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林楓樂顛顛的跑回家吃飯。
    笑嘻嘻的感慨今天的晚飯好豐盛。
    姐姐說：“給你的獎勵。”
    給他的獎勵？
    姐姐告訴他：“小楓要記得，有什麽事都要說出來。”
    “無論有什麽事，我們一起解決。”
    “我們家裏不需要這種善意的隱瞞。”
    林楓：不嘻嘻。
    呆在原地愣了好久好久。
    姐姐怎麽知道的？
    姐姐什麽時候知道的？
    是誰？？？
    是誰把他賣了？
    很好，除了那個耳根子軟的姐夫，不會有別人。
    “對不起，姐姐，我錯了。”小少年垂下腦袋，聲音小小的。
    可是如果再給他一次機會，他還是會藏著，私下裏去解決。
    姐姐長得好看，從小就有好多男生喜歡。有些男生人品好，不論暗戀明戀，知道自己沒機會就逐漸放棄了，但有些垃圾，心知肚明女生看不上他們，就在背後造黃謠，湊到一起惡心的yy。
    林楓想過，如果他告訴了姐姐，姐姐或許會去找他們的家長要說法，去要一聲道歉。
    在很多人看來，在背地裏yy幾句不算什麽。那些人既然會開黃腔，那就代表他們的家教不怎麽樣，家長也不會多明事理。或許還會倒打一耙說姐姐勾引他們……
    又或者，那些人後來道了歉。
    但那些惡意滿滿的話語並沒有消失，之後或許狗改不了吃屎，還會再犯。
    鄰居們都很好，但不能總是麻煩別人。他們姐弟守著一個孤零零的家，別人總覺得他們好欺負。
    姐姐逐漸長大，越來越漂亮了。他有時候會看到有些男人故意到店裏吃燒烤，色眯眯的盯著姐姐看，一直待到很晚才走。
    每一次，他都如臨大敵，鬧著讓姐姐去樓上，就算再忙他也自己來看店。
    每次關店之後，他都豎著耳朵不敢睡。
    那個時候家裏沒監控，他害怕有人會撬門，害怕有人會翻窗，他害怕有人會偷偷來欺負姐姐。
    某些垃圾，警察叔叔可能會管一次，但不會次次管。
    他就想啊，隻要他把他們打服，讓他們再也不敢嘴賤，不敢再有壞心思，之後都不敢說出“林溪”兩個字的時候，應該就會完全解決這件事了。
    事實上，他也是這麽做的。
    但他忘了，他隻有一個，而別人可能有兩個，三個……
    他根本打不過來。
    有些人根本不怕他。
    他們根本不把一個小孩放在眼裏，肆意的說出令人不舒服到極點的話。
    他不知道要怎麽做。
    但事情到了這種時候，他更不可能告訴姐姐。他想讓姐姐開開心心的，不想讓姐姐聽見那些髒耳朵的惡言惡語，不想讓姐姐把這些煩心的事記在心上……
    終於有一天，他發現，那些一句話召集一大堆人的小混混讓人忌憚。
    他看到別人不敢惹周川。
    所以他就跟周川學。
    周川身邊聚集著好多小弟，很威風。他也去交好多好多“朋友”，他也體會到了，他的身邊也聚集了好多人，有了那些“兄弟”，別人真的對他繞道走了。
    但他們說什麽？
    哦，林楓啊，那個不學好的小混混。
    學校裏的同學害怕他，卻又對他充滿了鄙夷。
    他學習不好，心思不在學習上。
    還要繼續上嗎？
    有用嗎？
    有必要嗎？
    寒窗苦讀十幾年，他還要繼續這麽扯姐姐的後腿嗎？
    他總是這麽問自己。
    姐姐學習好，要上學，那他就去打工，他也能供姐姐上學啊。
    如果以後姐姐嫌棄他沒出息，那他就撒撒嬌，反正他嘴甜，哄哄姐姐就好了。但他不會讓姐姐接濟，他的未來會怎麽樣，那都無所謂了，能看到姐姐越來越好就夠了。
    他一直就是這麽打算的。
    隻是後來……
    姐姐在百忙之中突然盯緊了他，即便再累也要管他的學習，全權接管，對他嚴格要求，他再撒嬌已經不管用了。因為姐姐會生氣的。
    他隻能聽話。
    聽話的結果就是曾經的“威風”不再，還是有惡心的人來騷擾姐姐。
    有時候他會很疑惑。
    這個世界上到底為什麽會有壞人？人怎麽能這麽壞？為什麽男生總愛思考下三路？
    在他終於不知道還能怎麽辦的時候。
    周川加入了這個家。
    用實際行動告訴他，他沒錯。
    隻是他太弱了。
    他打不過三個人，打不過五個人，但周川能。
    他隻會用拳頭，不會耍心機用手段，但周川會。
    周川不是個乖的，但他卻遊刃有餘的在姐姐麵前撒嬌服軟。他能解決所有的事情，姐姐生氣了他會哄，姐姐有困難了他會幫。
    這都是他想做到卻一直沒做到的。
    有了一個比他好很多很多的人可以保護姐姐。
    或許，這就是他打心眼裏服氣這個姐夫的最根本原因。
