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的王承德下葬，家音突然想到她那個年代，牢裏的王承德也該出來了。
    上次打電話問過，他因偷盜被判刑一年三個月，算算時間也差不多了。
    想到這裏她回到出租屋，通過鏡子返回b市的出租屋。
    她掏出手機，翻出小鵬的號碼撥了過去。
    電話響了兩聲就接通了，小鵬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嘈雜，像是在外麵辦事。“喂，表妹，怎麽了？”
    “小鵬，幫我辦件事。”家音開門見山，“王承德，差不多就是這兩天出獄，你幫我盯著點。”
    “他出來了？”小鵬似乎是察覺到自己有些多嘴，“行，我知道了。那找到他之後呢？怎麽處理？”
    “找到他，給他租個老破小，房租月付，直接付給房東。”家音的思路很清晰，像是在安排一個麻煩的貨物，而不是一個父親，“然後再給他隨便找個活兒幹，那種碰不到錢也摸不著貨的，比如哪個倉庫的保安，或者合作工廠的清潔工。”
    小鵬立刻就明白了表姐的意思，這是要從根源上杜絕他惹是生非的可能。“懂了，這是怕他手癢，也怕他拿著錢出去作妖。行，我這就去打聽打聽。”
    小鵬的動作還是慢了一步。
    而王承德，其實在前幾天就已經出來了。
    他穿著一身不合體的舊衣服，站在監獄門口。
    總算自由了，他深吸了一口氣。
    一年多的牢獄生活讓他整個人都透著一股陰沉和晦氣。
    出來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女兒家音。
    可他來到手邊店門口才發現店門關著。
    手表店呢？關門了？
    王承德不信邪，在周圍來回轉了好幾圈，甚至逮住一個附近的商戶打聽。
    “手表店？哦，你說那家啊，早就不幹了，關門得有小半年了吧。”
    真關門了，難道是她做生意虧本了？
    他又來到步行街，步行街的服裝店倒是還在，店麵也還是那個店麵，可裏麵站著的員工，全都是他不認識的，看他的眼神充滿了警惕。
    “你們老板呢？”
    “我們隻有店長沒有老板。”其中一個員工回答。
    “你們店長呢，叫她出來！”
    這時一個年輕漂亮的女孩子走出來，“我是店長，你找我有什麽事？”
    “我找你們老板，叫你們老板出來！”
    店長和員工麵麵相覷，這家店的老板她們也沒有見過，她的上司是俞總，她也隻有考核的時候才能見到。
    “我真不知道這家店的老板是誰，你如果想找的話，可以去公司總部問問。”店長說。
    王承德一臉疑惑：“你們公司在哪裏？”
    “在s省。”
    s省，離這裏有近一千公裏，他還得去那麽遠的地方找。
    希望再次落空，讓王承德心頭的火氣噌噌往上冒。
    這個閨女真是白養了，蹲了一年多的牢，別人都有人探望，而她連一次頭都沒露過。
    女兒找不到，那就去找陶莉。
    算了，先去找那個女人算賬，都是這個女人害的他蹲了一年多。
    憑著記憶，他摸到了劉文東家的院子。
    院子裏，劉文東，陶莉和另一個女人有說有笑，這個女人他也認識，就是劉文東媳婦。
    什麽鬼？
    這陶莉和劉文東不清不楚的，現在居然還能跟他媳婦處得這麽好？
    難道是劉文東媳婦不清楚內情？
    他眼睜睜看著劉文東的媳婦抱著孩子先回了家，陶莉跟在劉文東後麵，似乎還要去她家幫忙。
    王承德隻覺得一股熱血直衝頭頂，恨不得現在出去把陶莉打一頓。
    不過他知道劉文東在，他肯定動不了陶莉，隻能躲在院子外。
    等了一會，劉文東走出院子，等他走遠了，王承德才站起身，走進院子裏，尋找陶莉的身影。
    這時陶莉正好出門，王承德個箭步竄出去，一把揪住了她的頭發。
    狠狠向後一拽，陶莉的頭被迫後仰，發出一聲痛呼。
    “啊——！”陶莉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叫，頭皮傳來撕裂般的劇痛，整個人被一股蠻力向後拽得一個踉蹌。
    “王承德！你這個瘋子！”她看清來人，驚恐瞬間化為憤怒。
    “你個賤人！老子在裏麵吃苦，你倒是在外麵過得快活啊！”王承德麵目猙獰，另一隻手揚起來，就想往她臉上扇。
    “你沒有一點能耐，就是會打老婆！你個窩囊廢！”陶莉也不是省油的燈，即便頭發被拽著，依舊不服輸地怒罵，聲音尖銳刺耳。
    王承德被“窩囊廢”三個字徹底激怒，揚起的手掌帶著風，狠狠地扇了下去。
    “啪！啪！”
