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神闕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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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長走後,梁紅英從後麵走了出來。她滿含感激,第一句話便是:“夫人,真的太感謝您了!”
夫人一臉嚴肅,說道:“你先別忙著謝我,這事兒還沒完。他說要見你們老爺一麵,估計是想找回點麵子。不過既然我已經出麵了,他多少會給我些麵子。你回去告訴你們老爺,多留個心眼,等著鎮長聯係。同時我也會派人暗中監視我們老爺的一舉一動,他要有什麽過火的意圖,我會讓我的丫頭及時通知你。”
梁紅英向夫人辭別,臨走時,又回頭真誠地說:“夫人,您真是個大好人。” 隨後,她溜著牆根,悄無聲息地越牆而出。
回到曹府,梁紅英那顆懸著的心終於落了地。她心想,有夫人出麵調解,鎮長的圍困肯定會解除。
果不其然,第二天清晨,圍困曹府的人都離開了。小丁匆匆跑來,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了梁紅英。
梁紅英趕忙跑去告訴曹老爺。曹老爺聽後,長舒一口氣,一顆懸著的心總算放了下來。他讓人打開大門,自己走到大街上查看,隻見街上已人去樓空,再也沒有那些端著槍找麻煩的士兵。
曹老爺滿心疑惑:“這是怎麽回事?他怎麽突然就撤了?”
梁紅英笑著說:“他呀,是害怕了唄。”
曹老爺連連搖頭:“不可能,不可能。這鎮長看著嘻嘻哈哈沒個正形,可心狠著呢,我了解他。”說完,他又憂心忡忡地回了府。
就在這時,小丁又跑了進來,手裏拿著一個信封。曹老爺接過一看,上麵寫著:明天中午,神闕樓,不見不散。落款是鎮長莊澤明。
梁紅英也湊過去看了看,心裏猛地一緊,倒吸一口冷氣。看來鎮長說要見麵,真的來了。
曹老爺皺緊眉頭,擔憂地說:“他要見我做什麽?該不會是想找我報仇吧?”
梁紅英趕忙安慰:“曹老爺,您別怕。到時候我跟您去,就算拚死,我也要保你安全。”
曹正平望向梁紅英,眼神裏既有感激又有擔憂。梁紅英麵對父親慈祥的目光,心裏澎湃著一股勇氣,雖然未和父親相認,但是做女兒的這份心意必須要展現出來,他絕不能讓父親再次遭受,在土匪窩裏那樣的打擊。
她認定,既然夫人已經承諾調解,鎮長應該不敢輕舉妄動,或許隻是想找回點麵子,讓他們說些軟話。隻要能平息事端,說幾句好話也無妨。
可梁紅英還是隱隱有些擔心,人心難測,萬一鎮長下毒手可怎麽辦?
這一夜,梁紅英輾轉難眠。半夜時分,她起身前往班房找小丁。
小丁正在熟睡,梁紅英敲門叫醒了他。小丁睡眼惺忪地問:“紅英,出什麽事了?”
梁紅英問:“咱們之前從土匪手裏繳了些東西,有一包是不是炸藥?”
小丁想了想,說:“應該是,我去柴房看看。”
兩人急忙趕到柴房,從稻草後麵翻出一個包裹。打開一看,裏麵果然是一根根雷管。
梁紅英指著雷管問:“小丁,你知道這怎麽用嗎?”
小丁看了看,發現有引線,便說:“是不是一拉這引線就會爆炸?”
梁紅英神情堅定:“小丁,把它綁在我身上。”
小丁十分詫異:“紅英,你瘋了嗎?這可是炸藥,一不小心就會粉身碎骨,可不是鬧著玩的!”
