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任笙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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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商大夫看著通道內逐漸走出的清明,殺意狂湧。
    腳步向前,高大的身影如同炮彈一般疾射而出,
    清明措不及防之下,被撞了個滿懷。
    哢!
    一聲脆響,清明隻覺得被一座大山撞上胸口,胸骨在刹那間斷裂,同時倒飛回了通道裏,連帶著身後還不明所以的謝天行也一起被頂了回去。
    兩人倒飛回黑暗之中,商大夫並未追擊,反而是恢複了平日裏的悠閑,慢悠悠得往前走去。
    噠,噠,噠。
    腳步聲如同無常索命一般,一聲一聲敲擊在清明和謝天行的心坎上。
    此時清明隻覺得自己胸口劇痛,每一次喘息都讓心髒仿佛撕裂一般,自小到大,清明雖然經常有被人打得鼻青臉腫的時候,可也從來沒有受過這樣的重傷,第一次體驗到距離死亡如此之近。
    “把人交出來,我可以放你們離開,還可以幫你們治好身上的傷。”
    商大夫的聲音傳來。
    謝天行沒有猶豫,背過任笙,拉著清明就是往石室內退去。
    論拳腳功夫,謝天行自認不如清明,連清明都被一下放倒,更不要說他了,而用兵器,這通道狹窄,最多隻能兩人並肩,“龍吟”這種長兵器根本施展不開。
    “石室有機關可以把門關上,我告訴你怎麽用。”
    這時候謝天行背上一直沉默的任笙開口說話了。
    聲音嘶啞,但能聽出來底子是極好的,可能是太久沒有說話的緣故,才導致嗓子有點粗。
    謝天行點了點頭,眼下沒有時間讓他猶豫了,等到商大夫追上來,自己等人都得喪命。
    退回石室,謝天行按照任笙的說法,一步步操作牆上的機關。
    同時外麵的腳步聲也越來越近,謝天行隻覺得額頭冒汗,好在還是在商大夫接近之前,完成了最後的操作。
    石門轟隆隆得落下,就像謝天行懸著的心,逐漸安穩。
    不一會便是傳來門外商大夫憤怒的咆哮,以及劇烈的捶門聲。
    石門在震動中抖落無數粉塵,好在依舊堅固並未被破開。
    這時候謝天行才是重重鬆了一口氣,他怎麽也沒想到今晚的最大危險居然是那個白天人畜無害的商大夫。
    此人明明已經是古稀之年,可偏偏氣血要比自己這等少年還要旺盛,真是神異無比。
    謝天行將清明扶起,胸口的劇痛讓清明倒吸一口涼氣,連忙道:“輕點,輕點。”
    謝天行動作輕柔了不少,問道:“還能打麽?”
    清明額頭上滿是冷汗,搖頭:“不行,動一下都疼得不行。”
    謝天行滿臉為難,雖然現在身在石室中還算安全,可總不能一直不出去,通往外麵的通道又狹窄逼仄,不擊敗攔在門口的商大夫是怎麽都出不去的。
    可商大夫那驚鴻一現的力量讓謝天行心中並沒有把握。
    這時間如果拖的久了,自己兩人在石室裏麵沒有吃食,狀態隻會越來越差,而外麵的商大夫則能一直保持巔峰,此消彼長之下,恐怕勝算大減。
    “你,咳咳,可以將我身上的血放一點給他,不出一天,他的傷就能好。”
    這時候任笙開口。
    謝天行疑惑得看了一眼任笙,本還有警惕,不過想到如今她也是一條繩上的螞蚱,沒有必要騙自己。
    任笙雖然看不見,但也清楚此時謝天行心中所想,寬慰道:
    “隻是想你們救我出去罷了,如今我這副模樣,能對你們有什麽威脅?”
    謝天行也不再婆媽,拿起地上一塊尖銳的石頭,在任笙裸露的肩膀上輕輕劃過,頓時劃開了一道口子。
    然而傷口裏流出的卻是碧綠色的血液,在黑暗的石室中散發著淡淡的熒光。
    與此同時,一股濃烈的藥香開始充斥在石室中,謝天行隻不過聞了一下,就覺得身體都輕飄飄起來。
    “你,你不是人?!”
    謝天行驚疑不定得看著碧綠的血液。
    任笙並不回答,反而是自顧自道:“快給他喝下去吧。”
    謝天行壓下心中無數的問題,給清明喂服了下去。
    “啊~”
    清明發出了一聲舒服的呻吟,隻感覺腹中一股清涼的感覺迅速蔓延到全身,尤其是胸口處更是酥酥麻麻的,像是無數隻螞蟻在爬。
    同時那一股涼意又是遊走過四肢百骸,撫平了清明從小到大招人毆打留下的無數暗疾。
    見清明一副飄飄欲仙的樣子,謝天行心中大定重新將目光放在了任笙身上。
    “現在你可以說說了吧?你到底是什麽人?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這中間又有什麽秘密?”
