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寇老西真給唬住了，不再敢追問下去，更多的是後悔自己這次把槍露得太快了，本意是以為用槍恫嚇對方，以最快的速度查出到底是誰在背後對付自己。
    現在聽語氣對方肯定是警方無疑了，所以單單現場非法持槍一條罪名，就吃不完兜著走了。
    一想到又要“二進宮”，寇老西就忍不住打了一個冷顫，真的不想再回到那個地方去了。
    在外麵呼吸著自由的空氣，吃香的喝辣的，還有數之不盡人間豔色，自己真的太不珍惜了。
    寇老西那點心思此刻全寫在臉上，眼尾的皺紋擠成一團，混著額頭滲出的冷汗往下滑，落在被刀架著的脖頸上時，他瑟縮了一下，喉結滾了滾，才敢把那番話梗著嗓子說出來。
    “三位阿sir，”
    他聲音發顫，右手斷指處的血還在往地上滴，染紅了腳邊一小塊水泥地，他卻忘了去捂，眼神裏又急又怕：
    “我真知錯了！您看這手指，斷了好幾分鍾了，再耽誤下去，就接不回去，指定得殘廢啊！”
    寇老西說話的時候想往徐舉一的麵前湊，可脖子上那把刀跟長了眼睛似的，他挪一寸，刀刃就貼緊一分，冰涼的觸感直往骨頭縫裏鑽，嚇得他立馬釘在原地，連大氣都不敢喘。
    “我自己去醫院，真不用麻煩阿sir們了！醫藥費我全自己掏，一分不占公家便宜！我保證，今後一定洗心革麵，往後見著紅燈都繞著走，絕對做良好市民！”
    為了讓這話聽著真，他還使勁點頭，腦袋跟搗蒜似的，末了又想起那把槍，忙不迭往車底瞥了眼，他咽了口唾沫，聲音壓得更低：
    “其實……其實那槍是假的，就是玩具，我從夜市十塊錢淘來的，想著出門壯個膽，哪敢真拿它幹啥？都是誤會，純屬誤會！”
    說完還擠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那啥，阿sir們忙，我就不打擾了，再見再見……”
    他這話音還沒落地，嶽鵬嗤笑了一聲。嶽鵬站在那兒沒動，左手插在褲袋裏，右手垂在身側，眼神冷得像淬了冰，就那麽直勾勾盯著寇老西，沒接話，卻讓寇老西那點想溜的心思瞬間卡了殼。
    寇老西那點小聰明，在嶽鵬眼裏跟三歲小孩藏糖似的。真當“玩具槍”三個字能糊弄過去？先不說那槍沉甸甸的分量，單是方才他舉槍時那架勢，就知道不是第一次摸槍的主兒。
    嶽鵬沒點破，隻抬了抬下巴，向徐舉一指示下一步動向
    徐舉一站在嶽鵬身側，聽寇老西瞎扯時沒吭聲，便往前湊了半步，伏在嶽鵬耳邊。他聲音壓得極低，隻有兩人能聽見：
    “把陳軍叫過來，再送他個功勞。”
    徐舉一頓了頓，眼角餘光掃了眼寇老西，那貨正縮著脖子偷瞄他們，眼裏還存著點僥幸，便又補了句：
    “這人不能放，有槍在，誰知道沾沒沾事？交給陳軍最穩妥。”
    嶽鵬點頭，正合他意。方才見寇老西掏槍時他就琢磨著，要是沒這槍，教訓一頓趕跑也就算了，可既有槍，就不能馬虎。
    真要是槍上沾了案子，他們知情不報，才是給自己找事。他摸出手機，指尖在屏幕上劃了兩下，撥通了陳軍的電話。
    “軍兒，”電話接通的瞬間，嶽鵬聲音沉了沉，“帶多幾個人來，抓個現行，非法持槍搶劫。”
    電話那頭的陳軍應得幹脆：“嶽教您等著，我馬上到！”
    掛了電話還不到十分鍾，街口就傳來了警車的警笛聲，由遠及近。
    陳軍幾乎是從車上跳下來的，看清嶽鵬，他立馬收住腳，抬手敬了個標準的軍禮，腰杆挺得筆直：“嶽教！”
    一聲“嶽教”喊得脆生生的，寇老西在一旁聽得渾身一哆嗦，差點沒癱在地上。他認識這是派出所的所長陳軍，想巴結還沒機會搭話。
    可陳軍見了這幾人，竟然恭恭敬敬地敬禮，還喊“嶽教”？
    寇老西腦子裏“嗡”的一聲，先前那點“對方是小警察”的僥幸徹底碎了。
    能讓派出所所長這麽敬重的，指定是警隊裏的大人物！他這是撞槍口上了！
    悔意跟潮水似的往上湧，他盯著自己斷了的手指，疼得鑽心，可心裏更疼，早知道對方是這路人物，他哪敢掏槍？現在倒好，非法持槍是板上釘釘了，能不能保住手指都兩說。
    陳軍來之前，張倩就先走了。走之前還瞥了眼寇老西，眼裏帶著點嫌惡，隨後跟徐舉一點了點頭。
    徐舉一讓她先撤的，陳軍要帶警察來，她這喬裝打扮的樣子難免引人疑，倒不如先回去，省得節外生枝。
    陳軍這會兒正忙著給手底下的人下令，幹脆利落的把寇老西這一夥人全銬起來。
    再指揮人把寇老西往警車上帶，寇老西這會兒沒了方才的狡辯，蔫頭耷腦地被拖著走，嘴裏不停嚷嚷著“我申請帶斷指去醫院。”
    陳軍笑嘻嘻湊到嶽鵬身邊，聲音裏帶著感激：
    “嶽教，您這又是給我送大禮啊。”
    他心裏門兒清，上次殷芝芝那案子，就是嶽鵬把線索遞給他，才讓他得了市局的通令嘉獎，這次又來個非法持槍，要是從槍上查出點舊案，他這功勞可就更大了，說不定真能往市局挪挪。
    到了派出所，陳軍一路把嶽鵬和徐舉一往裏引，路過辦公室時，還特意跟裏頭喊了句：
    “先別忙別的，給嶽教和徐總錄口供，優先辦！”
    錄口供時他也沒閑著，守在門口，親自給倒了兩杯熱茶，等嶽鵬簽完字，又一路送到警車旁，拉著嶽鵬的手不肯放。
    “嶽教，徐總，”他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縫，語氣是實打實的熱絡：
    “這兩三天您倆務必留個空，我約上小黑，聽我安排，不醉不歸！”
    這話可不是客套，他說得認真，連時間都給定死了，生怕嶽鵬他倆推脫。畢竟這接二連三的恩情，他除了擺酒道謝，實在想不出別的法子。
    看著嶽鵬的車開遠了，陳軍還站在原地搓著手笑，心裏美得冒泡。
    這段日子真是順得不能再順，先前殷芝芝的案子剛結，這邊又來個大的，他轉頭看了眼被關在審訊室裏的寇老西，眼裏閃著光，琢磨著回頭得好好審審，指不定還能挖出更多東西來。
    陳軍感覺到了春風得意馬蹄疾的味道，陳軍簡直想把嶽鵬供成祖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