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不過，兩人絲毫不懷疑老者，因為在這寒風淩咧的山頂，就算是唐雨，也要穿衣禦寒，而這老者隻是一件簡單的粗布麻衣，就憑這一身真氣內功修為，就已經是超過了唐雨太多太多。

    恭敬的鞠了個躬，唐雨隻覺得此人身懷絕技，是萬萬不能得罪的。

    前輩既然有此雅興，晚輩就不打擾了。”說完，便牽著洛文瀾準備下山。

    別介啊，雅興個屁啊，無聊死了。”

    老者見唐雨要走，也顧不得裝逼了，急忙出聲製止，這一聲中氣十足，用上真氣，一下子讓唐雨體內丹田一陣翻騰。

    這個老者在哲郎山的雪線上修煉，常年孤身一人，偶爾有一兩個朋友以分身跟他對弈幾局，他都已經興高采烈了，現在來了兩個大活人，他自然不想繼續孤單下去。

    一邊說，老者一個晃身邊扣住了唐雨的肩膀，暗下用力的唐雨竟然不能掙脫分毫。

    來，陪我下一盤棋，就讓你走。”

    哦？此話當真？”

    心下大驚的唐雨還未搭話，那洛文瀾便探出一張還泛著淚痕，略顯蒼白的小臉，細碎的發絲迎風招展，頗有一種頹廢美。

    老夫一言既出。”

    駟馬難追！”

    清脆的約定聲響徹不大的哲郎絕頂。

    一臉興奮的老者裂開嘴，他那臉上的折子全部綻放開，如同刀砍之後的傷痕，搓著幹枯粗大的手，一把抓住洛文瀾的手腕，那金光四射的眼眸更是瞪大，‘咦’了一聲之後，便兩隻手按上了洛文瀾的脈門。

    唐雨見他那手急速探出，想要阻攔已經來不及，那手上功夫抓拿極為準確狠厲，看來是不想讓洛文瀾走脫。

    摸了一會脈門，老者笑嘻嘻的看著洛文瀾，朗聲說道，“小娃娃，先陪我下了這盤棋。”說完，老者先坐到了剛才的位子上。

    好，老爺爺。”

    洛文瀾本質上是狂傲的，這幾年被李教授打磨的稍微平緩了一點，可是一遇到這個更加狂傲的老頭子，號稱與天對弈，那簡直是狂的沒邊，可是，洛文瀾就喜歡這一款的人。

    撲閃著水汪汪的大眼睛，洛文瀾癡癡的看著唐雨，仿佛再說，‘我們去唄。’

    點點頭，唐雨便在老者對麵坐了下來，仔細觀那棋盤，原來是精鐵所鑄就，而每一個棋子都內嵌強力吸鐵石，一般人別說下棋了，要在棋盤上挪動棋子都做不到。

    洛文瀾就更做不到了，隻能讓唐雨代勞。

    老者也沒有許多繁文縟節，當下就這那燦然的日光，落了一顆黑子，這本就是一具殘局，老者也不以大欺小，洛文瀾一看就知道，此時，白子占盡優勢，而黑子確實命懸一線，老人先手也不算欺負人。

    那小娃娃就得罪了。”洛文瀾嘻嘻一笑，便在唐雨耳邊輕輕的說了一句話，那興奮的小臉又一次布滿了血色，讓人看著好不喜歡。

    唐雨不懂圍棋，隻是依著洛文瀾的指點落子，一子落下，對麵的老者便摸著自己那並沒有的胡子，若有所思的看著那泛著金光的棋盤，嘴角微微有點抽動，便在那棋盤上又落下一子。

    這一子剛落下，洛文瀾馬上就在唐雨身邊耳語，幾秒之後，唐雨便又落下一子，這一次，老者嘴角的抽動更大，想了一兩分鍾，才從身邊的黑布中拿出一粒黑子，落了下去。

    緊接著，洛文瀾又是快速的一子，以快打慢的她臉上洋溢著自信的笑意，因為除了那個已經和這座大山融為一體的‘小崽子’之外，下圍棋還沒人能下的贏她。

    老者這一次倒是眉頭大皺，想來想去，一隻手上的磁石棋子就是落不下去，一會兒放到棋盤左邊，一會兒放到棋盤右邊，卻總是舉棋不定。

    ‘啪嗒’一聲，老者將棋子放回了布袋中，有點詫異的看著眼前這個小姑娘，臉上被那陽光照得麵如金紙，卻又是陰晴不定，看起來極其滑稽。

    摸著自己溜光的下巴，老者張張嘴，想說什麽，卻又始終沒有發聲。

    歎了一口氣之後，老者搖了搖頭，有點衰弱的說道，“你竟然破解了這麽多的後招，果然是天才啊。”

    那必須是天才，我們可以走了吧？”

    洛文瀾得意的笑了笑，她剛剛就看出來這棋局的諸多後招，隻不過，她都能夠一一破解罷了。

    這棋局，看似黑子劣勢，要是運轉巧妙，便會有無數個後招可以反敗為勝，而白子雖然強勢，確實強弩一抹，要是稍有不慎，便是滿盤皆輸。

    選那一邊都是必須精心對棋局進行揣摩，而洛文瀾緊緊三子便讓老者棄械投降，看起來是白子欺負黑子，實則白子也是勝的很險。

    小姑娘，你先不忙。”老者皺著眉頭，又來抓洛文瀾。

    這一次，唐雨事先有了準備，一看那枯瘦的手剛一探出，他便伸手去擋，老者‘咦’了一聲，那手柔弱無骨的貼著唐雨的手臂滑了過去，然後又抓住了洛文瀾的手。

    這一手法讓唐雨大驚，馬上回手去抓，卻被老者一掌震開，老者緩緩開口道，“別給臉不要臉。”

    說完之後，老者便閉目搭脈，再不言語，少傾，睜開眼睛的老者看著洛文瀾的眼睛，歎息的搖了搖頭，說道，“天妒奇才啊。”

    請問？”

    沒事兒，沒事兒，你走吧，先天殘疾，治不好的，治不好的。”

    老者說完便提氣便走，也不管那一局棋盤，背影中少了幾分意氣風發，多了幾分寥落之感。

    看著那老者鍍上一層金色外衣的背景，洛文瀾竟然潸然淚下，情不自已的跪坐在地上，一雙美眸對著那老者消失的方向失魂落魄的望著。

    生怕姑娘著涼受凍，唐雨急忙抄起手抱著又一次梨花帶雨的姑娘，竟然不知道該如何安慰。

    我，我會死的，我早就知道了，好多人說著病治得好，我。。我卻知道不可能。”

    感受到一個溫暖的懷抱，洛文瀾急忙攬住唐雨的脖頸，將小腦袋送進唐雨的臂彎，嚶嚶的哭泣起來，上氣不接下氣的說道。

    沒事兒，沒事兒，他說的也不是真理。”

    其實，我是知道的，沒事兒的，我們下去吧。”

    懷抱著感情有點崩潰的姑娘，唐雨皺著眉頭，看著那老者遠去的方向，無奈的搖了搖頭，抱著洛文瀾下山去了。

    一路上二人並沒有太多的溝通，洛文瀾也隻是稍稍哭泣了一下，便不在多說什麽，蜷縮在唐雨的懷抱中，沉沉的睡去。

    下了山，前進營地依然熙熙攘攘，大量上山的人群正在準備，而穿過山林裏下山的唐雨顯得是那麽渺小，昨天好心提醒他們的黑臉漢子已經不在了。

    環顧四周，在看看那依然藏在雲海之中的哲郎絕頂，唐雨將熟睡的姑娘放入後排，緩緩發動了汽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