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山，通過引子邁入稷下學宮。
    溫暖潮濕的感覺迎麵而來。
    陳望脫下了自己外麵的棉袍，而後伸了個懶腰，隻覺得神清氣爽。
    兩桑山下的不夜城，盡管不是洞天福地，但是受到兩桑山的影響，也算是一處極佳的治地場所。
    隻是和兩桑山之上的龍宮，可是有著天然之別。
    在稷下學宮的頂峰，有一處大殿。
    大殿之中有一位年輕但是貴為王爺座上賓的大衍宗傳人魏星。
    此人年歲不過二十，已經是一院的院長，修為高深，聽說已經突破到了宗師境界。
    手中大衍神算不光能夠算人命數，更是能夠算人機緣，神秘無比。
    他曾言，如今稷下學宮的靈氣正在逐漸增加，大勢來臨，五濁惡世即將到達了巔峰。
    可是孤陰不生孤陽不長。
    極致的五濁惡氣之中，便誕生了些許靈氣。
    而有底蘊傳承的龍宮便可以從地脈之中吸取兩桑山之中的靈氣，隨後分潤到整個學宮。
    故而整個兩桑山日後必定會成為洞天福地，修行聖地！
    現在若是不趕緊吸兩口，日後下了山，怕是再想要回山，就要錢了。
    陳望深呼吸了一口，隻感覺渾身舒爽。
    此等靈氣自然是有限的，不然的話也不可能讓他們這些士子每日隻有四個時辰在學宮上修行。
    邁入學堂，除了龍宮建築外，還修建了數十處學堂，龍宮很大，可是龍宮遺址大庭堂就那麽多。
    一般都是物盡其用，例如那有一座大煉丹爐的庭堂，就給了百家之一的醫家。
    那地脈煞氣蒸騰的地方，是兵家還有工部兩家共享。
    後山那一處平整坡地，交給了農家。
    相較之下...他們這些儒家...選修縱橫家的士子，隻是分到了一處平常的院落。
    雖然清幽不少，但是難免少了許多恢宏壯麗和天地奇觀。
    順著一條青石路蜿蜒而上，他很快抵達了一處半山腰的廬舍。
    廬舍之中早就無比嘈雜了起來。
    今日卻是辯論的時候，獨自登山浪費了一些時間，看樣子這些同窗已經忍耐不住，提前辯論了起來。
    邁入堂中，人流涇渭分明。
    陳望的好友公孫寶見到陳望到來，連忙拉著他坐下。
    眼神不善的盯著對麵。
    對麵那五大三粗，似乎是經年累月在農建務農的壯漢不屑的站了起來，一腳蹬在桌子上，怒目而視。
    “怎麽？要打架不成！俺們農家可不怕你！”
    “你！你！你！”
    “公孫兄，耐心，耐心。”
    陳望有些無奈問道。
    “怎麽今日大動肝火？何至於此？今日議題是什麽？”
    公孫寶深呼吸了一口，沉聲說道。
    “屠龍。”
    如若是原來的百姓聽到這兩個字的瞬間，怕都是要腦袋搬家。
    可是如今卻非同尋常，稷下學宮幾乎是百無禁忌。
    即便是談論到魏淵，大多數士子也是有口直言。
    更別說遠在千裏之外的朝廷了。
    魏淵卻不在意什麽好壞的名聲，他向來都不曾將自己當做什麽聖潔牌坊的白蓮花，亦或者為裝模作樣的正人君子。
    當然，你得是有真才實學方才可以。
    大放厥詞....
    曾經的有一位狂士，靠搏名當出頭鳥，武川軍鎮還親自選人來出題。
    卻沒想到那狂士三句話打不出來一個屁，然後被割掉了舌頭。
    言之有物，你踩在頭上噴口水都沒事。
    要是營銷自己，肚子裏沒墨水，那就等死吧。
    為尊者忌諱，他們少談論就是了。
    這是某些對於強權的尊重。
    至於有沒有此等天才，一針見血，評論魏淵噴口水而扶搖直上？
    當然有。
    那人叫做於正，如今正在武川軍鎮處理政務，跟在諸葛觀身後觀摩。
    聽到屠龍兩個字，陳望感覺到自己的機會來了，卻是看向對麵。
    “何為屠龍？”
    “屠殺真龍，很難理解嗎？”
    陳望又問。
    “真龍是誰？”
    “自然是南方朝廷的皇帝，你到底有沒有用功讀書？虧你還是儒家弟子，選修了縱橫。”
    “非也。”
    陳望緩緩開口，微笑說道。
    “農家整天麵朝黃土背朝天，罔談屠龍也就算了，還說的驢唇不對馬嘴。惹人發笑。”
    讀書人嘛，人身攻擊不是最正常的事情嗎？
    那黝黑的漢子立馬坐不住了，起身就要抄起來拳頭。
    孔子曰...以德服人。
    拳即是德！
    他需要用拳頭好好讓對麵這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崽子知道，什麽叫做德行！！！
    “咳咳！”
    卻沒成想，上方傳來一聲咳嗽的聲音。
    一看，眾人連忙起身，是周道...
    大祭酒！
    而後，一個同樣魁梧黝黑的中年壯漢，眼神不善的看著這農家弟子。
    “農七，你想幹什麽？辯論賽上動手？好大的狗膽！”
    “院首...”
    “滾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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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了...偏袒什麽，裝什麽犢子。”周道人老成精，瞥了他一眼。
    隨後坐在了主位上，饒有興趣的看向陳望。
    溫和說道。
    “小家夥...你且繼續說。”
    陳望心中大定，起身行禮，麵對著自家座師鼓勵的眼神，自己的眼神逐漸變得堅毅。
    “所謂的屠龍，是名屠龍，而非實屠龍。”
    “何為真龍天子？並非是殺掉皇帝，便可以成為真龍天子。”
    “真龍也不是一個人，也不是一個位置，更不是一個龍椅。”
    “而是國祚，國運，聲望，政治，手腕，權謀集於一體的複雜個體。”
    “朝堂是龍首，江山便是龍的筋骨，脈絡，百姓就是這條真龍的血，肉。”
    “所以之前那位農家同窗的話，實在是讓人笑掉大牙。”
    “那你覺得，該如何屠龍？”周道更有興趣了。
    能夠分析的如此透徹的年輕人，很少見了。
    稷下學宮人才地靈，或許還有加持悟性的能力。
    難怪方外誌異中說，凡洞天福地之人，皆是天才，有宿慧，天生俊彥。
    陳望繼續說道。
    “每每王朝末日，真龍崩潰，全部都是由內外混亂引起，外部壓迫，內部嚴苛，百姓流離失所，門閥盡數反叛，朝廷無法服眾。”
    “大廈將傾，一朝傾覆。”
    “如今陳國內亂....有，外敵卻沒有，故而陳望認為，屠龍應當將重心放入內部，而後外部逐漸施壓。”
    “朝廷何事？不過是門閥高門私計，合縱連橫，挑撥離間而已。”
    “江山難改，但是人貪婪的本性，可是最容易對付的。”
    “唯有四字。”
    “合縱。”
    “連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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