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二號這天，在林楓還在呼呼大睡的時候，周川和林溪約好一起去海邊散步。
    昨天是周川的生日，他在這個家過的第三個生日。
    二十周歲了。
    走在海邊的棧橋上，海鷗在低空中飛行，正是旅遊旺季，周圍人頭攢動，到處都是拿著相機拍照的旅客。
    林溪和周川經過棧橋，路過裝滿人的沙灘，走到了海邊的礁石旁。
    海水一浪又一浪擊打岸邊的礁石，濺起的水花打濕了純白色的裙擺。
    兩人並肩站在一塊略微平整的礁石之上，遙遙望向遠處的海天一色。
    他們在一起三年了。
    平平淡淡，沒有一波三折，沒有波瀾壯闊。
    周川問：“姐姐會膩了我嗎？”
    “不會。”
    林溪側眸看向他，眉眼彎彎，“我最喜歡小川了。”
    她還是不太會說甜言蜜語，可麵對周川的時候，漸漸的也學會了直白的表達自己的歡喜。
    周川揚起唇角，溫柔的笑：“姐姐很厲害，我總會覺得我配不上你。你身邊有和你誌同道合的同門，他們會說我聽不懂的學術報告，會和你有知識上的共鳴，能和你一起天南海北的去出差，去參加學術討論，他們的家庭條件很好，他們很優秀……每次我都會覺得，我比不上他們。”
    “可我很慶幸，你選擇了我，沒有後悔過。”他微微歎息，側過身子麵對林溪，眼底溢滿了滿足。
    “小川今天很感性呀。”
    林溪原本還是笑著的，語氣帶著幾分打趣意味。可在看見眼前的男生下一步動作的時候徹底愣住了。
    他跪下了。
    單膝跪地。
    動作虔誠得像是在進行一場無比神聖的儀式。
    “你……”林溪喉嚨發緊，後麵的話被哽在喉間，怎麽也說不出來，隻能怔怔的看著眼前這一幕，心跳如鼓。
    “我知道我年齡不夠。”
    “現在才二十歲。”
    “但……”
    “我有信心可以照顧好一個家。”
    “我說一萬遍愛你，林楓也不會百分百信我，他總會敲打我，不信我會一輩子愛你。是，口頭承諾不可信。”
    “但我還是要說，林溪，我愛你。周川愛你，隻愛你。”
    周川目光灼灼，洶湧的情感藏都藏不住。聲音滿是沙啞，“我們現在沒辦法去民政局。”
    “那紙憑證保護財產，我們現在沒辦法有憑證，但我想告訴你，即便法律不能保護你，我也會主動保護你。”
    “一切的一切我都想過，無論有沒有那本證，任何財產，隻會，也隻能在你名下。我永遠不會讓你吃虧。”
    “現在的我想告訴你，未來的我會更愛你。如果他沒做到，請不要留戀，離開他。他隻配一無所有。”
    說著，他從褲兜裏掏出一個紅色的小盒子，笑意漸濃，眼眶微微泛紅，“那麽……”
    “現在的我。”
    “有資格嫁給你嗎？”
    林溪眼圈泛紅，卻笑了，“誰求婚會說這種話……”
    不過卻緩緩伸出手，無聲又堅定的回應。
    周川顫抖著為她戴上戒指，動作輕柔得仿佛在對待世間最珍貴的寶物。
    鑽石的光芒在陽光下閃爍如星辰。周川心尖發燙，溫柔的牽起她的手，低下頭，額頭輕輕貼在她的手背，滿心眷戀。
    我想和你組建一個家庭，等不到兩年後。林溪，謝謝你愛我。
    野狗一生隻會有你一個主人。
    這個地方沒有別人，一望無際的大海，凹凸不平的礁石，沉默的見證著一對年輕愛人的幸福。
    “……”
    漫步在海岸線，海風輕輕吹起女孩的秀發，撫過兩人緊握的雙手，向他們送上最誠摯的祝福。
    周川說：“姐姐，你很喜歡海。”
    “對啊。”
    海納百川。
    請原諒我自戀的以為，你如此的喜歡我。
    大海似乎聽到了他心底的聲音，一波海浪猛的湧上沙灘，打在他腳下的礁石上，濺起的水花浸濕了他的鞋尖……
    “……”
    “什麽？？？”
    “你說什麽？？？”
    “是你說錯了還是我聽錯了？？？”
    “不行不行，我要冷靜冷靜。”
    “……”
    林楓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聽到了什麽？
    求婚？
