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鬱離是聰明人，立刻明白趙書嶼是想把這事鬧大，鬧到錢家再也無法遮掩。
    “你有把握嗎？他們敢這麽幹背後可能有人護著。”
    趙書嶼胸有成竹，畢竟他現在也是有後台的人，他的老師蕭瑋，蕭老為官幾十載剛正不阿、秉公執法，若是他知道這錢家人如此戕害女子、哥兒，必定不會放過他們。
    “我仔細研究過這些書信，和錢家關係最近的不過是清河縣的縣丞，隻要將事情鬧大自然會有更大的官來管這事，就算暫時被壓下去，我也有法子再次將案子翻出來。”
    蔣鬱離不知道趙書嶼為何如此有把握，以他們這段時日的交往，他隻覺得趙書嶼是個非常有才華的童生，他的策論寫得精彩絕倫，為人仗義豪爽，對朋友大方寬厚，整日將夫郎和弟弟掛在嘴邊，對家人的愛是做不得假的。
    他想要整治錢家應當也有為堂弟出氣的意圖。
    隻是這樣的趙書嶼和書院學子口中的趙書嶼仿佛是兩個人，偏偏蔣鬱離莫名的想要相信他，似乎冥冥之中有一個聲音在告訴他，跟著趙書嶼的步伐走，便能達成他的目標。
    想到此，蔣鬱離捏緊手中的信件，沉聲問道：“書嶼兄想要我怎麽幫你，你直說便是。”
    趙書嶼見他垂眸沉思，還以為他不想趟這趟渾水，畢竟這事和他毫無幹係，沒想到他什麽要求都沒提便答應了。
    “深謝蔣兄的大義，你放心這事兒若是出現意外，我定不會將你牽連進來。”
    那知蔣鬱離一臉不讚同的道：“書嶼兄客氣了，我們若是不敢為蒙冤百姓聲張正義，對惡徒視而不見，豈不枉為讀書人，更不必繼續苦讀考科舉了。”
    聽他這樣說，趙書嶼實在感慨，明明才十七八歲的年紀就有如此品格，實在令人敬佩。
    “我想讓你......”趙書嶼湊到他身邊，壓低了聲音，在蔣鬱離耳邊小聲低語。
    蔣鬱離聽著先是蹙眉，隨後慢慢展眉，最後笑著點頭，“好，我幫你。”
    這些信件裏的內容可以拚湊出錢家這些年所做的惡事。
    趙書嶼大致給蔣鬱離講了一遍。
    錢自晟的父親有喜好人妻和人夫的癖好，遇到長得好看的就惦記，最開始錢家還沒有多少家底，也就是普通人家，他隻敢下藥迷奸，選擇的對象也都是住在附近的鄰居，甚至還有他的朋友的妻子、夫郎。
    後來他發現這些受害者為保顏麵不敢宣揚，膽子便大了，變本加厲尋求刺激。
    齊家姑娘是個意外，那晚兒子成親他喝多了，進錯了房，上錯了床。
    誰知齊家姑娘性子剛烈，抵死不從，在反抗過程中被他失手弄死，為了不被齊家人發現屍體上的傷痕錢父連夜把人火化，錢母愚昧，一封休書就將她拿捏住了，不敢聲張。
    而錢自晟新婚之夜發現剛剛拜堂的妻子被自己父親睡了，父親還將人給殺了，內心惶恐又憤怒。
    可是在看到自己父親猩紅的雙眼和滿手的鮮血後他也不敢報官，一旦報官他的仕途就會毀於一旦，他有一個這樣的父親將來也再難娶到高門妻子。
    想到這些錢自晟隻能幫著父親善後，出主意威脅齊家父母，把這事遮掩下來。
    隻是他們沒想到齊家女的貼身丫鬟彩月看到了那夜的事發經過，彩月害怕被滅口倉惶逃離錢家後不知所蹤，有幾封書信都是錢父寫給錢自晟的，或是催促他找到彩月，或是詢問找人之事是否有進展。
    再後來錢父又迷上了小哥兒，陸續有三個農家小哥兒死於他手，小哥兒的地位低下，其夫君拿了銀子可以再娶新婦、於子嗣更有利，便都閉嘴不鬧，這些事就被輕易遮掩住。
    死的人多了，錢自晟才開始擔憂東窗事發牽連到他，這才開始勸說錢父停手。
    偏偏這時錢父又迷上了與多人同樂，還找了畫師在現場旁觀作畫，再將那些畫作私下傳閱，結果竟被他發現了商機。
    和他有同樣癖好的人都願意高價購買，一來二去竟然給他帶來巨額利益，錢家這才開始有錢。
    錢自晟雖是個秀才卻還是屈服於錢財的誘惑之下，開始對錢父言聽計從，書局便是為幫錢父尋找獵物、開拓客源而開的。
    那些書信中有錢父和客人定下時間一同欺淩女子和哥兒的，也有客人定製獵物的，還有客人定製那種畫作的要求和契書，最絕的是還有錢父做下惡事後洋洋自得的事後感。
    他寫這些應當是為了與人分享行凶的快感、然後留作紀念，現在落到趙書嶼手中正好成了他的催命符。
    最重要的是裏麵還有錢家和清河縣丞錢權交易的書信，裏麵詳細記錄了清河縣丞幫他按下狀告他家的百姓，以莫須有的罪名懲治苦主、包庇錢家。
    至於為何選上趙雲，有一個人在其中出力了。
    之前楚寶玉衣錦還鄉，說是被貴人賞識，跟著貴人做大事賺了很多錢，其實就是幫錢父尋找有姿色的女子和小哥兒，錢父將這件事變成了產業鏈，或購買、或納妾、或娶妻等各種理由弄到手，再暗地標價出售。
    門第好的姑娘、小哥兒出事兒家裏人會來鬧，他們便隻開始往農戶家裏找，可農戶都是靠天吃飯，家裏少有的資源都供給兒子，很少有長得好看的小哥兒，楚寶玉想到自己村裏有不少小哥兒，便回來尋找。
    長得明媚可人、性格活潑開朗的趙雲便被他挑中了。
    他知道趙雲爹爹不可能賣掉他、也不可能讓他做妾室，隻能報告給錢自晟另尋它法。
    然後錢自晟想到了在齊家姑娘身上使的那一套，便想依葫蘆畫瓢，先將人娶進門，之後便交給錢父，過幾年再對外說他病死了。
    趙家是老實本分的農戶也想不到好好的兒子會被人害死這事上，隻會以為是自己家的哥兒命薄沒福氣。
    看到楚寶玉和錢自晟的信件，趙書嶼又想到楚寶玉安排人去楚家房子裏找的小木匣子，或許他也是聽命行事，那他背後之人為何知道楚家有這個東西。
    之前趙書嶼便在悄悄打探這個小木匣子，一直沒有任何線索，如今卻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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