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清晰地記得，那天早上她穿著那件薄薄的藏藍色外套，站在門口，臉上帶著堅定而略顯蒼白的表情。
    “都怪我，當時應該攔著你不讓你去的……”
    他記得那天的氣溫，地麵的枯草上結著一層白霜，冰層有兩指厚，冰下該多麽冰冷。
    心髒似乎被什麽禁錮著，緊縮著，讓他喘不過氣來。
    早知道是這樣，他一定會不顧一切地阻攔她，他也不要吃什麽魚。
    看著他涕泗橫流的樣子，家音幾次想打斷，最後還是放棄。
    等了好長一會家豪的情緒穩定下來，開始說她走之後的事情。
    也許是因為她的離開，才開始有人重視家豪家怡的生活。
    爸把他和家怡接到市裏，見到了那個後媽，後媽名字叫陶莉，是個很壯實的女人，但看起來還算溫和。
    爸在市區租了兩間小房子，他們四個人就擠在那兩間小房子裏，一開始陶莉對他們兩個還不錯，給他們買了新衣服，還有零食玩具。
    但隨著時間的推移，陶莉對他們的態度越來越差，爸出去找活以後，陶莉經常克扣他們的夥食，對他們非打即罵。
    那張一開始溫和的臉，變得扭曲起來。
    她經常跟他爸告家豪和家怡的黑狀，鬧的家裏雞犬不寧，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種環境，家怡很快出現了異常。
    一開始她總是說頭疼，後麵視力變得模糊，到後麵連說話都說不清楚……
    家音不解的問：“爸沒有帶家怡去醫院看嗎？”
    家豪點頭，“看過一次，那個醫生說要到另一家醫看，他們那邊看不了，那個女人嚷嚷著說頭疼不是什麽大病，爸聽那個女人的話，就回家了。”
    “回家了……”
    家音轉頭看了看家怡，那麽可愛的孩子，就這樣被放棄了。
    他是怎麽舍得的啊？
    “我鬧過，甚至是偷家裏的錢，但是錢不夠……”他無力的垂下頭，“後麵他沒有再帶家怡去過一次醫院，一次都沒有。”
    他沒有繼續再說下去，家音也能猜到，被病痛折磨的家怡最後是什麽樣子。
    她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怒氣，“家怡的病你了解多少？”
    家豪搖搖頭，“那個時候我太小了，也看不懂，隻記得拍了片子。”
    “我明白了，明天我再帶她去拍個片子了解一下。”
    “我能去抱抱她嗎？”家豪小心翼翼地問。
    家音沉吟了一下，“去吧，她要問你是誰，你就跟她說你是小舅舅。”
    家豪走到沙發邊，單膝跪在地上，看著家怡的臉，這張臉粉雕玉琢般多麽可愛……
    他是做了什麽事情，上天這樣獎勵他，讓他能再重新見到親人。
    “你是誰呀？”家怡目光從電視上移開，移到這個奇怪的人身上。
    “我是舅舅。”
    “舅舅？”家怡不記得自己有舅舅，轉頭向姐姐投去詢問的眼神。
    家音笑了笑點點頭，姐姐都點頭說明他一定是好人，家怡才露出一個笑容，“舅舅，這是你家嗎？”
    家豪緩緩點頭。
    “舅舅你家好漂亮啊！我以後還能再來嗎？我還想看這個粉紅小豬的動畫片。”
    家豪趕緊點頭，“可以，你想來就可以來，舅舅家就是你的家。”
    “想吃什麽，舅舅給你買去。”
    “蛋糕吃不吃？奶茶喝不喝？想吃什麽水果……”
    “舅舅帶你去玩淘氣包好不……”
    家怡聽著‘舅舅’一連串的提問，一時也不知道吃什麽好了，“舅舅，我都吃過飯了，不能吃那麽多。”
    “那舅舅去買回來，等你明天起來再吃。”
    家豪哄了一會，對家怡伸出手。
    家怡看了看他，覺得他身上似乎有一種熟悉的感覺，沒有抗拒，將身體前傾。
    家豪抱起家怡，笑了。
    隻是眼中噙著淚花。
    他這一生，能夠再見到兩個至親至愛的人，足夠了。
    家豪抱著家怡一起看著粉紅小豬，過了一會外賣一個接一個上門。
    蛋糕、水果拚盤、奶茶、漢堡、披薩、炸雞……
    家怡一臉興奮地瞧瞧這個再瞧瞧那個。
    “這也太多了吧，吃不完根本吃不完。”家音看著餐桌上的外賣，一陣頭大。
    “沒事，吃不完剩下的都給我吃。”家豪打開一個小蛋糕，拿起勺子挖了一勺奶油，“家怡，來~”
    家怡張開嘴巴，吃了口奶油，幸福地眯起眼睛。
    對她來說，今天的經曆就像是做夢一般夢幻。
    先是住在這麽漂亮的房子裏，然後還有好看的動畫片，還有這麽多好吃的，她簡直不知道吃哪個好。
    “舅舅，我要吃漢堡。”
    “好，舅舅給你拿。”家豪打開漢堡包裝袋，折了一下包裝紙，放進家怡手中。
    家怡張大嘴巴咬了一口，“好好吃呀，舅舅你也吃。”
    吃著吃著她停下來看著家豪，突然把手中的漢堡伸到家豪嘴邊，“舅舅，你也吃。”
    “舅舅不吃，你吃吧。”家豪眼眶一紅，轉頭快速的眨巴眼睛。
    家音此時心中也感覺到酸酸的。
    她其實沒辦法和家豪感同身受，畢竟她沒有經曆他所經曆的一切，而且就在幾個小時前她才見過小家豪。
    吃完零食給家怡洗漱好塞進被窩裏。
    “姐，你說的那個鏡子，能讓我回去嗎？”
    “我也不知道，到目前為止，通過鏡子過來的人就三個，一個是我一個是家怡，還有一個就是你那天抱過的女嬰。”
    “夢珍？”
    “對。”家音點頭，“她是我從水溝裏撿到的，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她原本應該在第二天早上就死亡了。”
    家豪若有所思，“所以你也沒有其他人可以實驗能不能通過。”
    家音皺眉思索片刻道：“話是這樣說沒錯，但我總覺得，一個世界裏不可能同時存在兩個相同的人……”
    “那要不試試？”
    “行，我去把鏡子拿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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