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3章 冊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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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自大夏夫子的讚譽,讓謝懷瑾一時忐忑,文人相輕,日後亦不知是禍是福!
鄭玄好似瞧見了身前年輕人的擔憂,隨即輕撫額下白須,
“不為人嫉者為庸才,探花郎日後還有漫長的崎嶇,莫要為腳邊碎石所牽絆,前怕狼後怕虎,可非衡州劍子喲... ...”
瞧過謝懷瑾科舉中所有案卷的大祭酒,對其策論甚為讚許,隻是對那幾首略顯鋒銳的詩詞有些搖頭!
尤其是其鄉試所做的,
“他年麟閣丹青炳,猶見龍蛇腕底橫!”
讓這位國子監大祭酒,苦笑半晌... ...
待知曉其過往後,更是對這書劍雙修的讀書人,多了一層青睞!
得了大祭酒的心寬,謝懷瑾頓時收起心頭思量,一揖到地,
“弟子受教了... ...”
落身景平帝之後的蘇載見此情景,心頭雖然有諸多不快,可卻也不敢得罪麵前半個聖人!
然而,鄭玄一番過後,便是對著兵部尚書秦承業,亦是含笑頷首,卻是唯獨對其毫不理會!
好似如若未見,又像敬而遠之!
如此一來,讓殿中公卿心中泛起一陣遐想!
鄭玄側頭再次看向景平帝,緩緩道:
“陛下,老朽時日不久了,還想為我大夏盡最後一點綿薄之力,還望陛下允許!”
景平帝聞聲,先是讓陳貂寺取來大椅,三讓之後,見前者落座,方才輕笑道:
“大祭酒但講無妨,朕無有不允!”
鄭玄見此,掃過一眾宰執及四周朱紫,方才緩緩道:
“陛下,老朽思量重修史錄,尤其是我大夏世家英豪的列傳,定要傳揚天下,受億萬誦仰... ...”
此言一出,宛若冷水潑入油鍋一般,整座宣政殿驟然沸騰!
修史,自身一件立於文教的大善!
可...可那世家英豪列傳,卻是...卻是一柄懸在所有人頭頂的鋼刀!
史筆如刀,遺臭萬年!
這可比死,還要慘烈不知幾何... ...
鄭玄見狀,豁然起身,目光掃去,死寂一片,繼而回身,輕咳一聲,正色躬身道:
“臣,國子監祭酒鄭玄,懇請陛下恩準,國子監、翰林院、中書史館共修史錄!”
“以供為我大夏,映照當下,指引乾坤... ...”
朝堂之中,縱有諸多不滿,可此時誰人能跳出阻攔這堂而皇之的大善之舉... ...
景平帝見狀,立刻上前攙扶,
“大祭酒所言,朕準了...朕準了,還請先行落座!”
扶著襴衫之下的枯槁,景平帝生怕其當場散架,見其落座方才繼續道:
“大相公,此番還請你親自擬旨吧!”
其後近十年未曾執筆的中書省大相公,含笑頷首!
不消片刻,陳貂寺略顯尖銳的聲音響徹宣政殿,
“大夏立國,累世承平,賴先聖之德,沐蒼天之佑,已曆二百七十載。然國之有史,猶水之有源、木之有本 —— 往昔治亂興衰、賢愚功過,或散於簡牘,或湮於歲月,若不及時整理,恐後世無考,何以鑒古今、垂法戒?”
“今有國子監祭酒鄭玄,叩闕上表,懇請重修《大夏國史》,輯錄曆代典章、名臣行跡、疆域沿革,以補舊史之闕,以成一代信史。其心拳拳,其意切切,深合朕 “以史治國、以史安邦” 之誌... ...”
“... ...”
謝恩領旨,朝堂公卿望著前方期頤老者,心頭一陣苦澀!
今日過後,大夏任何世家的忠孝仁義,奸邪叛逆,皆在其執筆之下!
但其中亦有三五麵色漲紅之輩,身正不怕影子歪,此番亦是家族流傳千古,受世人敬仰,如何能激動?
恍惚間,那些虛無縹緲的堅持與道理,在此刻已經具象化!
待下朝回到宅邸宗祠,那份香火亦是燃得坦然... ...
攥著聖旨的大祭酒,望向一旁的李綱,輕笑道:
“李相公,對於河穀之事,老朽也有幾分思量,不知當講不當講!”
李綱聞言,麵露苦笑,
“先生莫要取笑弟子,與先生麵前弟子哪裏能當得相公二字,還請先生不要羞臊弟子了!”
鄭玄見此,微微頷首,緩緩道:
“原來你也知道何為羞臊,老朽還以為你斬了七情,斷了六欲呢!”
言罷,便看向景平帝,
“陛下,河穀之事,老臣也想言語幾句!”
景平帝見此,親自挪動大椅麵向群臣,繼而相扶落座!
頃刻間,商議軍政之所的宣政殿,儼然一副儒門大儒講經之態!
數息後,這位曆經四朝的百歲老者,緩緩道:
“老朽於二十有八,方才蒙惠帝青睞,點了個二甲第七名!”
“人生四大喜,金榜題名啊,現在老朽不怕諸位笑話,那榜下捉婿的場麵還曆曆在目!”
三言兩語,瞬時惹來殿中公卿一陣嬉笑!
文武兩班,皆有科舉!
此間除三兩蔭補,皆是有功名傍身!