    兩聲清脆的耳光。
    陶莉的臉頰瞬間紅腫起來，火辣辣的，她被打得蒙了，耳朵裏嗡嗡作響。
    就在這時，劉文東的媳婦聽到動靜衝了出來。她本來就生得人高馬大，個頭比王承德還要高出半頭，此刻見陶莉被打，臉色一沉。
    她二話不說，先把懷裏嚇哭的孩子往旁邊安全地帶一放，隨即轉身，攥緊拳頭對著王承德的臉就揮了過去。
    “砰！”
    一聲悶響，王承德隻覺得鼻梁一酸，一股熱流瞬間湧了出來，整個人被打得眼冒金星，踉踉蹌蹌地倒退了好幾步。
    陶莉趁機掙脫出來，捂著火辣辣的臉，躲到劉文東媳婦身後，“王承德！你打我！我要報警！我讓你再進去蹲著！”
    “你敢！”王承德轉身要去抓陶莉，被劉文東媳婦一把拽住，還沒有來得及說話，臉上挨了兩巴掌。
    王承德捂著臉看著劉文東媳婦，“你個傻子，她是你老公的姘頭，你還為她出頭呢！”
    劉文東媳婦皺起眉，看向陶莉。
    “他騙你的，我沒有，我們清清白白的！”陶莉拚命解釋。
    “哼，你還信她，她滿口謊言，沒有一句是真的，她和劉文東，我是在床上抓到過的！”
    劉文東媳婦想起上次擺攤的時候遇到的那個小姑娘，她好像也是這麽說。
    後來劉文東把陶莉找過來，反複解釋才算清楚，兩人就是普通朋友。
    “你是她什麽人？”劉文東媳婦問。
    “我是她老公！”可不就是老公嘛，現在婚還沒離掉呢。
    這時一旁的陶莉也報好警，掛斷電話就看見劉文東媳婦盯著她看，眼裏全是懷疑。
    陶莉縮了縮肩膀，“張研，你聽我說，他就是想報複我……”
    小鵬找到王承德的時候，王承德被拘留在警局。
    他正是通過派出所的朋友才打聽到了這邊的動靜，電話打到家音那裏時，語氣裏滿是無奈：“表妹，小舅又進去了。”
    “什麽情況？”
    小鵬在電話裏把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
    家音聽完，隻覺得一陣頭疼。
    “那現在怎麽辦？就讓他在裏麵待著？”小鵬問。
    家音沉默了幾秒鍾。“不行就把他弄出來吧。”
    “怎麽弄？”小鵬沒有什麽人脈。
    “等下我給你個電話，你聯係他，這種小事，讓他去處理一下，應該不難。你記得送點東西。”
    “行，我知道了。”
    小鵬動用了一些表妹之前的人脈，沒費多大勁，就把王承德從派出所裏撈了出來。
    王承德從拘留所出來的時候，看到外麵的小鵬。
    “小鵬？你怎麽在這裏？”
    小鵬有些無語，“舅舅，我不在這裏你以為你能這麽快出來嗎。”
    “什麽意思？”王承德疑惑地問。
    “是表妹托關係才把你撈出來的，不然你再進去就是再犯了。”
    “家音？”王承德有些意外。
    在他看來，女兒不但不會幫他，必要的時候肯定還會踩他一腳。
    真的是家音安排的嗎？
    他滿心疑問。
    小鵬將他帶他到了一個偏僻的老舊小區，打開一間小單間的門。
    小鵬把鑰匙扔在桌子上。
    “這是家音讓我給你租的房子。”
    王承德愣了愣，他沒想到，女兒居然還會管他。
    一股複雜的情緒湧上心頭，有羞愧，但更多的是一種理所當然的得意。
    到底還是我女兒，她混得再好，也斷不了這層關係。
    他的腰杆，不自覺地挺直了一些。
    小鵬將他神情的變化看得一清二楚，“表妹說了，讓我給你租個房子，再給你找份工作。這是最後一次管你，你要是老老實實幹活，安分守己，這日子就能過下去。要是你再惹是生非，以後就自生自滅。”
    他連連點頭，臉上堆著諂媚的笑，“知道了，知道了，我一定老老實實的。你替我謝謝家音，以前是我對不起她們。”
    小鵬看著他那副樣子，心裏直犯嘀咕。
    從王承德那出來，他立刻又給家音打了電話。
    “表姐，人我安頓好了，話也帶到了。”
    “嗯。”
    “不過。”小鵬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我看他那樣子，有點不對勁。他嘴上說著感謝你，可那眼神一點都不老實。我感覺他有點膨脹。你就不怕他以後給你惹事嗎？”
    電話那頭的家音輕輕笑了一聲。
    “怕什麽。他要是真敢這麽做，那正好。”
    “正好？”
    “對，正好。”家音的聲音很平靜，“他如果安分守己，我出錢養著他，算是盡了孝道。他如果非要跳出來作妖，那我就讓他自生自滅。到時候，就再也沒有人能用孝道這兩個字來綁架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