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瘋的意識突然被抽離身體，像片被颶風卷走的枯葉。
    虛空的冷意先漫上來，冰錐似的紮進識海。
    他本能地去抓什麽，指尖卻觸到細碎的光——那些是記憶的碎片，正從四麵八方湧來。
    "17歲那年暴雨夜。"他聽見自己沙啞的呢喃。
    畫麵突然清晰：少年蜷縮在精神病院的牆角，指甲摳進水泥牆縫裏，鮮血順著腕骨往下淌。
    醫生的電擊棒在頭頂炸響，耳鳴聲中，他聽見自己喉嚨裏滾出陌生的笑聲——那是後來被他命名為"瘋批"的人格第一次蘇醒。
    "係統激活的瞬間。"
    另一片碎片炸開：渾身是傷的林瘋倒在巷子裏，雨水混著血往排水口流。
    他盯著頭頂陰雲，意識即將潰散時，機械音突然在腦海炸響："宿主精神分裂度99，激活混沌共鳴。"然後是十二道虛影從識海鑽出來，像十二盞燈，將他即將熄滅的靈魂重新點亮。
    記憶碎片越聚越多，在虛空中拚出無數個林瘋：有在刑訊室咬斷敵人喉管的，有在暴雨裏給傷員縫針的，有握著骨笛站在亂葬崗的......每一張臉都是他，又都不是他。
    "歡迎回家，林瘋。"
    聲音從記憶碎片的縫隙裏滲出來，像生鏽的齒輪碾過耳膜。
    林瘋猛地抬頭，看見虛空中站著個男人——和他生著同一張臉，卻穿著暗金紋的長袍，左眼是翻滾的混沌金，右眼是凝固的墨色，連嘴角的笑都比他更冷三分。
    "你是誰？"林瘋後退半步，卻撞碎了身後的記憶碎片。
    "我是你。"鏡像林瘋抬手，指尖劃過最近的記憶碎片，"那個被你用分裂人格封印了二十年的，真正的本我。"
    林瘋的太陽穴突突跳起來。
    他想起前一刻在虛妄深淵裏，係統麵板崩解時露出的金色光團——此刻鏡像林瘋眼底的混沌色，和那光團裏的氣息一模一樣。
    "不可能。"他喉結滾動，"係統是外物，是它幫我控製了分裂......"
    "外物？"鏡像林瘋笑了，笑聲裏帶著碎冰的刺響，"你以為那些分身為什麽能獨立簽到？
    為什麽每次簽到獲得的能力，都恰好是你當時最需要的？"他逼近兩步，陰影籠罩住林瘋，"因為所謂的"係統"，不過是你用分裂意識築成的囚籠。
    每個分身的簽到，都是在把你的靈魂碎片喂給我——而我，才是你精神分裂的源頭。"
    林瘋的呼吸突然急促起來。
    他想起二號在戰術板上推演時，偶爾會露出的陌生神情；想起白袍擦拭銀刃時，刀麵映出的不是他的臉；想起瘋批舔血時，瞳孔裏閃過的暗金流光......原來那些被他視為"分身"的存在，根本就是他親手分割出去的本我碎片。
    "所以......"他的聲音發顫，"我的能力，我的分身，都是我自己的一部分？"
    "聰明。"鏡像林瘋打了個響指，虛空中浮起十二道光鏈，每道鏈上都拴著個半透明的人影——正是他的十二重人格，"你用分裂當盾牌，把最瘋狂、最強大的本我鎖進係統裏。
    可現在，歸源完成了。"他的指尖燃起混沌色火焰，光鏈瞬間崩解，"我要把這些碎片全收回來。"
    "不行！"林瘋本能地去抓飄落的人格碎片，卻被鏡像林瘋一把攥住手腕。
    那隻手冷得像塊冰，卻帶著灼燒般的疼，"他們是我的家人，是我活下來的理由......"
    "家人？"鏡像林瘋嗤笑，"你該感謝他們。
    要不是這些碎片替你擋了千年的規則反噬，你早就在精神分裂的痛苦裏瘋死了。"他猛地拽過林瘋，混沌雙瞳幾乎貼上對方的額頭，"但現在不需要了。
    融合之後，你會成為真正的混沌之主，淩駕於所有規則之上的......"
