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川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跑這麽遠來這裏隻為了吃頓燒烤，明明完全可以隨便買一桶泡麵對付過去。
    更不知道在和林楓他姐對視的一刹那，那聲“姐姐”怎麽就這麽自然喊出了口，乖巧的態度和麵對別人的時候完全不同。
    他不是第一次見林溪。
    或許林溪自己都不知道，她的名聲在這幾條街都特別好，漂亮、能幹、學習好、性格好……所有能誇人的好詞，似乎都能被放在她身上。
    這一片的叛逆少年們從家長口中聽到的次數最多的“別人家的孩子”，有且隻有林溪。
    周川比林溪小兩歲，今年帶他的班主任就是曾經帶過林溪的，林溪來過班裏為她的大學做宣傳，希望學弟學妹們報考海城大學。
    當然，林溪不認識他，更沒注意到他。
    這是林溪第一次見到周川。
    隻能說，眼前這個少年看上去很乖，個子高高大大的，瞧著就挺健康，五官精致，帥氣的陽光少年，青春有活力，是林溪希望林楓變成的樣子。
    “沒打烊。”林溪對他柔柔一笑，“小同學想吃點什麽？上麵都有標價，隨便拿。”
    周川喉嚨微微發癢，默默走到貨架前，拿起鐵盤，隨意拿了幾串，但全部都是肉。
    “在這吃還是帶走？”
    “在這吃。”
    “加辣嗎？”
    “多一點。”
    “先坐下等等，馬上就好。”
    “……”
    簡簡單單的幾句對話結束，周川坐在了林溪剛剛算賬時坐的那張桌子的鄰桌，等了五六分鍾，冒著熱氣的燒烤被放在了周川麵前，林溪則坐下繼續算賬。
    周川從中午到現在一直沒吃東西，胃裏空空，燒烤的香味吸引著他，但他的眼神卻不受控製的落在認真記賬的女孩身上，明明很晚了，明明油煙味很濃重，但女孩身上卻幹淨得讓人心生向往，好像在發光。
    周川的生物和語文都學得不怎麽樣，但這一刻，看著林溪臉上的每一個細微表情，腦子裏莫名浮現出幾個大字——生命力旺盛。
    其實，林楓和他差不多，都是年幼喪父喪母，都是學習差，都是個小混混，不同的是，林楓比他多了個姐姐，所以林楓有家，所以林楓注定是個假混混。
    他比林楓大三歲，從來沒把那個小屁孩當成過對手，不過是逗著他玩罷了，但不得不承認，他最羨慕的人，就是林楓。
    就這麽出神想著，他漸漸把麵前的烤串都吃光了，肚子裏的飽脹感微微傳來，也後知後覺感覺到了辣，舌頭都被辣麻了。
    “嗒”的一聲。
    麵前多了一個一次性塑料杯，水杯接滿了大半杯。周川抬眸去看，看到了林溪一臉的打趣，“姐姐就這麽好看嗎？”
    一個人一直目不轉睛盯著你，想必沒人感覺不到。林溪隻是沒想到，這個小孩竟然看她看得這麽入神，嘴唇都被辣紅了卻全然不知。
    真可愛。
    她的眼神和看林楓差不多，甚至隱隱帶著幾分慈愛，可周川的耳根瞬間爆紅。
    “謝謝。”手比腦子更快，拿起杯子猛喝幾口，喝到嘴裏的時候動作一頓。
    是涼的？
    “越喝熱水越辣。”林溪輕笑一聲，果然人是視覺動物，她也不能免俗。看著這麽乖這麽帥氣的小弟弟，忍不住就想逗一逗。
    周川被她笑得耳根更紅了，差點被水嗆到。
    “姐——！”
    從樓上傳來了一聲響亮的呼喚，與此同時，噔噔噔下樓的聲音越來越近。
    林楓炸著頭發走下樓梯，一邊走一邊喊：“姐！你上去洗澡吧，剩下的我來！”
    “咦？”他雙手插兜，甩著蓬鬆的頭發慢悠悠下樓，剛下樓，隻瞧見一道白色背影慢慢消失在了夜色中，這衣服，這發型，莫名覺得有點眼熟啊……林楓眯了眯眼還想仔細瞧瞧，卻怎麽也看不清了。
    “那是誰啊？”他撓了撓腦袋，然後冷不丁看到桌上的水杯，驚得張大了嘴巴，“姐，你認識啊？是你朋友嗎？”他姐竟然親手給人倒了水？！所以那位到底是何方神聖？
    林溪笑著搖了搖頭，“不認識，是一個可愛的小弟弟。”
    可愛？小弟弟？
    林楓不服氣的撇撇嘴，嘴裏嘀咕著：“可愛的小弟弟……”哪有那麽高的小弟弟。
    “林楓？”
    這傻小子像是在走神。林溪無奈一笑，提高聲音再次喊：“林楓！”
    “到！”
    林楓反射性站直身子。
    “作業寫完了嗎？”說到這裏，林溪對弟弟皺了皺眉，語氣微微嚴肅，和麵對其他乖弟弟的態度完全不同。
    林楓把手背在身後一下下揪著自己的衣擺，哼哼唧唧，“做完了。”
    “那我等會兒去檢查。”
    “啊？”林楓傻眼了。
    “嗯？”林溪眯了眯眼，“你有什麽意見？”
    “……沒有。”有也不敢說啊！
    林楓委屈巴巴，像是沒骨頭似的晃了晃身子，“姐姐，你歇一會兒吧，我來打掃衛生。”
    擔心被拒絕，他又連忙補充一句，“如果我什麽都不做，那我也學不進去，真的，沒騙你，姐……”少年眼巴巴盯著姐姐，兩隻眼睛都在用力，瞪得大大的，極力表現他的認真。
    林溪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行，我歇著，順便檢查你的作業。”
    等她上樓之後，林楓這才深深呼出一口氣，閉上眼把巴掌蓋在臉上，幽幽歎了一口氣。
    別人都說她姐姐溫柔似水，事實也的確如此，但他每次對著一臉笑容的姐姐，總會感覺後背毛毛的，貌似隻有他有這種感覺……
    難道是他有問題？
    林楓蹙眉，不明所以的撓撓臉，開始動手擦桌子洗盤子，沒有一丁點偷懶的意思，就像是一隻勤勞的小蜜蜂。
    洗盤子擦桌子這種事，其實幹久了挺累腰的，這麽多年一直以來都是他搶著做的，但他幹得很高興。他累了，他姐就不用累了。
    少年的身影忙忙碌碌，耳朵上的銀色耳釘在白色燈光的照耀下時不時發出一道亮光。
    暗處，隱匿身形的黑發少年微微勾唇，踢飛了腳邊的碎石，懶懶散散走向更為陰暗的小巷。
    “林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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