽抽聊去吧！隻要不整死藍綾，不出意外，關我屁事！
    他心中冷笑，打定主意不再理會這對活寶。
    而抑製裝置上，“沉睡”的藍綾……
    炅那些看似“悲憫”、“欣賞”、“撇清”的話語，穿透了他刻意維持的冰冷殺意，精準地刺入了心底某個被仇恨冰封的角落。
    可憐？迫不得已？欣賞我的毅力？
    一股極其複雜的情緒，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他堅硬的心防上激起了一圈微不可察的漣漪。
    那是一種……連他自己都未曾預料到的觸動。
    是諷刺？是悲哀？還是……一絲微弱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對“理解”的渴望？
    但這絲漣漪瞬間就被更洶湧的警惕和冰冷所淹沒！
    “不對！”
    藍綾的思維超頻運轉。
    “這個炅……態度轉變太突兀了！剛才他靠近時，氣息有過一瞬間的劇烈波動……那絕非偽裝！”
    “是恐懼！深入骨髓的恐懼！他一定發現了什麽！破綻？殺氣？還是那絲血氣？”
    “現在這番表演……”
    冰藍色的瞳孔在緊閉的眼瞼下，危險地收縮了一下。
    “是想麻痹我？試探我的反應？還是……在為他爭取逃跑或求援的時間？”
    就在藍綾殺意翻湧，幾乎要放棄偽裝，直接暴起先解決這個反複無常、滿口謊言的猴子時——
    炅的“表演”還在繼續，但細微的動作悄然發生了變化，看似沉浸在“感慨”與“回憶”中，身體卻在不經意地調整著姿態。
    一條腿，原本被寬大的研究袍服遮掩著，此刻隨著他“激動”地比劃著手勢，袍服的下擺微微滑落……
    炅對此仿佛毫無察覺，繼續和犄說著那些“迫不得已”和“欣賞毅力”的廢話，一邊滔滔不絕地說著，一邊在抑製裝置附近踱步，手舞足蹈，就像是真的被藍綾的“堅韌”所深深折服。
    他刻意將自己的後背暴露給九幻狸此刻正閉眼假寐，眼不見心不煩），而麵龐則始終若有若無地朝向抑製裝置的方向。
    同時，腳尖極其自然地朝著抑製裝置的方向，輕輕轉動了一個微小的角度。
    正是這個角度！
    讓那原本被袍服遮蓋的、完好無損的左腿腳踝，甚至是一小截小腿，清晰地暴露在藍綾即便閉著眼也能感知到的“視野”之中！
    沒有金屬義肢的冰冷光澤！沒有能量接駁的痕跡！那是活生生的、覆蓋著健康毛發的、充滿力量的血肉之軀！
    這個動作快如閃電，又自然得如同整理衣袍。
    旁邊的犄正努力配合著話題，九幻狸閉著眼假寐，誰都沒有注意到這個細微的變化。
    但藍綾的感知，卻瞬間捕捉到了這突兀的“暴露”！
    ！！
    藍綾的心神猛地一震！冰封的殺意都為之凝滯了一瞬！
    他的腿……恢複了？！
    這絕不是義肢！那種血肉相連、生機勃勃的感覺騙不了人！而且……這恢複的程度，遠超常規治療能達到的效果！
    怎麽回事？！他才離開多久？！
    就在藍綾驚疑不定之際，炅那喋喋不休的“感慨”還在繼續，但其中某些詞語的尾音，似乎帶上了微不可察的、刻意的重音：
    “犄啊，”炅猛地停下腳步，恰好停在藍綾頭部斜前方的位置，他雙手撐在裝置的邊緣，身體微微前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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