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升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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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一個,活兩個,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宛若閻王低語,一字一句帶著寒氣。
    兩小隻聞言都不再說話。
    從小到大艱苦的生活讓兩人都成為了極端的利己主義者,即便是清明這種有些莽撞的性格,也不可能為了一個相識僅有幾天的陌生人付出性命。
    但也恰恰是這幾天的相識,也讓兩人感受到了從來沒有體會過的屬於家的溫情,或許李程對他們懷有其他目的,可這幾天的快樂也是實實在在的。
    見兩人陷入沉思,官差也沒催促,留下一句話後便離開了。
    “明日升堂,希望你們能做出對的選擇。”
    天邊的斜陽漸漸落下,星星點點的夜幕籠罩大地。
    李程伸了個懶腰坐起來。
    “還是在牢裏睡得踏實~”
    打了個哈欠,李程發現身邊兩小隻正目光灼灼得盯著自己。
    兩雙眸子在黑暗中仿佛會發光。
    “你們這麽盯著我幹什麽?”
    最後還是清明壓低聲音急切道:
    “你快跑吧,他們想讓我陷害你,明天升堂,人那麽多你就跑不了了!”
    李程:“我跑了,你們倆怎麽辦?”
    這時端午開口了:“隻要你跑了,我們就可以把所有事情推到你身上。”
    “你…”
    李程爆了句粗口,想到對方隻是兩個孩子,這才整理了一下情緒:
    “你怎麽肯定把事情推到我身上,他們就不會對你們下狠手?”
    端午搖了搖頭:“不能肯定。”
    “那我不跑。”
    這下輪到清明急了:“你跑啊,不跑的畫麵,留下來可能就沒命了!”
    李程環顧四周,晃動一下手腳,鐵鏈發出清脆的鏗鏘聲。
    “你沒看見我被捆著麽?怎麽跑?”
    “我就知道你說自己是天下第一刀客是騙我的,連個鐵鏈都弄不開…”
    清明眼神開始變得幽怨。
    李程和端午同時捂額
    這腦子到底是怎麽長的……
    調整了一下情緒,李程才開口解釋道:
    “南朝所有州縣官府,不論大小,階級高低,所配備的鐵鏈均是出自國都鍛造坊,乃是統一製式,又被江湖人稱困龍索,一般的高手是掙不斷的。”
    “船到橋頭自然直,啊~我困了,我再睡會…”
    說完李程也不管兩人,自顧自就躺下了。
    清明見沒辦法也隻能壓下心頭的擔憂,歎了口氣躺下。
    原本以為來到這陌生的青石鎮,吃到了從來沒吃過的豬腳飯,晚上就能睡上柔軟的床。
    沒想到世事無常,轉眼已經在牢房裏了。
    月色透過鐵窗灑在牢房中央,如同蕩漾的水波。
    幾人就在這無人欣賞的難得美景中沉沉睡去。
    時間逝去,不一會天邊就已拂曉。
    吱呀。
    牢門打開,幾個官差魚貫而入,掃了一眼地上躺著的三人,吆喝道:
    “走了!”
    說著還踹了一腳躺在地上的李程。
    與此同時,隔壁牢房裏,那對母女也被帶了出來。
    幾人再次相見卻是恍若隔世,昨日巧笑盈盈的女子臉上掛的隻有愁容。
    在官差的帶領下,穿越過一道道門檻,終於是到了大堂。
    碩大的牌匾懸掛在門頭,“公正廉明”四個大字龍飛鳳舞。
    大堂中已經坐了好幾個人,分別是昨日見過的張管事,以及幾個家丁。
    而在高堂之上,頭戴官帽,身著錦魚服的縣令大人不怒自威。
    十幾個官差腰配長刀,分別立在兩側。
    “昨日之事本官已經聽說,相關卷宗也都看過,陳氏母女,你們可知罪?”
    老婦人臉色慘白,一言不發。
    反而是那女子猛然抬起頭,似乎是下定了什麽決心:
    “不知縣令大人,我母女二人,何罪之有?!”
    早有預料的縣令對著身後的師爺招了招手,師爺遞上一張狀紙。
    “據張府管事所言,你早已和張府公子有婚約在身,且張府早已將彩禮送至你們家中,並且陳老漢已經收下,是也不是?”
    陳氏女子高聲道:“不曾!”
