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大山做了管家之後，著手的第一件事情，就是重新安排手下的男女傭人。
    他首先把五十位年輕的丫頭進行了分配。原來在太太房裏侍奉的丫鬟，有的被他調到廚房，有的被調到雜役間，有的被他調到輪班值守的行列，有的要從幹粗活的技工給調進上房。
    這些事情他當然都和太太們進行了商量。想不到梁紅英也被他從四太太的屋子裏給調出來了。不是讓她幹別的，竟然是讓她打掃最髒最累的活兒，諸如廁所、房間地板清掃。這可是最髒最累的活兒。
    小青倒是好，受了她的連帶，和梁紅英一起去幹這種活兒。氣的小青直罵這個該死的管家。梁紅英沒辦法，隻能先忍著。
    一大早，這管家就找到她們。“你們這掃地清廁所的，趕緊幹活兒去！”
    梁紅英說：“廁所都是傍晚清，你讓我們現在清什麽去？”
    金大山撇了撇嘴說道：“從我開始立規矩，不能傍晚清，一大早你們就把廁所清出來，大家要上廁所的。”
    梁紅英不服氣，但是也沒辦法，隻能聽他的。倒不是說她怕這個金大山，而是府裏有規矩，一級壓一級，官大一級壓死人。該幹的活兒，不能去和太太理論，更不能和老爺說。管家掌管著這裏的一切，四太太也沒特別關照梁紅英，本來她去的時間不長，剛幾天。梁紅英被調走的事情，她根本就沒理會。
    小青說：“臭烘烘的，我們一個女孩兒家，讓我們去清廁所，那麽多男的，他這是居心何為？”
    梁紅英說：“走，咱們去清理吧，有什麽幹不了的，男人能幹的活兒咱們就能幹。”說完這句話，她提起個桶就去廁所清理。這活兒她已經幹過了，所以再幹的話，對她來說也不算什麽難事兒。本來在四太太那裏，丫鬟們就刁難她，讓她去清理馬桶。所以她覺得現在把她派出來到外邊兒清廁所，頂多也就是和以前一樣。隻是她就沒有了進一步接觸四太太那邊兒丫鬟的機會了。
    梁紅英不怕，小青怕，嫌髒。梁紅英就自己提著桶，讓小青給她打個下手就行了。兩個人抬著一桶水，一前一後匆匆地到了賈府的大廁所。
    原來這裏早有一個老人在裏邊兒幹活兒。老人一看這兩個姑娘要來清廁所，就有點兒詫異，問：“誰派你們來的？”
    梁紅英說：“還有誰，新任的管家金大山唄。”
    老頭說：“就是那個姓金的金大山嗎？”
    梁紅英歎口氣：“還有誰。”
    老頭兒很生氣，說：“這個抬轎的怎麽當了管家？”
    老頭兒看兩個姑娘穿著非常精致，又這麽嬌小，讓她們幹這活兒實在有點兒不合情、不合理，所以他說：“你們等著吧。這活兒讓我幹，哪有讓女孩兒來清廁所的？”
    說這話，他就要提桶去裏邊兒打掃。但是對麵兒是女廁所，老頭兒去不合適，梁紅英還是攔住他說：“大爺，謝謝你的好心。這件事情我能辦到。”
    老頭說：“反正我也是打掃廁所，這邊兒是女廁所，那邊兒是男廁所，男女廁所我都打掃，你們在外邊給我看著，別讓人上廁所就行。”說著話，老頭兒又提桶要去打掃。
    梁紅英攔也攔不住，老頭兒進去之後時間不長，就把廁所打掃幹淨出來了。兩個人在外邊兒給他站崗，還好沒有人來。
    老頭兒說：“好了，打掃幹淨了。回過頭來，你們還是向太太求求，別幹這種活兒了。端茶倒水、給她們打掃打掃屋子、幫她們梳妝打扮打扮、換換衣服，這是你們該幹的事情，亦或者送個什麽東西，這都是丫鬟們幹的事情。讓女孩兒來幹這個，府裏還從來沒有過。”
    老頭兒這麽一說，兩個姑娘也覺得挺委屈。委屈有什麽用呢？事情到了這一步，隻能如此了。
    梁紅英還能忍耐，小青就實在受不了了，她說：“如果再讓我幹這樣的活兒，我寧願離開曹府。”
    梁紅英說：“你和曹府之間沒有契約嗎？如果你走了，他們能饒你嗎？”
    小青說：“有是有，可是讓我幹這活兒，我能幹的了嗎？”
    兩個人正在說話，那新任的管家金大山就來了。
    他一看幾個人在一起站著，已經出來了，就問她們：“廁所打掃幹淨了沒有？”
    梁紅英挺著胸脯說：“早就打掃幹淨了，不信你去看看。”
    金大山斜著眼，看樣子他要故意刁難人，所以就真的走進去檢查。
    結果一進去就大聲地吆喝：“這也算打掃了衛生？你們過來看看。”
