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0章 武媚娘談起姐夫賀蘭越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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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孟薑輕柔地攙扶著武媚娘,款步朝著衡梧軒寢宮走去。
    踏入衡梧軒,屋內靜謐溫馨,李孟薑小心翼翼地將武媚娘安置到床上,隨後拿起一床厚實綿軟的棉被,輕輕為武媚娘蓋上,眼神滿是關切:
    “媚娘,你如今身子特殊,萬事都得格外小心才是。”
    武媚娘莞爾一笑,伸手握住李孟薑的手臂,語氣帶著幾分嗔怪:
    “好孟薑,你莫要把我當作那嬌弱不堪的女子。”
    李孟薑歪著頭,眼中閃過一絲好奇:
    “媚娘,你和聖人可曾想好給腹中寶寶取個什麽名字?”
    武媚娘嘴角微微上揚,笑意直達眼底:“這孩子的名字,我與聖人已然商定,就叫弘,李弘。”
    李孟薑心中也是一埂,然後咽一下口水:“弘?媚娘你和稚奴是取自弘偉的弘嗎?”
    武媚娘歪在軟榻上,蔥白指尖捏著半塊玫瑰酥,忽然抬眼:
    “孟薑,我跟你講講我姐夫的事情吧?”
    酥皮簌簌落在月白錦緞上,像撒了層霜。
    李孟薑正往琉璃盞裏兌陳皮水,聞言手抖了抖,濺出的水珠在炭盆裏騰起輕煙。
    她當然知道武順的下場
    而史書裏輕飄飄一句 “韓國夫人卒”,藏著多少宮闈秘辛。
    可此刻瞧著武媚娘發間那支玉簪,是七年前她剛回宮時李治賞的,邊角還纏著褪色的紅絲線,又把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你的姐姐是叫武順吧,那你的姐夫叫賀蘭越石是吧?”
    李孟薑把茶盞推過去,看著對方染著丹蔻的指甲在盞沿劃過,留下半道紅痕。
    武媚娘輕笑出聲,梨渦裏盛著三分醉意:
    “聰明。”
    她忽然翻了個身,錦被滑落露出隆起的小腹,像倒扣著的玉碗。
    “那年我十四歲,剛入宮封了才人。阿娘在家哭得眼睛都腫了,說‘見天子庸知非福’,可她不知道,我在掖庭看見姐夫送姐姐進宮時,他騎在馬上的樣子,比春日裏折的柳條還精神。”
    茶盞裏的陳皮打著旋兒,李孟薑想起前世看的野史,說賀蘭越石生得劍眉星目,舉手投足都是世家公子的氣派。
    武順嫁過去時,榮國夫人陪了整整二十箱綢緞,十裏紅妝從武家老宅排到洛水畔。
    “姐夫是參軍,總跟著將軍去邊境。”
    武媚娘忽然坐起來,發絲散在肩頭,像團揉亂的墨。
    “有次他回來,給我帶了塊西域進貢的胡餅,上麵嵌著葡萄幹和杏仁。我躲在繡房裏吃,結果渣子掉在裙子上,被阿娘好一頓罵。”
    她伸手比劃著餅的大小,指甲上的鳳仙花汁蹭到了李孟薑手腕。
    李孟薑盯著那抹紅,想起史書裏寫武順成了寡婦後,常出入宮闈。
    宮人私下嚼舌根,說韓國夫人的馬車總是半夜才從玄武門離開。
    可此刻武媚娘眼裏閃著光,像還能嚐到當年胡餅的甜。
    “後來姐夫得了熱病。”
    武媚娘的聲音突然低下去,指尖無意識揪著被麵的纏枝蓮紋。
    “姐姐抱著剛出生的敏之在床邊哭,我隔著簾子看姐夫的臉,蠟黃得像深秋的枯葉。他伸手想摸孩子的臉,手抖得連繈褓都碰不到。”
    她忽然笑起來,笑得肩膀發顫,
    “你說可笑不可笑?他堂堂七尺男兒,連自己的孩子都抱不動。”
    琉璃盞裏的水涼了,李孟薑往炭盆裏添了塊新炭,火苗 “劈啪” 炸開。
    她知道武順後來帶著一雙兒女投奔妹妹,在宮裏得了 “韓國夫人” 的封號。
    可沒人提過,那個抱著孩子哭的年輕婦人,當年也是個被父親捧在手心的嬌小姐。
    “敏之滿月那天,姐夫讓人抬了頭活羊進府。”
    武媚娘的聲音混著炭香飄過來:
    “說要給姐姐補身子。我記得那羊眼睛水汪汪的,殺的時候叫得像小孩兒哭。姐夫親自下廚,燉了整整一夜的湯,滿院子都是肉香。”
    她忽然捂住嘴,像是被嗆到,可李孟薑看見她指縫間滲出來的,分明是眼淚。 窗外傳來更夫打梆子的聲音,已是三更天。
    武媚娘擦了把臉,抓起茶盞一飲而盡:
    “後來我去了感業寺,再回宮時,敏之已經會背《千字文》了。”
    她的語氣突然變得平淡,像在說別人家的事:
    “姐姐還是那麽好看,隻是眼角多了些細紋。她總說我瘦,每次來都給我帶胭脂水粉,說‘媚娘該打扮得漂亮些’。”
    李孟薑想起史書裏的記載,說魏國夫人賀蘭氏生得比母親還美,可惜紅顏薄命。
    可此刻武媚娘摸著肚子,輕聲哼著兒時的曲子,曲調不成調,倒像是在哄肚子裏的孩子。
    “姐夫去世前,把敏之的手放在我手裏。”
    武媚娘的聲音輕得像飄在半空:
    “他說‘照顧好你姐姐’。我當時想,這有何難?我在宮裏站穩腳跟,姐姐自然能享盡榮華。”
    她忽然大笑起來,笑得眼淚又滾了出來:
    “可我忘了,宮裏的榮華,從來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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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炭盆裏的火快熄了,李孟薑起身去添炭,餘光瞥見武媚娘從枕下摸出塊帕子。
    那帕子邊角繡著並蒂蓮,顏色已經發灰,分明是用了許多年的舊物:
    “孟薑,你說人為什麽要死呢?”
    武媚娘忽然問,聲音裏帶著孩童般的執拗:
    “姐夫死了,姐姐老了,敏之……”
    她頓了頓,把帕子攥成一團:
    “敏之現在整日花天酒地,連我送他的玉佩都當了。”
    李孟薑握著炭鉗的手緊了緊。
    她當然知道賀蘭敏之的下場 因得罪武則天被流放雷州,最後用馬韁自縊而死。
    可看著武媚娘此刻脆弱的模樣,那些血淋淋的結局突然變得太重,重得她不敢說出口。
    “人活著,總有些身不由己的事。”
    李孟薑把燒紅的炭塊撥到中間,火光照亮武媚娘蒼白的臉。
    “就像這炭火,看著旺,可總有熄滅的時候。”
    武媚娘盯著炭火發怔,半晌才歎口氣:
    “你說得對。就像這孩子”
    她輕輕拍了拍肚子:
    “我盼著他平安,可宮裏的日子,哪有什麽平安?”
    她忽然抬頭,眼裏又恢複了往日的銳利:
    “不過沒關係,我會護著他,就像當年護著姐姐和敏之一樣。”
    李孟薑看著她,忽然想起史書裏那個叱吒風雲的女帝。
    可此刻這人裹著被子,發間還沾著點心渣,倒像是尋常人家的婦人。
    “媚娘,不管以後發生什麽……”
    她話沒說完,就被武媚娘打斷。
    “好了好了,說這些做什麽?”
    武媚娘抓起剩下的玫瑰酥塞進嘴裏,含糊不清地說:
    “你趕緊回去吧,周駙馬該等急了。下次再來,記得帶你的那個什麽‘巧克力’,上次那盒被李治搶去大半!”
    李孟薑笑著起身,替她掖好被角。
    臨出門時,聽見身後傳來輕輕的哼唱聲,還是方才那首不成調的曲子。
    月光灑在宮道上,她望著遠處的宮牆,忽然覺得那些寫在史書裏的名字,此刻都變成了活生生的人 , 會哭,會笑,會為一塊胡餅歡喜,也會為一場病難過。
    回到周府時,周道務正在書房等她。
    燭火下,他看見妻子眼角有未幹的淚痕,伸手替她擦去:
    “怎麽了?”
    李孟薑靠在他肩頭,聞著熟悉的檀香,忽然覺得心裏安穩許多,李孟薑反應過來:“周哥哥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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