    "瘋哥！"
    銀月的尖叫像把刀，劈開兩人之間的壓迫感。
    林瘋轉頭，看見少女從虛空裂縫裏跌出來，發梢還滴著血。
    她的瞳孔裏浮出血月紋路，背後凝著一輪暗紅月盤，卻在顫抖——顯然是強行突破天人境才追進來的。
    "退開。"林瘋想把她拉到身後，卻被銀月反手按住肩膀。
    她的指尖燙得驚人，血月之力順著接觸點湧進他體內，暫時壓下了混沌能量的灼燒。
    "他說要融合你。"銀月咬著牙，發尾的銀鈴碎成齏粉，"我不讓。"
    鏡像林瘋的目光掃過銀月，像在看隻撲火的飛蛾："靈寵也配？"他抬手輕揮，一道混沌色的衝擊波撕裂虛空。
    銀月立刻展開血月領域，暗紅光幕剛撐起半秒就出現蛛網裂紋。
    林瘋咬碎舌尖，血腥味激得識海清明，十二道人格虛影瞬間在背後顯形——二號的戰術板化作星圖，白袍的銀刃凝成規則之劍，瘋批的血瞳燃燒著滅世之火......所有力量疊加的刹那，衝擊波被撕成碎片。
    但反噬來得更快。
    林瘋的肋骨發出脆響，嘴角溢出黑血——這是強行調用未完全融合的力量的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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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銀月立刻抱住他，血月之力不要命地往他體內灌："笨蛋！
    剛打完邪神就這麽亂來......"
    "我沒事。"林瘋抹去嘴角的血，目光卻落在鏡像林瘋逐漸冷下來的臉上。
    他突然想起銀月之前說過的話："血月之力能逆轉能量流動，理論上可以......"
    "銀月。"他抓住少女的手腕，"你的血月之力，能不能逆轉混沌融合？"
    銀月一怔，隨即明白了他的意思："需要三分鍾凝聚核心，但......"
    "夠了。"林瘋打斷她，反手將銀月推進自己的領域裏，"我引開他，你準備。"
    鏡像林瘋顯然察覺到了不對勁。
    他的混沌雙瞳驟然收縮，抬手就是三道斬向林瘋的混沌刃："小伎倆。"
    林瘋沒有硬接，而是踩著虛空瘋了似的狂奔。
    他故意讓混沌刃劃破左肩，讓鮮血濺在虛空中——這是給銀月的信號。
    鏡像林瘋被徹底激怒，身影化作流光追來，所過之處虛空崩塌，碎石像子彈般射向兩人。
    "銀月！"林瘋在心底嘶吼。
    他能感覺到背後的壓力越來越大，鏡像林瘋的氣息已經貼上後頸。
    就在這時，他聽見銀月的低吟："血月逆源，開。"
    回頭的瞬間，林瘋看見銀月周身的血月紋路連成了實質。
    那輪暗紅月盤膨脹到十丈大小，月心浮現出古老的逆紋，連虛空崩塌的裂縫都開始倒轉。
    "你敢！"鏡像林瘋終於慌了。
    他的身影突然凝實，伸出手就要抓向林瘋的天靈蓋，"融合必須完成，這是......"
    "去你媽的必須！"林瘋瘋笑著轉頭，用額頭撞上鏡像林瘋的下巴。
    兩人同時踉蹌，林瘋趁機拽住對方的手腕，將他往自己心口帶，"銀月！
    現在！"
    血月逆源的光芒在這一刻爆發。
    林瘋看見鏡像林瘋的瞳孔裏閃過驚恐，看見他的身體開始透明，看見十二道人格碎片從虛空中飛回自己識海。
    劇痛像潮水般湧來，他的意識開始模糊，卻聽見鏡像林瘋的聲音在識海炸響："這隻是開始，林瘋！
    當規則之主發現混沌歸源的真相......"
    "滾。"林瘋咬著牙擠出一個字，然後徹底陷入黑暗。
    血腥味是最先鑽進鼻腔的。
    林瘋猛地睜眼，看見自己躺在一片焦土上。
    遠處傳來喊殺聲，有穿重甲的士兵舉著長槍衝過來，有騎魔獸的修士在天空盤旋，還有道熟悉的身影正踩著血月，從雲端俯衝而下——是銀月，她的發尾還沾著未幹的血，卻朝他露出了笑。
    "醒了？"她落在他身邊，伸手要拉他起來，"戰場傳送陣出問題了，咱們被傳錯地方了......"
    林瘋沒接她的手。
    他撐著地麵坐起來，望著遠處翻湧的戰雲，突然笑出了聲。
    他摸了摸心口，那裏十二種心跳聲正此起彼伏，卻比任何時候都清晰。
    "來得正好。"他扯下衣角擦了擦嘴角的血，銀刃不知何時出現在掌心，"我正愁沒地方試試，融合後的力量......"
    虛空中，一道暗金鎖鏈突然刺破雲層，朝著他的方向極速墜落。
    林瘋抬頭，混沌雙瞳在眼底一閃而過。
    真正的麻煩，這才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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