梁紅英態度堅決:“必須綁上。明天這一去,定是鴻門宴,我不確定能不能活著回來。在府裏咱們人多有槍,他不敢亂來。可到了他的地盤,我和老爺的命就難說了。”
小丁無奈,隻好按照梁紅英的要求,幫她把雷管綁好。梁紅英在外邊套上一件外套,這才稍稍安心。等她回到住處,天已經蒙蒙亮了。
到了中午,要去見鎮長了。曹老爺同樣一夜未眠,滿臉憂慮。見到梁紅英,他長歎一聲:“咱們這一去,怕是凶多吉少。”
此時,大太太、二太太、三太太、四太太都來了。她們得知此事,個個滿臉憂慮。大太太和三太太尤其厭惡梁紅英,覺得她惹是生非,連正眼都不瞧她一下。
梁紅英鎮定地對眾人說:“這次我和老爺一起去,生死有命。但我相信,我們會有好運氣的。”她心裏有底,畢竟夫人已經做了保證。可曹老爺依舊憂心忡忡,手裏拿著一本書,不停地展開又卷起來,反複這個動作,看得出他內心十分緊張。
時間到了,曹老爺無奈地說:“不去也不行,大家都在臥龍鎮,低頭不見抬頭見。這事兒不解決,誰都別想過安穩日子。”曹老爺抱定了必死的決心,心想自己就算死,也要換得曹府眾人平安。
他見梁紅英這個小姑娘非常仗義,這麽危險的事情,願意跟自己一同前往,讓他覺得非常欣慰,他又感慨自己膝下無子,如果有個兒子,能代替自己,那該多好,可現在無人幫自己出頭,要不是這小丫頭挺身而出,自己就隻能一個人冒險了,所以曹正平打心眼裏佩服,這個小姑娘梁紅英。
兩人一前一後,分別騎上了馬。雖說距離不遠,但為了顯得有氣勢,他們還是選擇騎馬前往。梁紅英騎著一匹白馬走在前麵,曹老爺騎著一匹黑馬跟在後麵。兩人騎馬穿街過巷,英姿颯爽,引得眾人紛紛矚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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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紅英雖然一夜未睡,但精氣神十足。她做好了充分準備,帶上了炸藥、手槍、彈弓,還在靴子裏藏了一把匕首,以備不時之需。
神闕樓位於鎮子最北頭,是鎮上最大的飯店,離他們有些距離。他們趕到時,早有幾個士兵荷槍實彈地守在樓下。梁紅英見狀,心裏“咯噔”一下,暗自思忖:鎮長太太的話,他到底聽不聽?要是鎮長執意報複,這一趟可就性命不保了。
兩人把馬拴在飯店的拴馬樁上,曹老爺在前,梁紅英在後,一同上了貴賓樓。小二領著他們走進一個房間,這房間寬敞,能擺四五張桌子,可今天隻擺了一張。桌子周圍站著二三十個背著槍的士兵,鎮長坐在桌子最西頭。桌上擺好了酒菜,菜不多,卻有一整壇酒,沒用酒杯,放著幾個大碗。
鎮長麵容冷峻,見曹正平他們進來,也不說話,隻是冷冷地看著他們。曹正平知道反抗無用,便拉過一把椅子,坐在了東頭。
鎮長點點頭,一個士兵抱起酒壇,“嘩嘩嘩”倒了三碗酒在曹正平麵前,又給鎮長倒了三碗。
鎮長開口了:“曹正平,你們讓我吃了大虧。我堂堂一鎮之長,這口氣咽不下去。雖說答應了夫人放你們一馬,可我心裏這坎兒過不去,你們總得讓我出出氣。”
曹正平問:“怎麽出氣?”
鎮長說:“先幹了這三碗酒。”
曹老爺本就不善飲酒,看著這三碗酒,心裏直發怵。可事到如今,哪怕是毒藥也得喝。
他剛要伸手拿酒,一隻纖細的手接過了酒碗。梁紅英對曹正平說:“曹老爺,您不擅長喝酒,這酒我來喝。”
曹正平囁嚅著:“紅英,你能行嗎?”
梁紅英笑著舉起酒碗,向鎮長示意:“鎮長,我替他喝,行不?”
