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漾走到衛起身前，坐到地上。
    “青山，你家裏還有什麽人？”方漾其實看到了青山掛在腰間的香囊，那一看就是女子縫的。
    青山頓住，過了一會後開口道：“我夫人，還有我女兒。已經七歲了，都開始認字了。我成親晚算是老來得女，那小丫頭跟我簡直一個模子出來的。”青山一說到女兒，眼角的笑意再也抑製不住，方漾瞧著都年輕了幾歲呢。
    方漾看著衛起，直直盯著他的眼睛，說道：“我知道青山是衛府的人，他的命或許從一出生，就和衛家綁在了一起。他死了，是衛家的光榮。可他的夫人和女兒呢？”
    “衛起，衛家的暗衛中，又有多少像青山這樣的？他們背後又有多少妻子，兒子，女兒？”
    “衛家的冤屈，青山知，活著的所有暗衛侍衛都知。他們可以替你替衛家付這一趟必死的複仇計劃。計劃或許成功，太子曹奢一黨殺之；計劃也或許失敗，太子曹奢你們可能連麵都見不到，可青山他們，再也回不去家了。”
    “我知你此刻抱著必死的決心，不想活了。可人得往前看，往周邊的人看看。死多容易呀，人很脆弱的，可活著的人最難呀。”
    “衛起，我相信，如果此刻坐在這裏的是衛世子，他不會拿衛家暗衛和侍衛的命去拚的。因為他知道，已經死了太多人了，剩下的得活下去。隻有活下去，才有希望。”
    “活下去，才能查明真相，血刃凶手；活下去，才能給鎮國侯府平反；活下去才能護著衛家剩下的人。”
    方漾說完，衛起已不再流淚，而是平視著麵前的女子，青山一時間不知說什麽，但方漾這番話讓他大為震驚和感動。
    青山看向小侯爺，想必他也如此。
    這時，青山的肚子突然叫了一聲，打破了寂靜的空氣。
    方漾嘲笑了一下，隨後開口道：“等著，我去後廚房做個飯，馬上就好。”
    沒一刻鍾，方漾就喊青山來後廚房端飯，抻片湯。廚房裏有麵粉，和麵，擀成大片，下鍋揪就行了。再把廚房有的蔬菜，雞蛋一放，成了。
    每人一碗，三人圍在一起吃飯。
    方漾覺得挺奇怪的，沒想到此時此刻，這三人還能圍在一起，吃一鍋飯。想著想著方漾就笑出聲：“我做夢都不會想到，還能跟你一起吃飯。”
    方漾說這話，是對衛起說道。因為方漾想到了上一世，殺神衛起，誰敢跟他吃飯。
    衛起一邊吃，一邊瞧著方漾，沒有回答。
    一碗片湯下肚，終於把青山吃美了，開心地跟方養說話：“世子妃，你這飯做的真好吃。比我家娘子的還要好吃。不對，你一個鄔家大小姐，怎麽會做飯的？”
    青山說完，一秒後明白了過來，不好意思的撓撓頭：“抱歉。”青山想起來這位鄔家大小姐，並不受寵愛，估計在鄔家的日子過得也不太順遂。
    方漾知道青山什麽意思，毫不掩飾，“日子過得苦，當然要自己動手，才能豐衣足食。”
    此時衛起吃完一碗，放下碗筷，終於開口道：“怎樣才能活下來？”
    方漾和青山同一時間愣住，隨即放下碗筷，認真地看著小侯爺。
    方漾看著此刻衛起的眼睛，那一層複仇的光芒已經掩蓋下來。方漾知道，他不會忘記複仇，隻是將它埋在了心底。
    方漾按照之前自己的猜測，跟衛起講述：“我猜皇城裏那位是個既要麵子又骨子裏虛偽之人，不然，也不會將你困在這座孤墳裏。他對你有所求的東西，但是，又想讓你主動交出來然後認下衛家的罪。這樣他既可以得到想要的東西，又能保留好名聲。最好是讓外人看來，他是逼不得已才這麽做的。”
    方漾說完，衛起和青山對視了一眼。方漾所說的，跟小侯爺在她做飯時跟自己所有的猜測，如出一轍。
    “他要衛家的兵符和衛家在北方的所有勢力。”衛起斬釘截鐵的說道。
    方漾有些不明白了，“不是十萬衛家軍全都被殲於彌羅穀了嗎？那他要衛家的兵符還有何用？”
    “十萬衛家軍，彌羅穀陣亡七萬多人，還有不到三萬已經跟隨我回來，就分散在華京的郊外。”衛起繼續說道：“加上衛府的暗衛和侍衛，有足足三萬人。”
    方漾很是驚訝，衝著衛起豎起了大拇指：“不愧是衛起！要不這三萬大軍，咱今晚直接攻入皇城得了。取了那皇帝老兒和太子的狗頭，然後咱們殺出去占個山頭當土匪算了。”
    方漾不是開玩笑，她是真這麽想的。
    何必忍辱負重，有足足三萬人，怎麽也能衝進皇宮了。
    青山被逗笑了，衝著方漾說：“老侯爺之前剿匪，這小侯爺自己當上匪了。再說，皇城錦影衛兩萬人，那皇帝老兒還讓國舅爺的兵馬八萬人，圍在華京附近不足五十裏。”
    “那你們這不都知道是以卵擊石嘛！”方漾坐到地上，看來當個山大王是不可能了。
    “我現在不想以卵擊石了。”衛起開口道，“你說得對，三萬人，我沒辦法跟他們的家人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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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看來小侯爺是想明白了。”方漾蹲在衛起旁邊，一臉的驕傲，這可是她勸下來的呢。
    衛起低頭，什麽話都沒說，有些不好意思。青山連忙跪在地上，真切地說道：“多謝世子妃！您是從天而降的觀音菩薩！多謝，多謝。”
    “起來吧，還是你有眼力見。”方漾說著拿出火靈芝，“現在最重要的，你的小命兒先保住。”
    “對，對，對。”青山在一側又開始磕頭。
    方漾看著衛起想說話又欲言又止的模樣很是好玩，想感謝我就直說，非得讓侍衛說。還真是死鴨子嘴硬，得治治他。
    “我可以把火靈芝給你治病，但是我有一個要求。”方漾提了要求，衛起反而舒坦了一些。
    “你說。”
    “你也知道，我這火靈芝有市無價，千金難求。我要你應我，第一，衛家平反重振衛家軍的那天，你要以百倍的價錢還給我，折算成金條給我。第二，我要這大燕永無戰爭，百姓安居樂業，我好後半生用你還得錢享清福。第三，我要大燕女子婚嫁自由，女子入朝為官，女子亦可經商。”
    方漾說完了，簡簡單單的就先說三條吧。
    青山仿佛被震懾住了，一動不動的，喃喃自語道：“女人還可以當官？”
    “好！我答應。”衛起坦然接受方漾的眼神，不再躲閃，也不再退縮。因為他知道，能說出這三個要求的人，心有天下，海納百川。
    她就該是衛家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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