    小少年盯著自己的腳尖，緩緩的說出他壓在心底最真實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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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解釋了為什麽會“叛逆”。
    有一部分原因是青少年對“酷”的錯誤理解，更多的原因，他不想當受欺負的老實人，他想讓所有人懼怕，他想讓別人不敢欺負他和姐姐……
    他確實走了歪路，而且一心想著越走越歪。
    “謝謝。”他緩緩垂眸，對周川道了聲謝，聲音幹巴巴的，但能感受到他發自內心的認真。
    雖然某種意義上，周川把他“出賣”了，但卻意外的發現自己沒有很生氣。
    或許他早就想說出真相了。
    他不想讓姐姐認為，他是個不折不扣的壞孩子，他沒有無緣無故的去打架……
    林溪心底五味雜陳。
    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
    她很小就逼著自己變得成熟，努力撐起這個家。但一直不想讓林楓和她一樣。變成她這樣，太累了。林楓不需要有那麽重的壓力，他可以每天大大咧咧開開心心的，可以隨心所欲的出去玩。
    或許林楓也發現了這一點，所以在她麵前確實表現的很好，開朗又活潑，她被騙過去了。
    “我也有錯。”林溪慢慢走上前，拍拍他的肩膀，輕聲說：“如果我對你再關心一點，也許事情不會變成現在這樣。”
    “家裏剛開店的時候，大晚上的隻有我們兩個守店，是很不安全。我那個時候也很害怕，但我不能表現出來呀，奶奶需要照顧，你也需要照顧，如果我倒下了，你們怎麽辦？”
    她歎息，“但小楓，你要知道，李嬸他們對我們很好。我不知道你有沒有發現，在閉店的時候，周圍的鄰居總會來看看，他們就是擔心我們年紀小應付不過來呀。”
    “我知道。”林楓悶悶的應了聲。
    他知道，就是因為曾經受到了恩惠，所以後來姐姐才會對大家那麽好，每年從不落下的去挨家挨戶送年禮。
    但……
    “他們也會在背後說你壞話。”尤其是某些男人。
    嬸子阿姨姐姐奶奶都是好的。
    但叔叔哥哥伯伯爺爺不一定是好的。
    尤其是很多不學好的大哥哥。
    他們慢慢的長大，對某些事情開始有了好奇，幻想對象就會是自己見過的漂亮的姑娘，所以他們總會有惡心的想法。
    甚至會偷偷討論。
    這些林溪不知道嗎？
    林溪知道。
    “他們說姐姐壞話的時候，你聽到了，你衝上去打架，姐姐知道你是為姐姐出氣，不論輸贏，你是勇敢的。”
    “可是小楓，我們管不住別人的嘴。”
    “你打了他們，在你看不到的地方他們就不會說了嗎？”
    “我們要變得越來越好，變得讓那些壞人仰望，讓他們再也沒機會靠近我們。”
    林溪一直在向著這個方向努力。
    人性是複雜的，林溪很早就知道了。她十幾歲的時候，走夜路崴了腳，有個善心的哥哥把她帶去看醫生，還墊付了醫藥費，但這並不妨礙他在後來醉酒之後用男人看女人的曖昧語氣談起她。
    因為他們還生活在最底層，所以人們的善意明顯，惡意也毫不掩飾。
    那就要往上走啊。
    到了一定高度，即便別人滿心的惡意，也隻會笑著恭維。
    “我一直希望你無憂無慮，我習慣性的把這些心事藏在心底，我總覺得我可以解決。可是我忘了，你也會多想，你也會擔心我。”林溪歉意的笑了笑，“對不起，小楓，我是第一次做姐姐，沒能做到一百分。”
    林楓瞬間淚崩。
    豆大的淚珠從臉上滑下來，他哽咽的哼唧：“才不是，姐姐是世界上最好的姐姐。”
    周川一直當安靜的背景板，聽了姐弟倆的談話，心裏充滿了複雜。
    他沒想過林楓的“叛逆”表象下隱藏著這麽多的心事，沒有想過他的一句“坦白秘密”，會牽扯出這麽多往事。
    林溪沒有忘記他，抬手牽起他的手，側眸看向林楓，“以前的一切都過去了。”她的語調輕輕上揚，帶著一種灑脫的釋懷。
    不管是那些在黑夜裏獨自落淚的悲傷，還是麵對生活重壓時的恐懼，又或是在困境中感到的絕望……都過去了。
    “我希望在以後，我們家裏不會有這種壓抑在心底的心事。”
    “現在的我們很好，我們的家也很好，會越來越好。”
    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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