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清的後背緊貼著宇宙裂隙邊緣的青銅基座，脊椎鎖鏈刺入量子海時濺起的星火在防護麵罩上灼出蜂窩狀的焦痕。她聽見自己每一節椎骨都在發出金屬疲勞的嗡鳴，那些被改造為維度鉚釘的合金骨骼，此刻正以每秒三千萬次的頻率將崩解的三界信息流編織成錨索。
    "靈核共鳴率不足百分之三十二。"
    她的機械聲帶在真空環境中震顫，齒間殘留著四小時前咬破陸昭嘴唇的鐵鏽味。那些蘊藏著維度主宰基因的血液，此刻正在她的機械心髒裏凝結成暗紅色晶簇，如同某種詭異的生命體在搏動。
    陸昭的半透明身軀突然在量子亂流中實體化，量子化的左手穿透她的胸腔，指尖在機械心髒表麵刻下克萊因瓶紋路："別分心！第七重弦震動要來了！"
    林婉清感受到胸腔內的冷卻液突然沸騰，童年時接受脊椎改造手術的幻痛席卷而來。量子海在他們頭頂形成巨大的青銅齒輪，每個齒槽都咬合著不同維度的曆史殘片。當脊椎鎖鏈穿透第四千層時空膜時，她突然看見某個平行宇宙的投影——那裏的自己正用光子手術刀刺穿陸昭的量子心髒。
    "這就是你要的永恒錨定？"林婉清的機械手指扣住陸昭正在蒸發的手腕，"每個維度都在重複殺戮的劇本。"
    陸昭的量子瞳孔收縮成兩道狹縫："至少這個維度的齒輪還能繼續轉動。"他的聲音裹挾著量子噪聲，如同壞掉的收音機在播放末日廣播，"抓緊時間，錨索要穿過奇點了。"
    當第一根鉚釘貫入時空奇點時，林婉清的聽覺神經承受了七千種版本的悲鳴。那些平行宇宙的殘影在量子海麵瘋狂增殖，每個投影都在上演不同的悲劇——某個維度的陸昭被鎖鏈絞碎在青銅齒輪中，另一個維度的她抱著破碎的機械心髒跪在血泊裏。
    "共振反噬開始。"陸昭的量子身軀像接觸不良的全息影像般閃爍，右手卻死死攥著穿透自己靈核的青銅鎖鏈，"我們的靈魂會成為所有維度的緩衝器。"
    林婉清突然抓住他殘存的左腿，機械手指刺入量子化的傷口："三分鍾前解析錨定協議時，你就知道要承受這種代價？"她的戰術目鏡迸裂，露出底下布滿血絲的生物眼球，"為什麽不告訴我完整的共振係數？"
    量子海在此刻暴露出恐怖的真相——最近的維度膜上，青年版陸昭正給三歲的她注射視網膜剝離劑。手術刀反射的冷光穿過四十年時空，與此刻量子海的磷火完全重合。
    "那不是我。"陸昭的聲音突然變得沙啞，量子化的麵部肌肉扭曲出痛苦的表情，"至少不是這個時間線的我。"
    機械心髒的警報聲被青銅鎖鏈的震顫吞沒，林婉清發現自己的痛覺模塊正在回溯。她清晰感受到三歲時被剜目的劇痛，而這次在量子視界裏，手術台陰影中蠕動的青銅播放帶，分明纏繞著二十歲陸昭的手腕。
    "解釋。"她的脊椎鎖鏈突然繃直，將陸昭拽向沸騰的量子海麵，"為什麽每個維度的悲劇裏都有你的青銅播放器？"
    當最後一縷宇宙弦歸位時，銀色鎖盒從林婉清的機械心室析出。這個由七宗罪核殘片鑄造的立方體表麵，饕餮紋的每道溝壑都在重播不同維度的血腥婚禮。陸昭用僅存的右手食指觸碰鎖麵，維度主宰的血液突然形成九宮格密碼盤。
    "需要九個我的變體血液。"他的量子聲帶帶著金屬疲勞的雜音，"但所有平行宇宙的我都已經被錨定協議..."
