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場上，出現了詭異的寂靜。
    隻有火焰燃燒的劈啪聲，和遠處步兵方陣傳來的騷動。
    衝鋒的伊斯蘭士兵，臉上狂熱的表情被驚駭取代。
    廣場上的信徒們，停止了哭喊，目瞪口呆地看著這神跡般的一幕。
    那群婆羅門祭祀，更是張大了嘴巴，如同看到了世間最不可思議的景象。
    剛才還不可一世的突厥人將領，臉上的傲慢和猙獰消失不見，隻剩下濃濃的震驚和一絲……恐懼。
    仿佛眼前不是兩個女子，而是自地獄爬出的修羅，是神話中降下天罰的神隻。
    那位金盔金甲的突厥將領，高舉的彎刀還停在半空，手臂微微顫抖。
    他胯下的阿拉伯馬不安地刨著蹄子，噴著響鼻，感受到了來自靈魂深處的戰栗。
    他想下令後撤，或者重整陣型，但喉嚨像是被什麽東西堵住，發不出任何聲音。
    他看到，廣場中央，高台之上。
    那個年輕得過分的“偽佛”，那個他們要來斬下頭顱獻給蘇丹的“異教徒首領”。
    陸晨。
    他甚至沒有起身。
    依舊是那個姿勢，正襟危坐於蓮花寶座之上。
    陽光灑落，金輝淡淡。
    他隻是，緩緩抬起了一隻手。
    動作很輕，很慢。
    對著前方那數千驚魂未定的伊斯蘭大軍，輕輕一揮。
    沒有聲音。
    沒有光芒。
    沒有驚天動地的氣浪。
    手掐拈花指！
    口誦真言！
    隻有一股無形無質，卻又仿佛充斥了整個天地的意誌，悄然降臨。
    “臨、兵、鬥、者、皆、陣、列、在、前……”
    九字真言，仿佛在另一個維度響起，無人聽聞，卻加持於無形之力上。
    “青帝長生！”
    這是陸晨的殺招，名為青帝長生，確實青帝可摧城！
    下一刻。
    詭異的變化，開始了。
    最先變化的是前排的步兵。
    他們臉上的驚恐表情剛剛浮現，就猛地僵住。
    皮膚失去了血色，迅速變得幹枯、粗糙，呈現出一種灰敗的木質紋理。
    眼睛裏的光芒熄滅，化作兩團模糊的木疙瘩。
    張開的嘴巴，凝固在無聲的呐喊狀態，邊緣泛起木刺。
    “哢……哢哢……”
    細微的、如同樹木生長又或是幹裂的聲音，開始在軍陣中蔓延。
    一個士兵，兩個士兵，一排士兵……
    從前到後，如同墨汁滴入清水，迅速擴散！
    步兵手中的長矛脫手，哐當落地。因為他們的手掌，已經變成了僵硬的木頭。
    弓箭手們彎弓搭箭的姿態被定格，弓弦還繃緊著，但手指已經失去了彈性，和弓身融為一體。
    戰樓上的士兵，連同身下的戰樓木架，都開始呈現出同一種灰敗的木質色澤。
    就連那位不可一世的穆斯林將領，也未能幸免。
    他臉上的驚駭凝固，身上的華麗鎖子甲仿佛失去了金屬的光澤，被一種從內而外的力量同化，變成了覆蓋著木紋的“盔甲”。
    他胯下的神駿戰馬，同樣在嘶鳴中僵硬，鬃毛化為木絲，馬蹄變成了樹根般的形狀。
    短短幾個呼吸。
    那爛陀寺前，數千人的龐大軍隊，變成了一片寂靜的“森林”。
    一片由人形、馬形、象形組成的，詭異的木雕森林。
    每一個“木雕”，都保持著生前最後一刻的姿態。
    驚恐、茫然、憤怒、狂熱……種種表情，栩栩如生，卻又死氣沉沉。
    整個過程，快得不可思議，安靜得令人窒息。
    這就是陸晨的大招，青帝長生經，將這些人的生氣，盡數化為木屬性元氣。
    就此成了木雕，得了永生！
    廣場上的信徒們，跪在地上，身體因為極致的恐懼和無法理解的震撼而劇烈顫抖。
    一些膽小的，直接雙眼翻白，暈厥過去。
    更多的人，則是將頭顱深深埋下，緊貼著滾燙的地麵，不敢再看高台上的那道身影一眼。
