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蘇晴到家之後，易景宸開著車子，徑直來了醫院。
    可到了之後，他反而又糾結了。
    他在醫院的院子裏躊躇不前，不知道自己該不該上去。
    剛同蘇晴分別，轉頭就去見別的女人，於情於理都有些過分。況且這時候，蘇欣想必應該已經睡著了。
    停頓了一會，他決定不上去了，掏出手機，給蘇欣發了條信息。
    “明天出院前告訴我，我讓程威去接你。”
    發完消息，易景宸上了車，離開了醫院。
    病房裏的蘇欣並沒有睡著，在醫院裏，天天閑來無事，到了晚上反而睡不著。
    她看到了易景宸發來的內容，卻並沒有回複。出院而已，打個車的事，她不需要誰來接。
    第二天上午，她早早的辦好了出院手續，收拾東西，換衣服準備回家。
    她去同雪姨道別，雪姨告訴她，下午也要出去一趟，她要回去看看家裏的老母親，晚上再回醫院。
    說話間，範錦億過來了，說是來接雪姨回家。
    雪姨嗔怪道：“你這孩子，不是說了下午再過來嗎。上午可不行，醫生會來查房，倘若看見我偷跑出去了，回來又要聽他囉嗦。”
    範錦億卻不以為然。
    “姑媽，怕他做什麽，他要是敢說你，我就去找他算賬。再說了姑媽，你要是覺得沒什麽事了，就出院回家休養去吧！本來也沒什麽大病，幹嘛非得在醫院裏住著，實在不行，我就給你請個醫生回去，在家裏怎麽也比醫院自在些。”
    “你知道什麽！”
    範雪燕不悅，連忙斥責他。
    “我這身子向來都是吳主任調理的，包括在國外，偶爾不舒服時，我都是直接給他通電話的，換個大夫反而延誤。況且住醫院裏沒什麽不好，省得在家裏天天聽你奶奶嘮叨，我是落了個耳根清淨。”
    範錦億不再多言，他這個姑姑，向來說一不二，知道勸也沒用。
    範雪燕見他不作聲，忙又扯過他的胳膊，對蘇欣說：“蘇欣啊，正好錦億這會兒也沒事，讓他送你回去吧，正好我也能放心一些。”
    “不用了，雪姨，太麻煩了，還是讓他在這裏陪你吧！”
    蘇欣急忙擺手拒絕，雪姨卻是瞪了範錦億一眼。
    “我可不願意讓他陪，我是隔幾天不見還想得慌，但要是天天見，我看著就煩。你就讓他送吧，正好回來了時間也差不多了，我直接跟他回去。”
    範錦億慢條斯理地笑了笑，攤了攤手。
    “請吧，蘇小姐，姑母大人之命，不敢不從啊！”
    人家這樣客氣，蘇欣不好再拒絕，隻好從命，同雪姨道了別，約好下周末見麵，便同範錦億一起離開。
    回病房拿東西的時候，小護士知道她要出院，特意來送她。蘇欣從病房裏出來，轉身同範錦億並肩而走，正好與趕來的小護士迎麵撞上。
    小護士在看到他們二人時，瞬間腦子又是一震。
    範錦億這位病人家屬她是知道的，因為雪姨住院時日不短了，範錦億常來自然熟悉，可他怎麽又和蘇小姐走在一起，這可太太太奇怪了……
    小護士有些懷疑人生了，這位蘇小姐，怎麽圍繞著她的男人，都是這麽的出色。
    蘇欣迎上前去，見她望著自己發呆，忙問她怎麽了。
    小護士回過神，有些不好意思。
    “蘇小姐，我就是過來送送你，病去如抽絲，回去之後你也要好好休息一陣子，別太累了。”
    “知道了，這段時間謝謝你。”
    蘇欣感激的道謝，小護士羞澀一笑，又將目光投向範錦億，麵現困惑。
    “這位先生不是那位範阿姨的家屬嗎？”
    範錦億微笑默認，解釋道：“我送她回家。”
    小護士了然，不再多問。
    “哦，那你們快走吧，路上注意安全。”
    ……
    範錦億的豪車上，蘇欣低頭一直玩著手機，她給陳鈺發了消息，告訴她自己回家了，問她要不要一塊過來吃個飯。
    正在開車的範錦億朝她瞥了一眼，見她手指在屏幕上點個不停，輕聲一笑。
    “才剛出院就開始折騰，人家護士不是說，讓你多休息的嗎。”
    蘇欣目光投向他，臉上有些沒好氣。
    “那晚她被你那個什麽大哥害得不成樣子，後來我生病了，也沒顧得上問她怎麽樣了。”
    “原來是她啊！”