    林婉清突然用脊椎鎖鏈纏住他的脖頸，將人拽向某個劇烈翻湧的時空泡："看看第七千二百維度的培養艙！"
    在幽藍色的量子液體中，八個不同版本的陸昭正在玻璃艙內沉睡。他們的手腕都戴著青銅播放器，胸口跳動著與銀色鎖盒同頻的量子心髒。最近的艙體內，青年陸昭正在給手術刀消毒，刀麵倒映著三歲林婉清被麻醉的稚嫩臉龐。
    "現在湊齊九個樣品了。"她的機械手指刺入陸昭的量子創口，暗紅血液順著納米導管流入采集器，"告訴我，當年手術室裏握刀的人是誰？"
    當第九滴血液滲入鎖孔時，饕餮紋突然活化成全息投影。三歲的林婉清在麻醉失效前看到的畫麵被完整還原——手術燈是轉動的青銅齒輪，持刀者白大褂下露出量子心髒的管線，而按住她頭顱的那雙手，左手無名指戴著陸昭特有的戰術指環。
    "這不可能。"陸昭的量子身軀劇烈閃爍，如同信號不良的電視畫麵，"那時候我正在時間閉環裏執行錨定任務..."
    銀色鎖盒突然爆發出嬰兒啼哭，量子海麵浮現出更久遠的畫麵。初代實驗室的監控影像中，青年研究員陸昭將青銅播放器植入太陽穴，身後的培養艙裏漂浮著數百個林婉清胚胎。
    "記憶播放器還剩百分之八十九未解密。"鎖盒突然掙脫控製懸浮在空中，盒體表麵裂開七千道縫隙，"需要三級權限密鑰。"
    林婉清扯斷脊椎鎖鏈試圖禁錮它，卻發現自己的合金骨骼正在退化成胚胎軟骨："你對我做過基因編輯？那些克隆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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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克隆。"陸昭殘存的身軀突然迸發強光，量子心髒的碎片凝聚成鑰匙形態，"是時間錨點的必要備份。"他的手指穿透自己正在蒸發的胸膛，扯出團跳動的青銅代碼，"用這個能解開最後層加密。"
    當密鑰插入鎖盒時，量子海突然陷入絕對寂靜。林婉清看見十五年前的北極實驗室，陸昭抱著渾身結冰的她撞進手術室，用分子打印機搶救她破碎的心髒。而監控畫麵角落，青銅播放器正在悄悄改寫手術日誌。
    "當年你承受不住錨定協議的反噬。"陸昭的聲音突然變得溫柔，這是四十年來林婉清第一次聽到他的人類聲線，"我隻能用時間閉環創造新的分支..."
    當量子海恢複平靜時，永恒之楔已經深埋入宇宙奇點。林婉清倚靠著青銅錨索，機械心髒殘留的銀色鎖盒縮小成吊墜大小。陸昭的量子身軀僅剩左半張臉，右眼眶裏跳動著青銅播放器的冷光。
    "輪回係統開始回收了。"他的聲音從播放器裏傳出，帶著電子合成的雜音，"最後百分之十的真相..."
    林婉清突然抓住正在消散的鎖盒，戰術目鏡的裂紋裏透出偏執的光："告訴我，為什麽每個時間閉環裏都要剜去我的眼睛？"
    陸昭殘存的臉龐露出苦澀的微笑："因為隻有被剝奪視覺的觀測者，才能看見錨定協議的漏洞。"他的手指輕觸她機械眼球表麵的裂痕，"當年你自願簽下的協議裏..."
    量子海深處突然伸出無數青銅鏈條，將暴露的真相重新封裝。在最後時刻，林婉清瞥見某個未被鎖定的維度泡——嬰兒版的自己正在培養艙裏沉睡，而青年陸昭的戰術指環上刻著未完成的公式。
    當永恒之楔完全閉合時，林婉清聽見了細微的啼哭。她的機械心髒隱藏層突然跳動著陌生的頻率，那是母性程序被意外激活的證明。在絕對黑暗降臨前，她將銀色鎖盒的碎片藏入脊椎末端的應急艙，等待著或許永遠不會到來的重啟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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