    那不是佛。
    那是……無法用語言形容的存在。
    婆羅門祭司們的情況更加不堪。
    阿迪亞長老癱軟在地，褲襠濕了一片，嘴裏發出意義不明的“嗬嗬”聲。
    其他的學者，有的抱頭蜷縮，有的涕淚橫流，有的如同傻了一般，直勾勾地看著那片木雕軍陣，眼神渙散。
    他們畢生所學的知識，此刻顯得如此蒼白無力。
    眼前發生的一切，徹底摧毀了他們的認知。
    高台兩側。
    天照和月讀，靜靜站立。
    火焰與冰霜的氣息，與那片死寂的木雕森林，形成一種詭異的平衡。
    她們看向陸晨的目光中，也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敬畏。
    這，才是“明王”真正的力量嗎？
    揮手間，化數千精銳為朽木。
    這是何等偉力？
    然而，這並非結束。
    高台上，陸晨的手，輕輕落下，微微一笑，頗有當年佛祖拈花微笑之意。
    仿佛一個信號。
    那片死寂的木雕森林，再次發生了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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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噗嗤……”
    輕微的破裂聲響起。
    隻見那些木雕士兵的身上，盔甲的縫隙中，眼眶裏，口鼻處……
    開始有細嫩的綠芽，頑強地鑽了出來。
    綠芽見風就長，抽出藤蔓，纏繞而上。
    然後，一個個飽滿的花苞，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鼓脹，綻放！
    那花朵，形狀如同倒懸的喇叭，顏色是妖異的純白，邊緣帶著淡淡的紫色紋路。
    花蕊低垂，散發出一種奇異的、略帶甜膩的香氣。
    曼陀羅！
    無數的曼陀羅花，在木雕士兵的身上瘋狂盛開。
    又是青帝長生經！，給這些朽木賦予了生氣，不過是木屬性的！
    生命與死亡。
    美麗與恐怖。
    在這片花園中，展現出一種令人頭皮發麻的妖異融合。
    廣場上的信徒們，已經無法思考。
    他們隻是本能地叩拜，更加用力，額頭磕破，滲出鮮血，混入塵土。
    婆羅門祭司們，徹底崩潰了。
    有人開始歇斯底裏地大笑，有人則蜷縮著身體，如同嬰兒般嗚咽。
    他們的理智，在這一連串超出理解範疇的神跡麵前，徹底瓦解。
    就在這時。
    一陣風，毫無征兆地吹起。
    不是凡俗間的微風，也不是席卷沙塵的狂風。
    這風，帶著一種逍遙自在，無拘無束的意境。
    它輕柔地拂過那片曼陀羅花海。
    風聲嗚咽，如同某種低沉的吟唱。
    然後……
    那些盛開著曼陀羅花的木雕，開始寸寸碎裂。
    不是崩塌，而是消散。
    木質的身軀，連同身上盛開的花朵，一起化作了最細微的粉塵，如同彩色的煙霧。
    不，不是粉塵。
    是花瓣！
    億萬片細碎的，潔白的，帶著淡淡紫邊的曼陀羅花瓣！
    狂風卷起這些花瓣，在廣場上空形成一個巨大的漩渦。
    花瓣飛舞，遮天蔽日。
    陽光透過花瓣的縫隙灑落，光影迷離，如同幻境。
    那奇異的甜香，彌漫在空氣中，吸入鼻腔，令人頭暈目眩，仿佛靈魂都要隨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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