    範錦億明白過來，眼裏有些不屑。
    “那個女人太死心眼了，得罪了我大哥，道個歉不就完了……可她偏要逞能，非要跟人對著幹，那就怨不得別人了。”
    他說陳鈺，蘇欣可不願意聽，冷冷回道：“那個姓廖的堂堂一個公司老總，卻仗勢欺人，恃強淩弱，也不是什麽好東西……”
    範錦億不置可否，他們這些有錢人家的少爺，平時作威作福，欺負人的事幹得多了，似乎習以為常，並不覺得怎麽過分。
    但在蘇欣麵前，他可不敢胡謅，巴結討好她還來不及呢，當下便一笑置之，一改先前的語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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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是是……蘇大小姐教訓的是，我大哥確實也有不對之處。況且身為男人，怎麽能和女人斤斤計較呢，等再見到他，我說教他兩句。”
    說完用眼尾掃了蘇欣一眼，話鋒跟著一轉。
    “不過蘇欣，以後你遇事也不要那麽衝動，我大哥那晚喝醉了，你何必跟他一般見識，有我在…還能真讓你脫光了，讓人恥笑不成……”
    這話說的倒有些真心，蘇欣明白，火氣不由小了一些。
    那晚蘇欣被廖少成所激，真要脫掉貼身的長裙時，範錦億聲嘶力竭的阻攔並不是作假。當時他扶著搖搖欲墜的廖少成，分不開身，但如果沒有易景宸後來暴怒的那一嗓子，假如蘇欣真要動手脫衣服，他寧可不管廖少成，也不會看她當眾受辱。
    見蘇欣不作聲，廖少成又趁機偷瞄了一眼，見她神色還好，鬆了一口氣。又想到她自那晚之後，便生病住院，忍不住問道。
    “不過你後來是怎麽搞的，怎麽病的這麽厲害？”
    “淋了雨，發高燒。”
    蘇欣語氣淡淡的，沒有做過多的解釋，她和易景宸之間的淵源，範錦億並不知曉，她刻意隱去這一段，不願多說。
    憶起當晚的瓢潑大雨，範錦億恍然大悟，瞬間悔恨交加。
    “原來是這樣，早知道我就送你回去了，光顧著照看我大哥了，怪我…怪我啊！”
    蘇欣暗嗤，那晚就算他有心送，恐怕當時自己的那種狀態，也是絕對不會跟他走的。
    電話突然響起，蘇欣低頭一看，是淩亞峰打來的，問她什麽時間出院，他過來接她。
    蘇欣瞥了一眼範錦億，回複說：“不用了，我已經快到家了。”
    淩亞峰在電話裏急問：“不是說好了我來接你嗎，那你現在是在出租車上嗎？”
    蘇欣不知道怎麽回答，索性直接撒謊。
    “嗯，是出租車。”
    說完，她朝範錦億偷偷瞄了一眼，隻見他勾起了唇角，一臉的嘲弄。
    淩亞峰好像有些不太痛快，語氣變得懨懨的。
    “那好吧，這幾天你就好好休息，不用著急來上班。”
    “不用，我真的沒事了，明天就可以去公司。”
    淩亞峰頓了片刻，也不再推辭。
    “你要覺得真的沒事了，就過來吧。這幾天公司事情也比較多，昨天又接了份大活。姿雅係列新產品的廣告，他們想要請個大牌明星代言，我打算讓你幫著參謀參謀。”
    淩亞峰的語氣中難掩興奮，蘇欣也跟著不由激動起來。
    公司開業至今，接的都是些小單子，不過新公司嘛，資曆尚淺，績效不是特別好也是情有可原的。淩亞峰的要求並不高，按照他的話說，隻要能夠維持生計，讓大家按時領到工資即可，他這個老板目前不求賺錢，凡事都要一步步來嘛。
    不過姿雅這個從天而降的大單子，對心靈來說，真可謂是天上掉餡餅了。姿雅是個很有名氣的護膚品品牌，在國內化妝品領域穩居前茅，並且目前已經在向國際擴展，在亞洲區也算小有名氣。
    姿雅企業的負責人能夠找到心靈，這麽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公司合作，對於心靈來說，真是天大的榮幸。
    如果這個廣告做好了，通過姿雅名氣上的優勢，心靈的聲望也會大大提高一個檔次。
    看來淩亞峰是極為在意這份合作的，蘇欣感受的出來，所以這個應該就是姿雅找到心靈的目的所在。