    縣令冷笑一聲:“衙門不是你空口白話就能占的了理的!昨日衙役帶你們母女二人,在床下搜出黃金百兩,以及金銀首飾少許,每一件都與張府所提供清單符合,已是不爭的事實!”
    陳氏女子據理力爭:“我不知曉為何床下會有這些東西,即便真如張管事所言,這些彩禮退回便是,但他們張府下人當街將我爹毆打致死,又作何解釋?!”
    “解釋?你爹分明是被這三人打死的,你又為何賴到張府身上?莫非是想要貪墨張府彩禮,這才用如此下作手段?陳氏啊陳氏,你好狠的心,為了些許錢財,居然雇人打死自己親生父親!”
    陳氏女子被氣的雙手顫抖:
    “血口噴人!你這是血口噴人!公道何在!公道何在!”
    縣令一拍手中驚堂木:“昨日這三個暴徒親手打死你爹,張府管事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命下人幫襯,哪想這暴徒武功高強,居然打傷所有張府家丁,更是將張管事雙腿打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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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你想要公道,那我就給你個公道,將這三人收押,待我奏明刑部,便將之秋後問斬!”
    “不知這結果,你可還滿意?”
    明明是對陳氏說的話,縣令的臉卻是朝著坐在一旁的張管事。
    張管事聞言笑著鼓掌,大聲道:“縣令大人斷案如神,實乃我青石鎮之幸!”
    陳氏氣的直哆嗦,老婦人更是麵色蒼白,好像馬上就要暈過去了。
    “額…縣令大人,不知道我這個暴徒能否插句嘴啊?”
    李程開口。
    縣令不耐煩得揮了揮手:“說吧。”
    李程打了個哈哈:
    “哈哈,是這樣的……就你剛才說的那些呀,我一句都不承認誒。”
    “不承認又有何用?張府十幾名下人受傷,張管事雙腿齊斷,還是他們故意誣陷你的咯?”
    “嗬嗬,那倒不是,他們確實是我打傷的,那姓張的腿也是我打斷的,這我不是看他們想要擄走大美人,我才出手相助的。”
    縣令挑了挑眉毛:
    “既然你這麽說,可有人證?”
    “昨日街上圍了數十人,大人隨便出去問問就知道了。”
    縣令仿佛鬆了一口氣:“昨日之事本官早就派人問過,與張管事所言一字不差。”
    李程哦了一聲不再說話。
    “既然沒人再有異議,那本案……”
    縣令正襟危坐,正要宣判,外麵卻傳來一聲厲喝。
    “慢著!”
    一襲白衣飄然而入。
    是一位豐神俊朗,麵白無須的書生。
    清明和端午看清來人,麵露喜色,當時吃豬腳飯時,這人就坐在隔壁桌。
    “來者何人?”
    縣令高聲道。
    白衣書生朗聲道:“天下書院學子,南朝三十八年秀才,文人語。”
    說著,文人語便是從懷中掏出一枚玉製令牌,由師爺接過,交給縣令。
    縣令拿起令牌端詳了一陣,輕輕點了點頭,這才緩聲道:
    “不知文大人到此,所為何事?”
    在南朝官製中,但凡是考上秀才功名的,即便不曾入朝為官,也可享有縣令級別的特權,在遠離國都的地方上,更是比一般的縣令高一級。
    而天下書院,更是無數學子夢寐以求的最高學堂,天下二字,指的就不是南朝一國,乃是整個天下的書院,但凡是從天下書院出來的,哪怕官位還低,也從來沒人敢招惹,說不定人家隨便搖個人就是權傾朝野的大佬。
    所以在此時,文人語應該坐主座,而縣令要坐師爺的位置。
    “倒也沒什麽事,就是來做個證人!”
    文人語說話中氣十足,擲地有聲。
    “我可以證明,陳老漢乃是死於張府下人之手,而非這三人!還有陳老漢家的那些黃金首飾,我親眼所見乃是當日發生爭端之後,張府下人偷偷放過去的!”
    聽到此言的縣令眉頭皺起,轉頭看向張管事。
    隻見張管事招了招手,站在他身後的下人便是彎腰將頭湊了過去,也不知道張管事與他說了些什麽,就見他點了點頭離開了。
    縣令見狀才悠悠開口道:“文大人不妨先坐過來?”
