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墓園風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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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範老太太最終還是沒能挺過去,在家人的陪伴下,平靜且安然地告別了這個世界。
    範雪雁悲痛到了極點,母親的離世,仿佛抽光了她所有的力氣,不堪承受打擊,身體也變得更加脆弱。範錦億做為家裏唯一的男丁,他強忍著內心的悲痛,有條不紊地操辦著奶奶的後事。
    葬禮當天,陰雲密布,鉛灰色的濃雲沉甸甸地壓在天際,將整座城市捂得密不透風。範家墓園裏,範錦億雙手虔誠地捧著骨灰盒,每一步都邁得緩慢而沉重。範雪雁在旁人的攙扶下,步履蹣跚地跟在後麵,她眼神空洞,滿臉哀戚,淚水怎麽也止不住。
    前來吊唁的親友們身著素服,神色凝重而悲戚。他們安靜地站在一旁,壓抑的哭聲不時打破這片哀傷的寂靜,氣氛沉重得讓人窒息。
    蘇欣獨自一人前來,隻想送老人家最後一程。司儀站在前方,莊重地朗讀著老太太的生平事跡。眾人皆垂目聆聽,臉上滿是深深的悲傷,思緒都遊蕩在與老太太相處的往事中。蘇欣悄無聲息地來到人群的最後麵,靜靜地凝望著前方奶奶生前的照片,心中一陣酸澀,淚水忍不住流了下來。
    隨著葬禮的進行,天空愈發陰沉,細密的雨絲悄然飄落,打在地麵上,濺起小小的水花,似在為這場葬禮奏響悲傷的樂章。人們紛紛撐起黑傘,雨中的葬禮更顯淒涼。蘇欣抬起頭,望向那暗沉的天空,心中五味雜陳,忍不住深深感慨,看來連老天爺都在為奶奶的離去而難過,默默垂淚。
    她一時忘記去拿傘,心裏填滿了悲傷。她想起父母下葬的那天,也是這樣飄著細雨,她顫抖著雙手,緊緊捧著那承載著父母不多骨灰的盒子,親手將骨灰盒埋入冰冷的地下。
    雨絲打在臉上,帶來絲絲涼意。蘇欣緩緩閉上雙眼,放任自己盡情地沉浸在這份悲涼之中,似乎隻有這樣,才能緩解內心深處的苦楚。就在這時,落在臉上的雨絲突然停了,她睜開雙眼,映入眼簾的是一頂黑色雨傘,穩穩地舉在她頭頂上方。順著傘柄望去,拿著傘的人,正是她再熟悉不過的人。
    易景宸筆挺地穿著一身黑色西裝,身姿如鬆,神色冷峻而肅穆。他雙唇緊抿,深邃的眼眸直直地看向前方,顯然沒有要開口的意思。
    蘇欣和他一起站在傘下,感受著身旁傳來的熟悉氣息。她低下頭,心裏很清楚,他是擔心自己被雨淋,才默默走過來為她撐傘。想起在範家時他對自己的冷漠,蘇欣不由地苦笑,明明關心自己,卻又表現得那麽冷淡。像個沒長大的孩子,一旦被拒絕,自尊心受挫,就開始耍起了倔脾氣。
    不過她還是很慰藉的,雖然易景宸言辭尖刻,行事乖張跋扈,一次又一次刺痛她的心,絲毫沒有半分留情。但畢竟自己跟了他那麽久,再怎麽說,他對自己總還存著些許情分。
    細雨如愁,纏纏綿綿,絲毫沒有停歇的意思。範錦億已經將奶奶的骨灰盒,放入那一方冰冷的墓穴中。縱使他堂堂七尺男兒,平日裏剛毅堅強,此刻也不禁眼眶泛紅。身邊人為他撐起傘,他雙膝跪地,每一個動作都飽含著無盡的眷戀與不舍,小心翼翼的,生怕驚擾了奶奶的安寧。
    墓石被緩緩蓋上的那一刻,時間仿佛都為之凝固,整個墓園都被悲傷所籠罩。範雪雁像是突然失去了所有支撐,眼神中滿是絕望與痛苦,猛地掙脫了旁人的攙扶,不顧一切地撲到墓石上,淒厲的哭喊劃破雨幕。
    “媽媽,別走啊……”
    哭聲在雨中回蕩,揪著每一個人的心。範錦億急忙上前扶起,嘴裏不停地勸慰著,可他自己,也已經悲傷難抑。範雪雁茫然地注視著自己的侄兒,雙腿一軟,整個人撲進範錦億的懷中,毫無顧忌地放聲嚎哭。