    因為，找家大的廣告公司固然資曆深，在策劃方案上，會比較老練有經驗。但小公司也有小公司的好處，費用會相對低先不提，淩亞峰為了公司日後的招牌，必然會全身心的投入到這份合約裏，絞盡腦汁把它做好，如果心靈真有能力的話，不怕會出不來好成績。
    但如果做砸了，那隻能怪心靈沒本事，攬不住大客戶，今後要想再一飛衝天可就難了……而對姿雅來說也並沒有什麽大的損失，再換一家廣告公司合作就是，反正也費不了多少錢。
    總而言之，與姿雅的這次合作極其重要，可以說直接關係到心靈日後的生死存亡。
    蘇欣抑製住內心的蕩漾，連忙向他道賀。
    “太好了，這可真是一件大喜事，淩總恭喜你了！這份合約何其重要，我怎麽也要參與進去，我還等著做成了，老板一高興，給我們來份大大的獎金呢！”
    電話那頭的淩亞峰嗬嗬直笑，心情立時變好。
    “那是必須的！蘇欣，明天來公司再聊，你回去好好收拾收拾。”
    掛斷電話，範錦億的聲音不緊不慢地響起。
    “唉，可憐哪！我的一片誠心，到你這竟成了出租車司機，連個朋友都算不上，真是最毒婦人心。”
    蘇欣冷嗤，提醒他。
    “範錦億，跟我做朋友，可真沒什麽好處。”
    範錦億卻是一臉不在意。
    “管他什麽好處不好處，我做事向來隻憑心意，別的一概不管。”
    說話功夫，範錦億將車停下，蘇欣朝外一看，竟是到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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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欣下了車，回頭向他道謝，範錦億擰眉朝四周打量一番，臉上頗有些嫌棄的意味。
    “蘇欣，你就住這？”
    “是啊。”
    蘇欣神色如常，明白他的話中所指，但她並不覺得怎樣丟人。
    範錦億向前幾步，又朝小區裏麵瞟上幾眼，目中鄙夷之色更甚。
    “這裏環境也太差了，女孩子住在這種地方，不太安全。”
    蘇欣不耐煩地看向他，並沒有覺得哪裏不好。
    “壞人並不是以窮富之分來判斷的。”
    範錦億收回目光，看向蘇欣，眼中頗有意味。
    “那你覺得我是個好人…還是壞人？”
    蘇欣垂眉，思索了下這個問題。
    “不算好，但也不算壞。”
    範錦億笑出了聲，似乎頗為滿意。
    “行啦，能得到您些微的認可，我就知足了。”
    蘇欣隨著他勾起了唇角，忽然問道：“那你覺得我是好人…還是壞人？”
    “嗯？”範錦億微微一愣，隨即答道：“姑媽說你是個好女孩，我也覺得不錯。”
    這評價有些過高，蘇欣竟感覺心虛不已。她緩緩轉身，看向街邊玩耍的孩童，眸光漸黯。
    “你也看見了我那晚跟你大哥喝酒，那樣媚態橫生的墮落模樣，會是個好人嗎？”
    “你那是為了救你的朋友，不是嗎？”
    蘇欣輕笑，抬頭注視著他，波光粼粼的眸子，看似平靜，當中卻又摻雜著說不出來的情愫。
    “就算是救人，但我若沒有經驗，又怎麽會表演的那麽生動自然……”
    “取悅男人的手段，我很早之前就會，就在去年，我還做過夜魅的小姐呢。”
    像是在述說著一件很平常的事，蘇欣的語氣同她的表情一樣無波無瀾。而同她想象的一樣，範錦億臉上的笑容瞬間變淡，表情微訝，似乎難以置信。
    蘇欣笑意加深，不想再多說。
    “範先生，謝謝你送我回來，如果雪姨問起，你就說我周末要加班，不能去參加你們的派對了，有時間我會去看她的，雪姨人很好，我真的很喜歡她。”
    說完，轉身進了小區，留下範錦億呆立在原地，怔怔地望著她的背影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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