    梁紅英和小青就跑進去看。到裏邊兒一看，到處打掃得挺幹淨啊，這大爺幹的活兒挺地道。
    但是金大山還是指著牆麵兒說：“你瞧這裏的汙垢，你瞧那裏有汙垢。這樣的打掃我接受不了，必須馬上給我重新完工。如果再弄成這樣，我告訴你，下個月你們的月銀都沒有了。”
    金大山說完之後甩胳膊就走了。
    把梁紅英氣的難以忍受，在他走出去四五十米的時候，梁紅英掏出了彈弓，裝上子彈，“啪嗒”一下子就打過去。這一下子打在金大山的腳腕兒上，“哎呦”一下，金大山就栽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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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兒，摸著腳回頭一看，梁紅英早把彈弓收起來了。
    金大山左尋右望，他用手指著梁紅英她們說：“是誰打我？”
    小青和梁紅英同時攤開手說：“我們哪知道呢？”
    梁紅英藏彈弓的手法特別的巧妙，那金大山跑過來圍著梁紅英轉了一圈兒，沒看到什麽蛛絲馬跡。
    他氣不過，用手摸著自己的腳惡狠狠地說：“你們要敢背後給我下手的話，小心我把你們吊起來，每天打上50鞭子。”
    旁邊兒的大爺一直拄著一個扁擔看著這一切。他眼睛死死地瞪著金大山，看起來他對這個人也不服氣。
    金大山走後，大爺說：“原來那個管家姓劉，叫劉強，那可是個好人呢，也不知為什麽老爺就把他給換下來了。”
    梁紅英說：“他們幾個人沒安好心，我覺得老管家被弄下來，想必也是他們在從中搗鬼。”
    老頭兒說：“這幾個人原來在府裏就行為不檢點，不知怎麽著，上次去舅姥爺家，他們就主動請纓要抬轎子，我還納悶兒呢，這幾個新來的家夥，剛到府裏就這麽上勁兒，想表現表現是怎麽回事兒？”
    梁紅英冷笑兩聲，說：“他們不是想表現，他們是打著鬼主意呢，他們看上那1萬塊錢大洋了。”
    老頭兒一聽有點兒詫異：“看上大洋了？”
    梁紅英就把路上的事情給大爺講述了一番：“在我去山上救老爺的時候，半路上他們就要把那大洋給分了。我氣不過和楊大叔阻攔了他們，我用彈弓把他們幾個打得靠近不了那箱子。他們也沒辦法，最後才讓步，是我們兩個拉著箱子到了山寨，最後才把曹老爺給救下來的。”
    老頭兒聽了之後讚賞地點點頭說：“既然如此，他們為什麽這樣對你？你去的時候我也見了，太太許諾回來要把你收為義女，可是她怎麽就不履行呢？”
    梁紅英無奈搖著頭說：“還不是這幾個敗類，他們說我從中作梗，挑唆害死了楊大叔，還說我去了之後貪圖富貴，根本沒有去履行義務救老爺，這都是胡說八道。而他們是怎麽回事兒呢？老爺救出來之後是楊大叔把他背下來的，半山腰楊大叔碰到這幾個人，狠心的他們就把大叔給害了。”
    清廁所的老頭聽了之後用扁擔點著地麵兒說：“居然有這樣的事情，老爺這叫認賊做忠臣，我要去找老爺把話給他說明白，可不能用這幾個人，你說他們幹的是什麽蠢事兒，讓幾個姑娘來打掃廁所還刁難人，本來已經打掃得很幹淨了，還讓人返工。天底下哪有這樣的事情？”
    小青說：“姐姐，我們還要不要去打掃？”
    梁紅英說：“打掃，既然他說不幹淨，咱們就把他打掃幹淨，讓他看看。女人也不比男人差，男人幹的事情我不照樣能幹。”
    老頭兒說：“好吧，你們去打掃吧。我去找老爺親自給他說說。”
    梁紅英就有點兒納悶兒，一個低賤的下人，最低等的下人，打掃廁所的能見到老爺嗎？
    那老頭兒說：“你看我渾身髒兮兮的，是吧？老爺不可能會見我，但是你想錯了。老爺是個平易近人的人，我見他的話，一點兒問題也沒有。況且我對老爺有恩，他說有事情盡管來找他，所以這次我要求見他，他一定會同意的。”
    說完之後，清廁所的大爺把扁擔放在一邊兒，甩手就往大院兒去了，過了月亮門兒，徑直順著小道向前。
    梁紅英她們就在廁所上等了一會兒。過了一會兒，小青說：“估計那大爺已經見了曹老爺，說不定咱們就會被重新安排活兒了。”
    兩人一邊兒說一邊兒忙著去清廁所，從上到下、從左到右，整個兒又打掃了一番。