    結婚和談戀愛區別還是很大的吧……
    他抓著頭發在家裏走來走去，走了好幾圈，頭發被拽掉了好幾根，還是沒有冷靜下來。滿臉煩躁的說：“你離結婚年齡不是還有兩年的嗎？你就這麽急？”
    他痛斥周川：“是不是上頭了就不知道東西南北了？”
    “我姐才二十二，還在上學，怎麽能結婚呢？”
    “怎麽不能了？”周川隨意的坐在沙發上，嘴角微微上揚，語氣輕鬆。“一個合格丈夫能做的事，我哪個做不了？”
    “我看你真是瘋了！”林楓心裏也說不清是個什麽滋味，隻是怨氣衝天的說：“你明知道，你求了婚，我姐一定會答應……”
    “你什麽意思？”周川臉上的笑瞬間冷了下來。“你想說我很自私？還是想說我會耽誤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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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別人不了解你姐，你能不了解？她不願意的事，就算刀架在她脖子上她都不會答應。”
    林楓抿唇，“我不是這個意思。”
    頓了頓，又抬眸，定定凝視著他，沉聲道：“是你，你知道，明明可以晚幾年的。”
    姐姐明明可以晚幾年再進入婚姻生活的，至少要等到真正到社會上工作了吧……好吧，雖然姐姐早就經曆過工作了。
    “你到底為什麽這麽急？”
    “不會是想生孩子了吧？”
    這麽猴急猴急的，還是已經不小心懷了？就跟曲舟舟和付遠那樣？林楓心裏一個咯噔，越想越覺得有這個可能性，看周川的眼神都不對了。
    “行，我在你眼裏就是這種人。”周川被氣笑了。
    他也算是發現了。
    眼前這個傻小子，那可真是一點都沒變過。
    平常願意和他姐夫長姐夫短，觸及到親姐姐利益的時候，從來都是用最大的惡意揣測他的。
    不過他也沒覺得有什麽，隻能說林溪這個弟弟還不錯，知道為姐姐著想。
    “老子沒想生孩子，就想要老婆，有罪嗎？”周川掀了掀眼皮，冷冷的睨他一眼：“你少疑神疑鬼。老老實實的當你的小舅子，送上祝福就得了。別作死，或者說，是你太久沒活動筋骨了？想讓我陪你活動活動？”
    林楓狠狠一噎。
    這是什麽？
    威脅！
    不過他也不能退縮，梗著脖子，昂首挺胸的說：“男朋友是男朋友，老公是老公，上次你簽的那份合同，我要多加幾條。”
    “行啊，你盡管監督我。”周川輕扯唇角，應了這話。
    也就是林溪被曲舟舟約出去玩了，不在家，他倆才能說出這麽直白又犀利的對話。
    不過短暫的火藥味散去之後，等會兒兩人又是親親愛愛的小舅子和姐夫了。
    “誒，什麽時候結婚啊？”
    “結婚之前是不是要訂婚才行？”
    “不然我去問問李嬸？阿龍他奶奶懂的也多，我改天去問問，嘶，別改天了，我現在就去！”
    林楓火急火燎的就要往外跑，被周川叫住了。
    “你姐回來有事跟你說，在家老實待著。”
    “……哦。”
    林楓根本坐不住，像是屁股下麵有釘子，一會兒在家裏四處亂看，嘀咕著：“你可真夠衝動的，車也沒有房也沒有，就入贅了……又不能生孩子，也不知道男的入贅有啥用。”
    嘟囔半天，又皺起眉頭，左看右看都覺得不滿意，“這房子太破了，不適合當婚房。”
    周川扶額，無奈的笑：“……用不著你操心這麽多。”
    “你讓我操心我也沒錢。”林楓恨鐵不成鋼，“你們就不能等我以後掙大錢了再結婚嗎？啊？我現在窮的一批，一點用都沒有。”說著他還有點小委屈。
    他現在哪哪都比不上這位姐夫，嘴上說的如果他不好就要給他顏色看，但很顯然，他的能力有限。
    現在不都流行晚婚晚育嗎？就不能幾年後再結婚嗎？
    這是不可能的。
    周川低喃一聲：“等你掙大錢，老子都他媽的要憋死了。”
    聲音很小，林楓沒怎麽聽清。
    歎了一口氣，搖頭苦惱的接受現實。“算了算了，我就是愛胡思亂想。”不如想想多多鍛煉身體，等姐姐結婚的時候可以背她。