    任笙先是沉默,不過可能真的是太久沒說話了,此時身邊有個人,不管是是善是惡,都按耐不住傾訴的欲望。
    “如你所見,我確實不是人。”
    第一句就讓謝天行汗毛聳立,下意識得想要打開背後的木匣子。
    任笙卻仿佛沒有聽到這動靜似的,空洞洞的眼眶對著天花板。
    “我是慈寧村後山的一株小小人參,不記得多少年了,隻記得有一天我突然有了意識,我開始感受到濕潤的泥土,感受到溫暖的陽光,感受到天地萬物,雷霆雨露,日子就這樣過了很久,我發現自己能從土裏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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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土裏出來的那個瞬間,我變成了自己最想變成的樣子,一個人,一個活生生,能自己控製雙腿,想去哪裏就去哪裏,想吃什麽就吃什麽的人。”
    “我們草木成精,並不像野獸成精一般擁有強大的肉身,也沒有書裏說的可以飛天遁地,點石成金的本事,最多隻是比平常人要健壯一些罷了,隻不過我們同時還能擁有原型時的一些特性,比如我,我的身體對你們人來說,就是最好的療傷聖藥。”
    任笙徹底陷入了回憶裏:
    “那一天,我剛成人身,走路還不太順暢,被獵戶留下的陷阱弄傷了腿,也就是這時候碰到了商奇,不過當時他年紀還小,馬馬虎虎的,並沒有發現我血顏色不對,他救了我,把我從山上一路背到村子裏。”
    “剛到村子,我沒有銀子,也沒有依靠,自然也就沒有去處,是商奇站出來,說服他的父親收留我,於是我就留在醫館裏打打下手,他們也就給我一個住處,給口飯吃。”
    “自那以後,醫館就成了我的家,也是從我來到醫館以後,看病的人就多了起來,每天都有忙不完的事,後來我才知道,是因為我變成人身的這具皮囊很好看,他們不是來瞧病,就是想來看我。”
    任笙回想到這裏嘴角都是不自覺得勾起一抹笑容。
    “我是草木妖精的跟腳,在草木一道上自然是天賦異稟,醫書上的許多道理一看便知,甚至能舉一反三,很快就在醫道造詣上超越了自幼學習的商奇,所以平日裏為他傳道解惑的人也就變成了我,在那時候的商奇還是少年心性,在學醫空閑之餘,也會偶爾送兩支花,說上幾句話,對上眼睛還會臉紅,想想都已經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或許是待在一起的時間長了,用古人的話來說,就叫近水樓台先得月,那時的我懵懵懂懂,也不清楚什麽叫歡喜,但他對我好,我知道,我們就那樣成婚了,那一天他喝了很多酒,他告訴我,他很小的時候就被長輩逼著讀醫書,喜歡什麽都沒辦法追求,就隻有我,是他喜歡且擁有的。”
    “原本我也想一直陪著他,一直等他容顏老去,我就尋覓一處山清水秀的地方隱居,懷念他在時的一切……然而世事無常,一場瘟疫,突然就是如同山呼海嘯般來了。”
    “那時的我懷有身孕,我們草木成精之後,也是能孕育後代,而且後代或多或少會繼承一些奇異的能力,不過會隨著一代又一代衰弱,最後變成普通人。”
    “那一場瘟疫,村裏很多人都死了,本來隨著和商奇成婚變得閑暇的醫館又再次忙碌起來,隻是那病,我翻遍了所有醫書,都沒有找到救治之法,商奇也是整日整夜研究,熬到頭發都白了,我實在是心疼不過,便是抽取了體內一絲血液,混在了藥引之中。”
    “果不其然,服下混有我鮮血草藥的鄉親很快就痊愈了,商奇很開心,問我是怎麽做到的,我一開始也不願意告訴他,怕他會嫌棄我的真身隻不過是一株人參,不過實在架不住他軟磨硬泡,還是將根底告訴了他,夫妻多年,我相信他能接受我。”
    “然而他也沒讓我失望,不但沒有介意我是妖精,反而更加寵我,每日端茶送水,生怕我摔著了,而為了照顧我的身體,他也定下了一天隻能救一人的規矩,當時我也很奇怪,雖然放血確實會影響身體,不過每次放出來的血在我看來至少能救十人左右,還不至於如此算計。”
    “這個規矩很快就引起了鄉親們的不滿,在一次爭吵以後,我和商奇的孩子沒了,隻不過他不知道的是,那個孩子因為我每日放血,體內靈力不足以孕養,早已經是一個死胎了,哪怕沒有這次爭吵,也留不住。”
    這時候謝天行忍不住打斷道:
    “既然你知道救治村民,就不足以孕養孩子,又為什麽要救他們呢?”
    任笙:“我自不至於為了救村裏人犧牲自己的孩子,隻是在我計算中,哪怕救好了所有人,也不至於丟了孩子,最多是剛出生時虛弱些,以我對藥理的了解,不過幾年就能讓孩子恢複健康。”
    謝天行又問:
    “那怎麽?”
    任笙臉色陡然變得冷峻,咬牙切齒道:
    “我每日鮮血他分成十份,僅用一份用來救人,另外九份都進了他的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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