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16章 千鈞之力一塵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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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恢複意識時,自己又站在了塵微台前。
丹田內的稅蟲蜷縮在蟲繭中,被兩條銜尾小蛇看的死死的,連頭都不敢露出。
鎮武司稅吏遞給我稅紙,“留下稅紋。”
手按在稅紙上,紙上一道金絲纏繞,旋即消失不見。
紙正中央留下了一個米粒大小的光斑。
稅吏覺得奇怪,“這種稅紋倒是頭一次見。”
另一稅吏問:“植入稅蟲時,你看到了什麽?”
我想了想,“我看到一座山,山清水秀,鳥語花香,還有一座山城!”
稅吏道:“你這輩子也就止步於六品了。”
我問看到什麽與幾品有什麽關係?
稅吏的銅秤忽然發出刺耳鳴響,他低頭瞥了一眼秤杆上密密麻麻的裂痕。
“天道金稅大陣……嗬,上月有個四品武夫說自己看到地裂岩漿,稅蟲當場把他吸成了人幹。”
他扯了扯嘴角,“天地人三道,你隻看到座破山城,倒也算福大命大。”
天道?地道?人道?
我問那天道之上又是什麽?
稅吏直翻白眼,“當今陛下,才窺探到了天道,你問我,我問誰去?”
……
回到牢舍,師父和三個師兄都盯著我,看得我有些不好意思。
大師兄搖頭歎息。
三師兄卻哈哈大笑,“我就知道小白不會拋棄我們!”
二師兄用毒鍋輕輕敲我腦袋,“臭小子,都把你逐出師門了,誰讓你自作主張的?”
我說沒有江小白,哪裏來無敵門!不就是二十萬銀子嗎,我來還!
二師兄罵道:“你用什麽還?”
我說我四品了,可以去抓賞金榜上那些人!
師父吧嗒著旱煙,忽然開口問:“你看到了什麽?”
三個師兄忽然神色緊張起來。
我想了想,“我看到了巨大的瓶子,沒有口,沒有底,吞噬人間萬物!”
三個師兄目瞪口呆。
師父渾身一震,用十分凝重口氣對我道:“記住,無論任何人問起,你隻看到了一座山!否則……”
師父摸著我的腦袋,“會給你帶來殺身之禍!”
二師兄冷笑,“除非我先死!”
我抬頭,看到無敵門的欠稅額:三十一萬三千兩!
我有些擔心,欠了這麽多錢,會不會稅蟲自爆!
三師兄卻道:“用不到你,我們仨有十萬兩額度,師父是五十萬兩,還早著呢!”
我說十萬兩,我來背!
二師兄不屑道:“你一個四品,欠稅超百兩,就爆了!想幫我們背債,你先到八品再說!”
……
整個下午,賈捕頭在牢房裏巡視了三四次,很多事都是他親自去做,生怕出什麽簍子。
這個人除了貪財,倒也沒什麽壞毛病。
傍晚,知府周金龍來了,臉色十分難看!
賈捕頭連忙上前迎接,周知府眼神冰冷,盯著賈捕頭,看得賈捕頭臉色慘白。
“跪下!”
賈捕頭撲騰跪倒在地。
周知府從懷中取出一個黃金算珠串成的手鏈,“你就用這東西糊弄本官?”
賈捕頭渾身顫抖,跪在地上不斷磕頭。
啪!
手鏈砸在他的腦袋上,散落一地。
賈捕頭額頭見血。
有一粒算珠滾落我麵前。
正是甄世仁的算珠串成!
甄世仁死後,賈捕頭偷偷藏了幾粒,原來給周知府送禮去了!
“死人的東西,你送給本官,是何居心!”
鮮血順著賈捕頭腦袋流下,染紅了他臉頰。
可周金龍絲毫沒有放過他的意思!
“這個總捕頭,你能幹就幹,不能幹給本官滾蛋,有的是人能幹!”
我看不過去,說:“管它死人活人的,是金子就行!你好大的官威哦!”
周知府見我頂撞他,正要發火,忽然看到二師兄從站在了門外。
大概是想起了唐將軍的遭遇,周知府瞬間沒有了脾氣,冷哼一聲,帶著隨從離開。
賈捕頭臉色慘淡,跪著去撿地上的金算珠。
我把腳下那個撿起來,遞到他手中,“那種人就是賤!”
賈捕頭手指婆娑著算珠,指尖在算珠上按出了一道痕跡。
一絲鮮血從掌心流出,將金色算珠染成紅色。
旋即頹然道:“官大一級壓死人!”
他雙唇抿著,衝看熱鬧的囚犯吼道,“笑什麽笑,再過四個時辰,你們想笑都笑不出來!”
趙衝喊道:“賈頭兒,這麽大一顆金珠子,今兒挺過去,明晚加雞腿不?”
賈捕頭忽然笑了,“挺過去,明天每人一根雞腿!”
李莽道:“賈捕頭萬歲!”
賈捕頭笑罵,“別瞎喊,你們想害死我嗎!”
……
晚飯後,整個大牢變得異常安靜。
昏暗的燭火在房間中搖曳,幾個捕頭早已提前把牢舍門鎖住——防止有人受不了發瘋。
大師兄雕刻麻將牌,每一刀都十分精準。
三師兄倒著讀聖人說,我問他為什麽倒著讀。
他說聖人的話,在這世道不管用了,得反著看,或許能看出點道理來。
二師兄熬好了毒膳,給每個人盛了一碗,“加了點料,能壓製稅蟲一個時辰!”
我問我的稅蟲怎麽是個繭子?
二師兄冷笑,“你運氣好,雙蛇玉佩再加七千鈞真氣,別說是稅蟲,就是稅龍,露頭就秒!”
師父依舊吧嗒著眼,透過窗口看星辰,口中卻道:“小白,從明日起,傳授你薅羊毛劍法第二重,雁過拔毛!”
我說我已經會了。
“你會的那叫皮毛!薅羊毛固然好用,但偷來的力量太小……”
他把煙鍋敲了敲我腦袋,“雁過拔毛,才能讓他們感覺到……疼!”
我冷不丁打了個哆嗦。
一漕真氣,瞬間被師父抽了過去!
我嘿嘿一笑,“這個好,以後打架,都用不到自己真氣,那就不用交稅了!”
“薅羊毛的最高境界,四兩撥千斤!”
我脫口而出道:“千鈞之物,一塵可移?”
觸碰到玉佩時第一個幻象,正是《天工開物》的殘頁,“千鈞之物,一塵可移!”
三個師兄聞言都愣了。
師父道:“你若能真練到千鈞一塵的境界,這天下再無你敵手!”
懷中的雙蛇佩突然發燙,我恍惚看見父親伏案疾書的殘影。
宣紙上的《天工開物》注釋正在燃燒:“塵微非武道,乃天道之上規則!千鈞一塵……”
他的筆尖落在紙上,畫出了一個雙蛇銜尾的圖案。
師父的歎息將幻象擊碎:“你爹到死都沒明白,他破解的根本不是武學……”
對我來說,千鈞一塵,這四個字,可望而不可及。
就在這時,隔壁忽然傳來一聲淒厲的慘叫聲。
劃破夜空!
我抬頭看去,牢舍門口上的字,變成了“零”!
子時已過,臘月十五。
鎮武司,開始清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