    文人語擺了擺手:“不必了,我站這裏很好,縣令大人繼續吧。”
    “既然有文大人作為人證,張管事,你可有話說?”
    張管事輕笑了一聲,義正言辭:
    “此事小人確實有失查之嫌,既然文大人如此說了,那小人一定嚴查,將府中真正的凶手給揪出來,至於彩禮,此事本人確實不知,可能是府中哪個下人自作主張放過去的,待我回去仔細追查,將此人逮出,一並交由官府。”
    “好,既然如此,陳氏若還願意嫁,便與張府好好商量,可不要傷了和氣,若不嫁,便將彩禮退回,而張府下人失手打死陳老漢,本官給你兩日時間,將犯人送到官府,聽候發落。”
    說著,縣令將目光看向了李程三人:
    “爾等三人打傷張府數人,更是打斷張管事雙腿,雖初心本善,但手段過激,命你們今日親自到張府賠禮道歉,若賠償一事談不攏,可再來由本官決斷。”
    清明歪了歪腦袋,問道:“我們這是沒事了?”
    端午嗤笑:“這是判了要我們殺頭呀,到了張府,大門一關,要殺要剮還不是他們說了算?”
    李程拍了拍端午的小腦袋,笑罵道:
    “小子年紀不大,想的挺多。”
    “好,既然如此,今日事了,本官……”
    話還沒說完,縣令的話再次被文人語打斷。
    “慢!”
    縣令眉頭一挑,連著兩次被打斷,有些不悅:
    “文大人還有何事?”
    文人語冷笑:“我還要狀告張府管事勾結縣令,魚肉鄉裏,以金銀美女賄賂官差,在青石鎮欺男霸女,殺人行凶!”
    一言如銀針落地,整個大堂寂靜無聲。
    縣令依舊保持冷靜,沉聲道:“文大人,此事你可有證據?要知道汙蔑朝廷官員,哪怕我隻是一個小小縣令,也定要參你一本!屆時你這秀才功名可護不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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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人語:“你要證據?這就是證據!”
    說著,文人語從懷中掏出一本賬目。
    “此賬目記錄縣令大人在青石鎮為官期間所有衣食花費,以及張府每月進貢的月銀,嗬嗬,縣令大人,不做虧心事,自不必怕鬼敲門。”
    此時從官府之外,無數人浩浩蕩蕩得湧了進來,居然是都張府的家丁。
    文人語見狀,眉頭一皺,厲聲喝道:
    “小小商賈之家,居然有如此多下人,已犯僭越之罪,你們想要造反不成?!”
    張管事並沒有搭理文人語,反而是由下人護著退到人群之中,對著縣令大喊:
    “縣令大人,事情已經敗露,一不做二不休,將他們都殺了,賬本到了手裏,你還是青石鎮的縣令,我還是張府的管事!”
    說到這,張管事頓了頓,這才繼續道:
    “否則,便是身敗名裂,人頭落地!”
    文人語見狀同樣大喊:
    “大膽!未判便殺身負功名之人株連三族,縣令大人,此事你若主動將事情供出,配合抓捕張府之人,尚且還有所轉機,不要自誤啊。”
    縣令站立在高堂之上,臉色青一陣紅一陣,最後拳頭猛得捏緊,將手中屬於文人語的功名玉牌狠狠摔碎在地上,指著文人語:
    “來人!將這冒充秀才的狂徒給我拿下!”
    所有的衙役均是提著長刀圍了上來,這些人平常也收了張府不少錢財,張府落網,他們也討不了好。
    文人語本來就白皙的臉色此時變得蒼白,陳氏母女更是嚇得躲在了柱子後麵。
    “慢著!”
    此時堂下又是傳來一聲。
    縣令麵色鐵青得轉過頭來,今日已經是第三次被打斷,自從當上縣令以來,可從來沒有受過這種屈辱,他倒想看看,到底是哪個膽大包天的!
    堂下李程信步走出,哈哈一笑:
    “你們不裝了啊?”
    “那,我也不裝了。”
    隻見李程手臂肌肉虯結,往外一拉,扣住雙手雙腳的困龍鎖應聲斷裂。
    清明目瞪口呆得看著李程:
    “他不是說……一般高手掙不斷那困龍鎖麽?”
    端午拉著清明躲在柱子後麵:
    “他又沒說他是一般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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