    蘇欣站在傘下,目睹這一幕,暗叫不好。她來不及多想,毫不猶豫地衝進雨中,幾步就跑到範雪雁身前,迅速打開手中藥瓶的蓋子,倒出一粒白色藥丸,匆忙喂進範雪雁口中。
    範錦億怔怔地看著蘇欣的一連串動作,臉上滿是不解。雨水順著他的臉頰滑落,打濕了他的衣衫。好在範雪雁服下藥後,沒過一會兒,情緒便慢慢安定了下來。蘇欣這才鬆了口氣,抬手抹了把臉上的雨水,開口解釋道:“這是杜醫生拿給我的,他千叮萬囑說,如果雪姨傷心過度,一定要及時讓她服下,看來這藥果然有效。”
    範錦億這才恍然大悟,眼眶微微泛紅,眼神中充滿了感激。
    “謝謝你,蘇欣。還有杜醫生,他想得太周到了,這份恩情,我記下了。”
    蘇欣滿心憂慮地望向範雪雁,隻見她目光呆滯,眼神渙散,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又想起杜成逸交代她的另一件事。
    “範錦億,杜醫生還特意叮囑,葬禮結束後,一定要送雪姨回醫院。他有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說。”
    從墓園返程時,蘇欣因與其他人並不相熟,一時犯了難。恰在這時,易景宸把車穩穩地開到她麵前。周圍眾多目光紛紛投來,在這樣的情形下,蘇欣若是再拒絕,難免會被人誤解為故作姿態,太過矯情。畢竟這可是易總的車,哪有拒絕的道理。無奈之下,蘇欣隻好硬著頭皮上了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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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車內暖意融融,暖氣輕柔地包裹著周身。蘇欣拿起手帕,輕輕擦拭著臉上殘留的雨水。易景宸專注地握著方向盤,安靜地開著車,氣氛一度有些沉悶。
    突然,他冷不丁開了口,打破了這份寂靜。
    “其實範阿姨根本就沒有出國,一直在醫院養病,對吧?”
    蘇欣詫異地轉過頭,直直看向易景宸,脫口問道:“你怎麽知道?”
    易景宸嘴角上揚,扯出一抹輕蔑的笑容。
    “你們那點小伎倆,也就隻能騙騙範錦億。”
    既然已被識破,蘇欣索性不再隱瞞。反正到了醫院,一切都會真相大白。就像小逸說的,一直這樣瞞著不是長久之計,尤其範錦億,他作為至親,理應知曉實情。
    “是雪姨不讓說出去的,她生了很嚴重的病,擔心範錦億知道後太過傷心,承受不住。”
    蘇欣趕緊解釋,頓了頓,又接著說道:“對了,易景宸,你是他的好朋友,能不能勸勸他……”
    “他沒那麽脆弱。”易景宸想也沒想,便打斷了蘇欣的話,語氣篤定。
    “現在知道也不算晚,他和阿姨感情深厚,情同母子,傷心難過肯定是難免的。但當下他最該做的,就是多陪陪阿姨。”
    蘇欣垂眸思索片刻,未發一言,可那微微頷首的動作,顯然是默認了易景宸的說法。緊接著,她輕輕歎了口氣,聲音輕柔得如同車裏若有若無的暖風。
    “但願他能承受得住。”
    聲音雖輕,易景宸卻聽得無比真切。刹那間,他的心裏,沒來由地一陣煩躁。
    他不禁在心中暗自質問……為什麽她對身邊的所有人都能這般溫柔以待,關懷備至;可唯獨麵對自己的時候,卻總是一副避之不及的模樣?自己究竟哪裏做錯了,才會讓她如此抗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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