尤其是無數寒暑苦讀後寒門子弟,那份中榜後的喜悅,便是位極人臣的今日,依舊能清晰想起!
隨著笑聲消散,鄭玄繼續道:
“而老朽中榜之前,卻不過是一名小吏,一名在望北城梳理軍械糧草的小吏!”
“那年老朽一十九歲,隨軍押運糧草,本是安生活計,可...可卻是遇到馬匪追擊流民!”
“七八流民,兩列板車,男女老幼,瞧著像一家子!”
“不過數息,幾支弩箭後,便僅剩下一對母女,婦人懷中的孩童不過四五歲,嚇得哇哇叫!”
“待軍卒趕至身前,馬賊早已逃跑,母女瞧著老朽等人...瞧著... ...”
“那道眼神老朽至今無法忘懷,也無法描述!”
“隨後更讓人驚愕的則是,她竟然取出腰間剪刀,戳向懷中的女娃,未待老朽回神,她又戳向自己脖頸!”
“時至今日,老朽依舊記得那婦人最後的言語!
“‘這世道啊,下輩子,俺不來受罪了!’”
迎著殿中驚詫,這位大夏讀書人的領袖顫巍巍站起身,略顯渾濁的雙目閃過一抹霧氣,
“修身立德,經世濟民!”
“我...我讀的都是什麽書啊... ...”
言語落下,宣政殿內外,一眾公卿皆是低頭躬身,
“夫子... ...”
“夫子... ...”
“... ...”
待見鄭玄一吐胸中鬱氣,扶正胸前白須,睚眥欲裂,怒斥道:
“而今日,河穀好不容易出了個豪傑,你們...你們不是暗中下絆子,便是從中作梗,可謂真小人也!”
“讀的聖賢書,卻沒長出文人風骨,穿了官袍,卻是黑了心肝... ...”
滿朝公卿盡折腰,整座天下也隻有這位老人有此德行!
待見這位國子監祭酒回過身形,望向一眾宰執,
“於理不合,於法不符,其實不過是怕那孩子日後尾大不掉!”
“今日...今日老朽便為那孩子作保!”
“陛下...臣願意以全家上下七十五口人性命為李二郎作保... ...”
話音方落!
李綱豁然上前,懊悔道:
“先生...先生何必如此啊... ...”
景平帝聞言,麵露不忍,
“夫子心意,朕已然知曉,便是專橫一次,也絕不能讓夫子如此啊... ...”
待見期頤老者淡然一笑,拍了拍愛徒臂膀,
“他李二郎甘願成為眾矢之的,老朽豈能怕得一身剮... ...”
轉而望向景平帝,
“既然陛下有此意,今日便讓老臣最後一次執筆吧!”
帝王的金口玉言,一言九鼎,而這文脈祭酒的言辭,更是覆水難收,言出必行!
“景略,與為師研墨... ...”
端莊雄渾,氣勢磅礴,躍然而上!
稍時,陳貂寺於滿朝公卿注視下,朗聲道:
“朕承昊穹之眷,臨宸極以統萬邦;履坤輿之廣,撫黎元而安四境。”
“八百裏河穀者,乃玉帛輻輳之衢,金鞍絡繹之途。昔者烽燧時驚,萑苻嘯聚,綠林之輩,窺商路如噬膻;黑山之徒,掠行旅若探囊。蹄痕斷於榛莽,駝鈴咽於寒煙,朕每覽輿圖,未嚐不撫案而歎!”
“幸有李二郎,氣貫長虹,誌淩霄漢... ...”
——
【以下是冊封全文】
朕承昊穹之眷,臨宸極以統萬邦;履坤輿之廣,撫黎元而安四境。
八百裏河穀者,乃玉帛輻輳之衢,金鞍絡繹之途。昔者烽燧時驚,萑苻嘯聚,綠林之輩,窺商路如噬膻;黑山之徒,掠行旅若探囊。蹄痕斷於榛莽,駝鈴咽於寒煙,朕每覽輿圖,未嚐不撫案而歎!
幸有李二郎,氣貫長虹,誌淩霄漢。自提三尺劍,聚百戰士,躬擐甲胄,親冒矢石。或銜枚夜襲,破賊巢於幽壑;或揚旌曉戰,斬渠魁於平川。曆歲稔而功成,蕩妖氛以靖土。今河穀烽煙銷盡,商車複鳴;途路荊棘芟除,行旅載笑。是皆將軍之力,匪獨安一隅,實利天下也!
朕嘉其忠勇,念其勳勞,特降丹詔,招安入闕。授正四品宣威將軍,佩紫金魚袋,統八百裏河穀之師,司商路之綏靖,護行旅之康衢。凡斥堠之所及,調度之所需,將軍可因時製宜,便宜行事 —— 不必待奏而發,不必循格而拘,朕之信將軍,猶日月之照肝膽也。
又念其勞績卓犖,宜酬以茅土。封李二郎為安寧郡公,賜食邑二千戶,金章紫綬,爵祿世襲。俾其子孫,承先烈之勳,沐聖朝之澤,世世為藩輔,與國同休。
望將軍受詔之日,益礪初心。當懷 “安邊寧眾” 之誌,效 “飲冰食蘖” 之勤!
使河穀之內,春瀾映轍,不聞桴鼓之聲;商胡之輩,秋實盈車,長歌太平之曲。則功銘鼎彝,名垂竹帛,朕將以袞職之榮,酬爾金石之效。
欽此。
景平十有二年春四月朔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