鎮長冷笑一聲:“當然行,你們誰喝都一樣。”說罷,他端起酒碗,一仰脖“咕嘟咕嘟”喝了下去,然後把碗底朝向梁紅英,示意一滴不剩。
梁紅英也仰頭喝下,喝到最後嗆了幾下,咳嗽起來。但她還是堅持喝光,學著鎮長的樣子,把碗底亮給鎮長看。
接著,鎮長又端起第二碗,一飲而盡,再次展示碗底。梁紅英咬咬牙,也喝下了第二碗。
到了第三碗,梁紅英隻覺頭暈目眩,沒想到這酒如此濃烈,實在有些招架不住。
曹正平見狀,忙說:“要不我來喝?”
鎮長一聽,頓時勃然大怒,一拍桌子吼道:“要喝你就把這一缸都喝了!找你來幹嘛的?現在想替她,沒門!這酒必須她喝!”
梁紅英輕輕按住曹老爺的肩膀,讓他坐下,然後端起酒碗,說道:“你吼什麽?不就這碗酒嗎?我說不喝了嗎?”她強忍著惡心,將酒緩緩送到唇邊,一仰頭,“咕咚”灌了下去,喝完再次把碗底展示給鎮長。
鎮長酒量確實不錯,三碗酒下肚,麵不改色,氣息平穩,看來平時沒少喝酒。
喝完酒,鎮長對曹正平說:“我答應不再為難你們,畢竟大家都在一個鎮子生活,抬頭不見低頭見。但你得讓我挽回點麵子。”
曹正平問:“怎麽挽回?”
鎮長說:“有兩個條件,答應一個就行,你自己選。第一,聽說你們有張寶貝圖,是釀酒秘方,把它給我,咱們就一筆勾銷。”
曹老爺一聽,眉頭緊鎖,又問:“第二個條件呢?”
鎮長陰惻惻地說:“第二個條件,就是讓你受點皮肉之苦。這女的在我腰上紮了一刀,你也得挨一刀。”
曹正平心裏犯起了難,是交出秘方,還是挨這一刀?這可怎麽抉擇?他低著頭,滿麵愁容。
這時,梁紅英猛地一拍桌子:“秘方不給你!”她其實不知道這秘方是什麽,隻是看曹正平的反應,猜到這秘方十分重要,猶豫不定,想必是絕不能給人的。至於挨那一刀,梁紅英心裏也有底,我身上綁著炸藥任憑你們怎麽胡鬧,不敢動我們一下。於是她大聲說:“想用這種方法找回公道,沒門!誰要敢傷害曹老爺,我第一個就給他玩命!”
鎮長冷笑幾聲:“行啊,曹正平,看來你寧願挨這一刀,也不願把秘方給我?”
曹正平站起身,義正言辭地說:“這秘方是祖輩流傳下來的,是中華民族的瑰寶。祖上有訓,絕不能傳給外人。不是我舍不得,實在是不敢違背祖訓。為了守護這釀酒秘方,我命都可以不要!你們誰打它的主意都是徒勞的!想得到這秘方的人,不是你一個,但最終他們都是兩手空空,因為我死都不怕,他們還有什麽辦法!”
鎮長冷笑兩聲:“行行行,你們家靠這秘方發財,當然舍不得。那行,你就留點血吧。”
梁紅英往前一步,“唰”地拔出匕首,插在桌子上,喊道:“誰敢動手,咱們今天就拚了!”說著話,她用身子護住曹正平。
沒想到,後麵突然有人撲過來,直接用刀去紮曹正平的大腿,梁紅英抬腿踹飛了一個,與此同時,另一個人的刀子也到了,這次是刺向曹正平的後腰,來不及踹飛他,梁紅英隻能用自己的大腿擋一下,結果那匕首狠狠紮進了她的大腿。鮮血瞬間湧出,梁紅英疼得“哎呀”一聲,卻強忍著沒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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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老爺大驚失色,沒想到他們下手如此狠毒。他扶住梁紅英,問她怎麽樣?梁紅英疼得牙關緊咬,依然穩穩站住。
曹老爺怒不可遏,猛拍桌子大罵:“你們這群混蛋!狗東西!一群畜生,把我們約來別有用心,就是想要我的秘方。你們想用這種方法逼我說出來,你們就做夢吧,寧死我也不可能告訴你們……。”
曹正平話還沒說完,“梆”的一聲,一個人揮起木棒,重重砸在他的腦袋上。曹正平當場暈倒,頭皮被砸出一道血口子,鮮血“滴答滴答”地流。
梁紅英雖然腿受傷了,但頭腦清醒。她見情況危急,知道鎮長一夥兒沒安好心,還想繼續下毒手。她“唰”地扯開外套,露出胸前一排雷管,手緊緊抓住引線,怒吼道:“好啊,你們玩陰的!今天誰也別想活著出去,神闕樓就是你們的葬身之地!”