    小青被臭得捂住鼻子，實在難以忍受，但是梁紅英還可以。她從小吃苦吃慣了，對這樣的活兒她一點兒也不在乎。
    打掃完之後，她把身上那件髒衣服換下來，準備放到桶裏洗一洗。
    就在此時，那金大山又搖著一把折扇，風塵仆仆地來了。他看到小青她們就問：“你們兩個打掃幹淨了嗎？這次我來檢查，如果再不幹淨的話……”
    他一抬手，後邊兒跟著兩個人，一個是王小成，一個是程黑牛，隨後又來了那二虎，還有一個人不知道是誰，反正就是府裏的下人。
    金大山對梁紅英說：“看到沒有？他們帶著繩子，就把你們吊起來，先揍一頓，看你們幹活兒行不行？”
    梁紅英一跺腳說：“你們這是反天了嗎？就是府裏也不能隨便抓人打人。這是什麽社會了？還容你們這麽做嗎？別說這廁所我們已經打掃幹淨了，就是不幹淨，你們誰敢動手？”
    這金大山一聽，“呦嗬，你敢給我撒野，是不是？我今天是什麽身份呀？還當我是過去抬轎的下等人吧？我都成這府裏的管家了，你還敢衝我這麽嚷。”
    他把眼一瞪：“好，好，好，敢撒野，是不是？我查也不查了，就算你打掃得幹淨，我也把你吊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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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青趕緊說：“行，行行，你去查吧，廁所我們已經打掃幹淨了，有你這樣做管家的嗎？”
    金大山哼一聲，邁步就走進廁所，他轉了一圈兒出來說：“行，這次就放過你們，打掃得還不錯，不過呢，明天我還來檢查，你們要天天打掃，這打掃廁所就是你們的活兒。”
    說完之後，他扭頭就帶著幾個人走了。
    他剛走，有一個小丫頭就跑過來，慌慌張張地說：“出大事兒了！”
    梁紅英說：“怎麽了？”
    “清廁所那個方大爺，死了！”
    梁紅英一聽嚇一跳，剛剛和她們說話還好好的，說去找曹老爺，怎麽就死了呢？
    小丫頭說：“也不知道為什麽，可是他走路不小心絆了一跤，正好磕中了腦袋，當時流血過多就去世了。”
    梁紅英不相信，馬上過去，讓小丫頭帶著她去找那個姓方的大爺。
    果然，她們拐了一道院子之後，在第二個院子裏的一個通道旁看到幾個人正圍著。這大爺已經在被處理後事了，的確地上已經流了一灘血，而且那血液還沒有凝固。
    梁紅英跑過去用手試探他的鼻子，的確已經斷了氣，脈搏也沒有了，但是還有體溫。
    梁紅英問：“搶救了沒有？”
    圍著的那幾個人說：“還搶救什麽，人都沒氣兒了。”
    梁紅英說：“趕緊，趕緊先把他的頭包起來，我看能不能把他救活，這人還有體溫。”
    早有人拿來了紗布，給這個大爺把腦袋包紮好。其實他的血早就不流了，體溫逐漸變得冰涼，但是梁紅英不死心，她趕緊給他按摩胳膊，又活動身子，此時已經感覺到身體漸漸有點兒僵硬了。
    另一方麵，她又連聲呼喚：“大爺，大爺，大爺……”但是大爺沒有回音。
    折騰了好半天之後，梁紅英也死心了，知道大爺真的就離世了。
    她觀察了一下傷口，好像被一個什麽圓滾滾的東西砸到了。是他的腦袋碰到某個地方了嗎？她就觀察周圍，沒有哇。路旁的確有塊石頭，但是大爺並沒有碰到石頭，他怎麽就會栽倒，正好栽到後腦勺呢？她非常的困惑。
    她左看看右看看，看不到大爺是在哪裏受傷的，就問周圍的人：“你們誰看到大爺是怎麽受傷的？”
    可是沒有人回答。一個丫鬟說：“我走到這兒的時候就看到他躺在地上流了好多血，我以為是他一不小心絆倒，磕成這樣了。”
    梁紅英搖著頭，不可置信地說：“不可能，不可能，這一定是有人背後下了毒手，是誰這麽狠心幹這樣喪盡天良的事情？老爺知道不知道？趕緊調查調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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