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蘇欣的話狠狠擊中，易景宸怒極反笑，笑聲卻如寒夜朔風，滿是蝕骨的苦澀。
    “真正的愛？我給你的一切還不夠？你以為杜成逸給你的就是愛，那他怎麽一轉頭，就和別人在一起了？”
    在男人諷刺的笑聲裏，蘇欣緩緩垂下眼簾，濃密的睫毛仿若兩把小扇，遮住了眼底浮起的痛楚。
    “是我不好，違背了和他的感情，所以我不怪他。”
    蘇欣的聲音輕如蚊蚋，帶著無盡的悵惘與自責。她深吸一口氣，再次抬眸，目光落在易景宸身上，眼神一如破釜沉舟，隻想把心底壓抑已久的情緒徹底宣泄。
    “易景宸，就算沒有他，我也不想跟你在一起。我們之間，從一開始就沒有愛，不過是各取所需，相互利用，本質上隻是一場交易。即便你對我還有興致，可以後呢？你總歸會有厭煩的一天。我不願成為夜晚你枕邊的附庸，白天在人前，還要假惺惺地喊你一聲姐夫。我求求你，放過我吧！就讓我一個人自生自滅……”
    近乎絕望的哀求，尾音顫抖著，聲聲如泣。換來的隻是男人更加偏執，近乎病態的霸道。
    “沒有人能對我指手畫腳，左右我的決定！蘇欣，你想讓我放手，除非我死！”
    男人的話語還在房間裏回蕩，人卻已摔門而去，將蘇欣的心震得七零八落。
    她木然地靠在床頭，望著窗外暗無天日的黑夜，思緒萬千。這一夜，她躺在暄軟的大床上輾轉反側，一夜未眠。
    清早，輕輕的敲門聲響起，得到蘇欣的允準後，小敏拿著為她準備的睡衣，款步走了進來。
    “蘇小姐，這是您的睡衣。早餐已經做好了，先生讓我喊您下樓吃飯。”小敏的聲音輕柔而恭敬。
    想起昨天偷穿衣服的事，蘇欣實在過意不去。衣服已經被易景宸弄壞了，她沒辦法歸還，心中愈發愧疚。
    “小敏，昨天穿了你的衣服，真對不起。你放心，以後我一定會賠給你的。”
    蘇欣真誠地道歉，小敏卻笑著搖了搖頭。
    “不用了，蘇小姐，一會兒我就要走了，以後你要照顧好自己，別再惹先生不高興。”
    小敏雖然來的時間不長，卻也清楚誰才是這裏的主宰，就算是蘇小姐，得罪了先生，那也是沒有好果子吃的。
    蘇欣訝然，問道：“小敏，你要走了？”
    小敏低下頭，臉上悵然一片。
    “是先生讓我走的，因為昨天的事，先生很不高興。”
    蘇欣心裏一沉，更加強烈的愧疚感湧上心頭。她沒想到因為自己私自逃脫，竟然連累小敏丟了工作。
    “小敏，都怪我……我去找先生，讓他把你留下。”
    小敏急忙攔下她，聲音急切又謹慎。
    “蘇小姐，您千萬別去。先生做的決定，誰都改變不了，您去了說不定會讓先生更生氣，到時候您也……”
    小敏沒有把後麵的話說完，但蘇欣明白她的意思。
    她無力地看著小敏走出房間，心中五味雜陳。
    窗外，晨光熹微，卻照不進她陰霾密布的心。對易景宸，她有太多的不理解和恐懼。可如今連能說上幾句話的小敏也要離開了，這座冰冷的豪宅，以後就更加冷清了。
    她穿上絲質睡衣，起身下樓。易景宸已經端坐在餐桌旁，修長的手指翻動著晨報。頭頂水晶吊燈的光暈，照在他輪廓分明的側臉上，投下深淺不一的陰影，更添幾分難以捉摸的冷峻。
    蘇欣小心翼翼地走過去，在他對麵坐下。
    “易景宸……”她輕喚出聲，聲音帶著懇切，“昨天我是偷偷跑出去的，小敏並不知情，所以這件事與她無關，你把她留下來吧！”
    報紙被不緊不慢地折起，男人抬眼的瞬間，蘇欣不自覺繃緊了脊背。
    “怎麽，舍不得讓那個丫頭走？”
    男人唇角的弧度似有若無，指尖在咖啡杯沿輕輕畫著圈。