    反正姐姐不是戀愛腦，還有舟舟姐那個情感小能手呢，應該不會有事的。
    “……”
    曲舟舟會把心事告訴林溪，林溪也會在有事的時候告訴她，就比如周川求婚的事，她就告訴了曲舟舟。
    於是還沒等回到家呢，半路上就被曲舟舟奪命連環ca給叫走了。
    曲舟舟和周川說話的次數不多，也不算太了解他，從表麵上看反正是沒有缺點的。但隻要是人就有缺點，曲舟舟總覺得周川是個善於偽裝的人，這樣的人應該很會騙人吧？
    她會擔心林溪應付不過來。
    周川的確很會騙人。
    其實也不怪林楓一直不信任他，因為是真的見過他那兩張截然不同的麵孔。
    但這種事情，隻有當事人能真真切切的體會到。
    在確定關係之後，周川對林溪沒有說過一句謊話。即便他下意識的想說謊，也會立馬給自己一巴掌。多年養成的習慣不好改，但不是改不了。
    林溪知道他的過去，願意接受，更願意和他有未來。這是信任他，周川不允許自己辜負這份寶貴的信任。
    除了林溪本人，任何一個知道他真麵目的人或許都會在心裏對他打一個問號。
    林楓是這樣，曲舟舟也是這樣。但他們信林溪，相信她做出的決定是正確的，是經過深思熟慮的，是考慮過一切不好的後果的。
    隻是曲舟舟和林楓一樣，沒想到會這麽早。
    她笑著提起：“當時我結婚就很趕，連個訂婚宴都沒有，遺憾了好久呢。你們可不要跟我們學啊，訂婚宴還是要有的。”
    “你看啊，訂婚要挑個好日子吧，結婚也要挑個黃道吉日，各種事情加起來，怎麽說也得明年才能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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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實話，我沒想那麽遠。”林溪抿了抿唇，輕聲說：“當時我也很震驚。他的年紀小，我根本沒想過這件事。但他跪下了，那一秒裏我問了自己無數遍，每一次的結果都是‘答應他’。”這可能是她這輩子第一次的衝動，也可能是唯一一次了。
    而且，真的很高興。
    發自內心的喜悅。
    她是沒想過結婚後的事情，但如果是和周川，應該不用怕什麽的。周川比她年紀小，但卻給足了她安全感。對以後的生活，她是充滿期待的。
    曲舟舟一臉磕到了的表情，兩隻手捧著臉，眯起眼笑，“我祝福你們。”
    曲舟舟的女兒都一歲了，但她還是沒有跟付遠領證。付遠對她不錯，但她就是不想領，付遠也包容她，工資什麽的也都主動上交。她過得挺滋潤的，最近還胖了一點。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想法，她真心的祝福她的好姐妹能夠幸福，以後的每一天都要幸福。
    正說著話呢，一個矮矮的小女孩晃晃悠悠來到了她們身邊，甜甜的喊了一聲：“姨姨。”依賴的抱住林溪的腿，怎麽都不願意撒手。
    曲舟舟的女兒性格上隨了付遠，曲舟舟總說她嚴肅的像個小老頭。但很有禮貌，而且特別喜歡林溪，每次見到林溪都要軟乎乎的喊“姨姨”。而且隻對林溪這樣，對別人都是無情的瞥一眼，也不怎麽笑，別提多嚴肅。
    一開始她總是喊林溪“姐姐”，後來被糾正了還委屈的哭了。
    小小的腦袋不理解，為什麽對漂亮姐姐不能喊姐姐，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啊……
    後來還是林溪耐心給她解釋了，雖然還是沒怎麽聽懂，但她卻聽話的改了口。
    漂亮姨姨。
    小孩的名字是曲舟舟她奶奶起的，叫“曲唯依”，這一輩裏唯一的小寶貝。
    林溪對小孩子很有耐心，也不對，應該說她對誰都有耐心，反正小孩子都挺喜歡她。有次曲舟舟還打趣她：“當你的孩子肯定會很幸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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