眾人都沒想到這小妮子還有這一手,嚇得紛紛後退。鎮長也倒吸一口冷氣,趕忙說:“別衝動,別衝動!我沒那意思。現在咱們也算扯平了,你紮我一刀,我紮你一刀。至於曹正平這一下,我隻是給他點教訓,讓他嘴裏幹淨點,他死不了。這樣,你別拉炸藥,我也不想害你們性命,你可以走。但曹正平必須留下,還有件事他必須給我個交代。”他見梁紅英一瞪眼,手做好拉動引線的準備,趕忙改口說:“等等!好好好,他可以走,但是我有一個條件,你必須親自把他背回去,中間也不能讓人幫忙,隻要你把他背回曹家大院,今天的恩怨就一筆勾銷。不過,我要再強調一遍,你必須自己背,不許別人頂替!”
梁紅英咬咬牙:“好,一言為定!當著這麽多人的麵,你要是說話不算數,你就不是個人!”
說完,她彎下腰,把曹老爺搭在肩上,咬著牙背了起來,又把匕首抽出來插回靴子裏。此時,她大腿的血“滴滴答答”地流,場麵慘不忍睹。但梁紅英仍然有氣力,把曹正平背了起來,她腿上的傷口疼痛難忍,邁出的每一步都撕心裂肺,但她知道自己不能倒下,必須要做到,否則的話曹老爺就完了,自己也就完了。
梁紅英一步一步背著曹正平開始下樓,每走一步,地上就留下一灘血。梁紅英也明白,不止血,恐怕自己無法將父親背回曹家大院,所以她空出一隻手,從懷裏摸出了一個小白藥瓶,用嘴咬去瓶塞,一股腦把裏邊的藥粉倒入口中。把瓶子一扔,又咬著牙堅強的往前走。攔住去路的士兵,不由自主地給她讓開了一條路。神闕樓裏吃飯的小二和顧客,都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幕。
梁紅英臉色慘白,手死死抓著曹正平,生怕他掉下去,一旦掉下去,她就再也背不動了。她就這樣一步一步往回走,街上的鄉親們都趕來圍觀,無不為梁紅英捏一把汗。好多人看到這場景,都忍不住流下了眼淚。
曹府的人早就得到消息,紛紛趕來。小丁和小青也在其中。他們看到梁紅英,都哭著大喊。“紅英你有多少血?這樣會把血流幹的!”小丁說:“讓我來替你!”
可他剛說完,鎮長的手下“邦”的開了一槍,雖然沒打中,但這一槍表明不許別人頂替。
梁紅英喊道:“你們別管我,我能把他背回去!”
就這樣,梁紅英一步一步咬著牙,從神闕樓一路滴血,走到了曹府門口。當她雙腿邁進曹府大門的那一刻,整個人如釋重負:“總算把曹老爺背回來了,我們成功化解了這場災禍。”她站在那兒,一動不動。
鎮長看著她真的做到了,冷哼一聲,對旁邊的人說:“回去也沒用,她明天就得辦喪事。”然後帶著手下揚長而去。
曹府上下全都慌了手腳,小丁趕忙上前,把曹老爺接下來。與此同時,梁紅英眼前一黑,“撲通”一聲,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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