    蘇欣攥緊了桌下麵顫抖的雙手，鼓起勇氣，直視著他的眼睛。
    “因為我的原因，害她丟了工作，這不公平。”
    “公平？”
    易景宸突然輕笑出聲，站起身時，高大的身影將她完全籠罩。
    “在我這裏，沒有什麽公不公平，我不喜歡的人，就不會留。”
    蘇欣心中湧起怒火，卻又不敢發作，隻能緊緊咬著嘴唇，麵露不甘。易景宸看著她這副模樣，心中竟莫名地煩躁，冷冷地丟下一句。
    “吃你的飯，少管閑事。”
    他拿起西裝，走向玄關，打算去公司。蘇欣焦急萬分，在男人走到門口的時候，再一次喊住了他。
    “易景宸，你等一下。”
    男人的腳步頓住了，卻沒有回頭，蘇欣趁機追了過去。
    “讓小敏留下吧！你讓我做什麽，我都答應。”
    背對著身後的女人，易景宸眼中的無奈愈發濃重。他在心底暗自歎息，這個女人，怎麽就不能對他也有半分好呢？在她心裏，似乎隨便一個旁人，都比自己重要。
    逆光中，他緩緩轉身，身形挺拔。領帶夾上的黑曜石，折射出森冷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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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我要你留下來呢？”
    “我答應你！”
    幾乎是在他話音剛落的瞬間，女人的聲音便急切響起，帶著破釜沉舟的決絕。
    “隻要你讓她留下……”
    蘇欣的聲音微微發顫，她其實心裏明白，就算自己不答應，易景宸也不會放她走，倒不如痛痛快快地應下，為小敏爭取一線生機。
    易景宸卻像是故意要刁難她，依舊不依不饒。他微微眯起眼睛，眼神如鷹隼般銳利，緊緊盯著蘇欣，又一次開口。
    “包括……永遠留在我身邊？想清楚再回答。”
    蘇欣的指尖深深陷入掌心，疼痛卻抵不過胸口翻湧的窒息感。她抬頭望向二樓，小敏正拖著行李箱緩緩走下樓梯，行李箱輪子滾動，發出沉悶的聲響，像是碾過她的心髒。
    男人慢條斯理地整理著袖扣，白金袖扣在晨光中泛著冷冽的光芒。他好整以暇地欣賞著她掙紮的表情，似乎顯得很有耐心。
    “你知道的……我最擅長做交易了。”蘇欣收回視線，直視男人的眼睛，那雙深邃如墨的眸子裏，藏著太多她看不懂的情緒。她深吸一口氣，聲音輕卻堅定。
    “讓她留下來，其他的……我們可以慢慢談。”
    空氣仿佛在這一刻凝固。易景宸突然大步逼近，鋥亮的皮鞋踩在大理石地麵上，叩出清脆的聲響。他停在離她咫尺之距，抬手，指節擦過她蒼白的臉頰，最終隻是將她散落的碎發別到耳後。
    “晚上，等我回來一起吃飯。”
    男人低沉的嗓音裏，帶著不容拒絕的強勢，嘴角揚起的笑意，卻莫名讓蘇欣想起，杜成逸曾經看她的眼神。
    蘇欣怔住了，男人的眼神，她讀不懂。男人的心，她更加看不明白。
    易景宸收回手，轉向小敏時，又恢複了往日的冷峻。
    “既然蘇小姐為你求情，那就留下來吧！”他頓了頓，語氣微沉，“好好照顧她。”
    小敏眼眶泛紅，連連鞠躬。
    “謝謝先生！謝謝蘇小姐！”
    蘇欣看著小敏如蒙大赦，心裏卻像壓了一塊沉甸甸的石頭。易景宸的腳步聲漸漸遠去，直到聽見汽車發動的聲音，她才長長地舒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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